第33節
「知道了,隊長。外面這兒的八號崗認為他看到四樓主樓的窗戶後面有過一點動靜,出口處都已被我們封鎖,他跑不出來。守住你們的每一個樓梯平台,特警已開過來了,我們讓特警來把他給衝出來。記清楚了。」
「我明白,由特警來幹。」
「他身上有什麼?」
「兩支手槍一把刀,中尉——雅各布斯,看看武裝帶上還有沒有什麼彈藥。」
「我把子彈盒倒出來看看。」這名巡警說,「彭布利的還是滿滿的,博伊爾的也是。娘的這呆瓜倒沒有將餘下的這幾發子彈拿走。」
「什麼子彈?」
「0.38o徑用的加PsJHP型。」
泰特重又拿起了無線電話。「中尉,看樣子他有兩把0.38口徑的槍,子彈各六發,我們聽到打了三發,武裝帶上的子彈盒裡還是滿滿的,所以他可能只剩下九發了。提醒特警,子彈是加Ps型,帶金屬外殼的空心尖頭彈。這傢伙偏好打臉。」
加Ps型子彈極有殺傷力,不過穿不透特警的護身盔甲。然而打到臉上很可能是致命的,打到四肢就殘廢。
「擔架上來了,泰特。」
幾輛救護車以驚人的速度到了那裡,但是,聽著腳邊這可憐人的呻吟,泰特似乎覺得它們來得還不夠迅速。年輕的默裡設法托住這呻吟著、抽搐著的軀體,想對他說些安慰話卻又不著著他。他說:。「你很好,彭布利,看上去很好。」一遍又一遍,調子一概有氣無力。
一見到救護車上的護理人員上了樓梯平台,泰特就像在打仗那時候一樣大喊:「擔架員!」
他一把揪住默裡的肩膀將他推到一邊,不叫他在這裡礙手礙腳。救護車上的護理人員動作迅速,他們十分熟練地用帶子將血污滑膩的、攥得緊緊的兩隻拳頭捆牢,插進導氣管,又剝開一卷不粘手術用繃帶綁到血污的臉上頭上壓一壓止血。」其中有一位噗地一聲撕開一袋血漿準備靜脈滴注,可另一位在量了血壓測了脈搏之後,搖搖頭說:「先下樓。」
無線電話中這時傳來了命令:「泰特,我要你對塔樓內所有的辦公室進行清場,然後封死。在主樓處將門戶關緊,再從樓梯平台處找掩護。我這就給你將防彈背心和機槍送上去。如果他想出來,我們就活捉他,但我們無需特別冒險去保他的命,明白我的話嗎?」
「明白,中尉。」
「主樓裡我只想留特警,只留特警,別的任何人都不要:你再給我說一遍。」
泰特把中尉的命令又重複了一遍。
泰特是位優秀的警察小隊長,這時當他和雅各布斯抬臂聳肩穿上厚厚的防彈背心;跟在輪床後面隨勤雜兵抬床下樓上救護車時就顯示了出來。第二組人跟著抬博伊爾的擔架也下了樓。看著這兩張輪床過去,樓梯平台上的人都很憤怒,而泰特卻向他們進一善言:「別只顧憤怒屁眼叫人給打了!」
外面,警報器尖嘯著。泰特在老手雅克布斯的掩護下,小心謹慎地清查了所有的辦公室,然後將塔樓封死。
一陣涼風從四樓的走廊吹過。在門的那邊,主樓巨大而黑暗的空間裡,所有的電話都在響。整座大樓中黑乎乎的辦公室裡,電話機上的開關鍵如螢火蟲一般忽明忽暗,鈴聲在響,一遍又一遍。
菜克特醫生「被堵」在樓內的消息傳了開去,電台電視台的記者迅速撥動調製器號碼打電話進來,試圖對這名惡魔作實況採訪。為避免這樣的局面,特警通常是將電話全部切斷,只留下一部供談判使用。這座樓是太大了,辦公室也大多了。
有電話的房間,只要機子上的指示燈在閃爍,泰特統統關門上鎖,穿著硬殼一樣的防彈背心,他胸部背部又濕又癢。
他從皮帶上取下無線電話。「指揮所,我是泰特,塔樓已清理。完畢。」
「知道了,泰特。上尉要你到指揮所去一趟。」
「是!樓廳,你那兒有人嗎?」
「有,隊長。」
「是我在電梯裡,正在下。」
「明白,隊長。」
