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馬老三想了一會兒,終於點頭同意了,於是,我以多出五十元的價格租下了201房。拿到鑰匙後,我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四處尋找芳芳的蹤跡,但結果讓我很失望,房間裡空空蕩蕩,什麼東西都沒有。
在201房住下後,我每天早出晚歸,四處尋找芳芳的下落。這樣過了幾天,有一天晚上我在臥室裡睡覺時,迷迷糊糊聽到衛生間裡傳來哭聲,我趕緊起床,跑到衛生間裡一看,裡面竟然有一個女人,仔細一看,她竟然就是芳芳。
「我到處找你,沒想到你原來在這裡!」我大喜過望,準備過去拉她的手。
「你別過來啊。」她淚流滿面,「我已經是鬼了,咱們陰陽相隔,我也不想害你。」
「是嗎?」我吃驚地說,「你不要亂說,明天就跟我回老家去吧,不要再到城裡來瞎闖了。」
「我真的是鬼,我是被人害死的。」她哭著說,「如果你對我還有情意,那就幫我報仇吧,另外,我的爸爸媽媽也托付給你了,請你幫我照顧他們。」
「芳芳,你說的話是真的嗎?」我大聲地說,「你不要騙我啊!」
「真的,我沒有騙你。」她向我揮了揮手,眼淚突然變成了紅紅的血水,眨眼之間,她就從衛生間裡消失了。
我嚇得夠嗆,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結果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渾身大汗淋漓。仔細回想夢境,我感到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終於在夢裡見到了她,害怕的是她真的有可能已經變成了鬼。我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到衛生間裡去看了看,裡面當然沒有芳芳的影子,但就在那一瞬間,一個念頭石破天驚地在我的腦海中誕生了。
第二天,我專門跑到手機專賣店去咨詢了一番,在確認手機鈴聲可以設置成哭聲後,我當即買了一部便宜的小手機。回來後,我在衛生間靠近接線板的地方掏了一個小洞,為了手機能保持長時間有電,我把充電器也一併放進了洞裡,並將充電器的兩根導線搭在了接線板末端的兩根電線上……一切復原後,我又住了幾天便退房了,不過我並沒有離開光明村,我在離馬老三的出租樓不遠的地方重新租了房。
王大海和李小曼住進去結婚的當天晚上,我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於是悄悄撥打了那個號碼……
「你的陳述大部分符合我們的分析和推測,不過,你隱瞞了一個幫助你的人。」周德陽講述完畢後,老畢微微一笑,「據我們瞭解,出面租房的人並不是你,而是一個瘦條臉的年輕人。」
「他,他只是幫我而已……這事和他無關,他從頭至尾都不知道這件事的真正目的。」周德陽驚慌地說,「我希望你們放過他,一切責任都由我來承擔好了。」
「那個人究竟是誰?他是幹什麼的?這個你總該告訴我們吧?」小陳說。
「他是我的表弟,那段時間他正好在光明村附近的工地打工。」周德陽說,「因為我不想讓自己的調查太招人耳目了,所以讓表弟出面幫助租房,他也確實在房裡住過十多天,後來他們工地完工後,他就隨幾個老鄉一起到廣東打工去了。」
「掏牆洞和安裝充電器是他幫助你幹的吧?」
「是的,他只幫我幹過這件事。」
「我相信他確實不知道你做這一切的真正目的,而你也很可能用一個簡單的借口便把他騙了過去。」老畢吸了口煙,對在座的幾位警察說,「關於這個年輕人,我想專案組沒必要再去調查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是啊,再去調查也沒什麼意義了。」大家會意地點了點頭。
「周德陽,雖然你製造詭異的哭聲,擾亂了居民的正常生活,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社會恐慌,但正是這個哭聲讓警方發現杜芬芳的屍體,並經過偵查破獲了這起大案,所以——」老畢停頓了一下說,「功過相抵,我認為你在此案中不應承擔任何責任。」
「什麼?」大家都感到吃驚,連周德陽也覺得十分意外。
「你還年輕,今後的人生道路還很漫長,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把聰明才智用在正當的地方,好好幹一番事業。」老畢點了點頭,「小伙子,你現在可以走了。」
目送周德陽的身影從門口消失,小陳才回過神來說:「畢老,我心裡還有一個疑問沒有弄清:周德陽只在衛生間設置了一個手機,但為何當初王大海和李小曼聽到客廳裡也有哭聲呢?」
「這個應該是王大海和李小曼的錯覺吧。」老畢說,「由於第一次哭聲在他們心中製造了恐慌,在這種心理陰影籠罩下,他們的聽覺會比正常情況下更敏銳,當第二次哭聲響起時,由於聽覺高度集中,再加上恐懼心理影響,哭聲在他們頭腦中被無限放大,因此聽起來比第一次更清晰,從而使得他們錯以為哭聲是客廳裡傳出來的。」
「畢老,那這起案子怎麼了結?」半晌,小張問道。
「該怎麼了結就怎麼了結吧。」老畢站起身來,他打開問訊室的窗戶,頓時,一片春日的陽光灑進來,整個房間一下變得明亮溫暖起來。
不遠處的市中心廣場上,週末休閒的人們聚在一起,正熱烈地談論著光明村出租屋兇殺案的偵破過程……
後記
老畢的案子講完了,我仍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呆呆地咬著筆桿發愣。
「怎麼樣,這個案子夠離奇吧?」老畢微微一笑。
「嗯,確實太離奇了。」我感慨地說,「不過,你還有最後的結局沒有交代:這個案子最終是如何結案的?」
「兩條人命都系曹正龍一人所殺,等待他的當然是死刑;馬老三因為幫助埋屍滅跡和擾亂警方破案而受到了法律的嚴懲——他因一念之貪毀了自己的人生,也算是罪有應得;曹正龍的岳父母和妻子也因包庇罪受到了相應的懲罰。」老畢的語氣漸漸嚴肅起來,「在這起案子中,還有些無辜的人直接或間接受到了傷害,可以說這才是這起案子的悲劇所在。」
「哪些無辜人受到了傷害?」
「因為新婚夜的那個哭聲,王大海的妻子李小曼後來得了抑鬱症;燕子在李落淚被害後,萬念俱灰遠走他鄉;李亞萍在得知楊凡曾經背叛過她後,堅決與之離了婚。」老畢歎了口氣說,「此外,還有賣菜夫婦、打工小青年等在光明村租房的人們,也因此喪失了在城裡繼續工作、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這些人確實值得同情,不過,我覺得杜芬芳更可憐,進城一個多月就被人殺害了,她的死更令人感慨。」
「是啊,這個案子從側面反映了一個很現實的社會問題,」老畢吸了口煙說,「在城鎮化進程日益加快的今天,越來越多的農民進城打工,當他們從簡單、純樸的農村環境中走出來,進入相對複雜的城市環境中工作、生活時,往往面臨很多的困惑和不適。如何盡快適應城市環境,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這是他們必須要面對的問題,也是全社會都應關注的焦點。我個人覺得,我們應該給他們提供更多的引導、關愛和支持,最大限度地保護他們在城裡的合法利益。」
「確實應該這樣。」我點了點頭,說,「畢老,今天天色尚早,你能否再接再厲,再給我講一個案子呢?」
「那可不行,一次只能講一個。」老畢輕輕一笑,「不過,我在這裡可以透露一點信息,下一次,我準備講一個發生在校園內的案子,一個美麗絕倫、眾人矚目的校花留下一段詭異視頻後神秘失蹤,為了尋找她,我們可謂費盡了周折……」
「校花失蹤?」老畢的案情預告讓我的胃口被空前地吊了起來,我期待著下一次的深入採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