雅各布斯和泰特正乘著電梯往大廳下,忽然,一滴血落到泰特的肩上,又一滴掉到了他的鞋上。
他朝電梯廂的頂上看去,碰碰雅各布斯,示意他不要出聲。
血正從梯廂頂部檢修口蓋周圍的隙縫處往下滴。電梯似乎過了好長時間才下到大廳。泰特和雅各布斯用槍瞄準電梯的頂部,退縮著從裡面走了出來。泰特又將手伸回電梯把梯廂給鎖住。
「噓——」到了大廳裡泰特輕聲他說,「貝裡,霍華德,他在電梯頂上,盯住那兒!」
泰特來到樓外面。黑色的特警車已經開到現場。特警總有各種各樣開電梯的鑰匙。
一會兒工夫他們就已準備就緒。兩名身穿黑色護身盔甲、頭戴受話器的特警隊員爬上樓梯來到三樓的樓梯平台。另外兩名和泰特一起呆在大廳內,端著強擊步槍,瞄準著電梯的頂部。
倒像是大螞蟻打鬥,泰特想。
特警指揮員對著戴在頭上的授話器說,「動手吧,約翰尼。」
在三樓,遠離電梯的上方,約翰尼,彼得森警官將鑰匙插進鎖內一轉,電梯門一下就滑開了。電梯井黑咕隆咚。他仰躺在走廊的地上,從戰術防彈背心內掏出一顆眩暈手榴彈放在身邊的地板上。「行,我現在來看一看。」
他拿出裝有長柄的鏡子將它貼在電梯井的邊沿,由他的同伴手持強力手電筒往電梯井下照去。
「我看見他了,在電梯頂上,身邊有把武器,人不在動。」
彼得森聽到他耳機裡在提問:能看見他的手嗎?」
「看見一隻,另一隻在他身下。他的身上裹著床單。」
「向他喊話!」
「雙手放在頭頂不許動!」彼得森朝電梯井下面大喊。「他沒動,中尉,……好的。」
「你不把雙手放在頭頂我就扔眩暈手招彈下來。我給你三秒鐘。」彼得森喊道。他從防彈背心內取出一個每位特警都攜帶在身的制門器。「好,弟兄們,下面注意了——手們彈來了!」他將制門器拋下邊沿去,見它在那人身上彈跳了一下。「他沒動,中尉。」
「行,約翰尼,我們從梯廂外用桿子來往上捅檢修口益。你能打得到下面這目標嗎?」
彼得森滾著翻過身來。他那0.45口徑的自動槍擊鐵扳起,保險鎖住,朝下直線瞄了瞄那個人影。「目標能打到。」他說。
彼得森朝電梯井下面看去,他看到出現了一線光亮,是大廳內的特警隊員手持一端帶鉤的撐篙在往上捅檢修口蓋。那人影一動不動,身體的一部分懸在檢修口的上方,警員們在底下捅,他的一條膀子就動一下。
彼得森的大拇指稍稍用力按了按柯爾特手槍上的保險栓。「他的一條膀子動了一下,中尉,但我想是檢修口蓋動它才動的。」
「知道了。使勁捅!」
檢修口蓋乓地一聲翻落下來,緊貼到電梯井的井壁上。底下光線太強,彼得森難以看清。「他一直沒有動,手上沒有拿武器。」
他耳朵裡傳來平靜的聲音:「好,約翰尼,盯住不要動。我們進梯廂,用鏡子照著注意動靜。只要開火都是我們在動手,清楚了?」
「明白。」
大廳內,泰特看著他們進入梯廂。一名手握裝著穿甲彈的步槍手把武器對準電梯頂。另一名警員爬上一架梯子,他備有一把大號自動手槍,手槍底下緊擰著一把手電。一面鏡子和這帶手電的槍先從檢修口升了上去,接著是這警員的頭和肩。他將一把0.38口徑的左輪槍遞了下來。「他死了。」這名警員朝下面喊道。
泰特不知道萊克特醫生的死是否意味著凱瑟琳·馬丁也將死去;那個惡魔心中的光一熄滅,所有的信息全都消失。
警員們這時在把他往下拉,屍體頭朝下腳朝天穿過電梯的檢修口,慢慢下來落入許多雙手臂中,在燈火明亮的梯廂裡,倒彷彿是從十字架上被放下來的那穌,很是怪誕。大廳內人越來越多,警察們都擠到一起來看個仔細。
教管所的一名警官推著人群擠到前面,他看到屍體張開的兩臂上刺著花紋。
「這不是彭布利嗎?」他說。
第38節
救護車尖嘯著,在它的後部,年輕的護理員站穩身子,以免被劇烈的搖晃摔倒。他轉而拿起無線電話,向急診室他的指導作情況匯報,說話聲很大,蓋過了警笛聲。
「他還在昏迷中,但主要生命特徵很好。血壓不錯,高壓130低壓90。是,叨。脈搏85。臉部嚴重割傷,皮片割得很上,一隻眼球被挖。我己對他的臉進行了加壓止血,導氣管也插上了。可能有子彈射進了頭部,我說不準。」
在他身後的擔架上,腰帶內兩隻捏得緊緊的血淋淋的拳頭鬆了開來。右手滑出來,摸到胸脯上束帶的搭扣。
「我不敢在他頭部加太大的壓力——我們在把他弄上輪床之前,他有幾陣動得很劇烈。是的,我們正讓他以『弗勒姿勢』躺著呢。」
在這個年輕人的身後,那隻手緊緊抓住外科手術用的繃帶,將兩隻眼睛擦拭乾淨。
護理員聽到緊挨著他身後導氣管嘶嘶的響聲,一轉身,看到了那張血淋淋的臉已湊到眼前,他沒有看到手槍正在向他砸下來,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耳朵上。
在六車道的高速公路上,這救護車竟逐漸減速,最終在車輛中停了下來!後面的司機迷惑不解直按喇叭,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超到這急救車前面去。只聽得車流中發出「噗噗」輕輕兩下像回火的聲音,救護車隨後又發動了,先是左搖右擺,接著慢慢開成直線,移到了右車道上。
機場的安全出口近了。救護車在右車道上閒蕩似地往前開著;車身外,各式緊急指示燈一會兒亮一會兒滅,刮水器一會兒動一會兒停,接著是警笛的尖嘯聲愈來愈小,忽然又愈來愈大;終於慢慢停了下來,閃光指示燈也隨之一起熄滅。救護車靜靜地往前行駛,上岔口離開公路,進入孟菲斯國際機場;在泛光燈的照射下,冬天傍晚這機場的建築顯得十分漂亮。車子七拐八彎一直開到通向巨型地下停車場的自動化大門口。一隻血淋淋的手伸出車外取了一張票。救護車就這樣消失在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隧道內。
第39節
若是在平時,克拉麗絲·史達琳可能會帶著好奇心看一看克勞福德在阿靈頓的房子,然而,汽車收音機裡播放的關於萊克特醫生逃脫的消息卻讓她的好奇心全沒了。
嘴唇發麻,頭皮發痛,她只是機械地開著車。她看到了這整潔的五十年代的牧場式平房住宅,卻沒有細看,只是略微想了想,左邊那亮著燈、拉著窗簾的地方,貝拉是否就在那兒躺著?門鈴聽上去顯得太響。
克勞福德聽到第二遍門鈴響才開門。他穿著一件肥肥大大的毛線衣,正在打無紀電話。「是孟菲斯的科普利。」他說。他示意她跟隨其後,領她穿過屋子,一邊走一邊還對著電話咕咕噥噥說著什麼。
在廚房,一名護士從冰箱裡取出一隻小瓶子對著光線看了看。克勞福德朝護士抬抬眉毛;她搖搖頭,她用不著他幫忙。
他帶史達琳走下三級台階來到他的書房,這兒顯然是由一個雙車庫改造而成的。這裡空間大,有一張沙發幾把椅子,堆得亂七八糟的桌子上放著一台電腦終端機,在一個古董星盤旁閃著綠色的光。地毯感覺似乎是鋪在混凝土上面的。克勞福德抬抬手示意她坐下。
他用手摀住話筒。「史達琳,這是胡扯,可在孟菲斯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把什麼東西遞給萊克特?」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