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那人沉默了,雖然能感受到他非常的害怕,但是依然不肯說。
「小婁,把噬金蟻放到他身上!」老鍾牛眼一瞪,厲聲喝道。
「好,」我答應一聲,作勢就要把瓶蓋擰開。
「別,我說,我說,我說」那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樣。
「你先讓他把瓶子拿出來」他哀求道。
老鍾目光示意我,我把瓶子重新裝到另外一個大的陶瓷瓶裡揣起來,那人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他盯了老鍾半天,出言卻讓老鍾大吃一驚:「我們見過一面,上次你救了我,你還拿走了我的獾哨」
老鍾把火把靠近他的臉仔細看了半天,似有所悟,突然一把扯開了胸前的衣服,一副慘不忍睹的景象出現在我面前,胸前,腹部全是銅錢大小的瘢痕,有的地方似乎還沒有完全癒合,還有黑色的液體。
「是你!」老鍾一下認出來這個罪魁禍首。
他就是咬傷小聶墓獾的主人,當晚被老苗從怪蟲口裡救回來一命的盜墓賊,那個被老鍾認為年命不永的人。
很顯然,這個人把老鍾當成了老苗,而老鍾從巴蠟蟲的叮痕裡認出了這人。
「你倒是命挺長的,能夠挺到現在」老鐘的語氣足以冰凍空氣。
「呵呵,托祖師爺的福,遇見了貴人,給我吃了續命丹,讓我取了這墓裡的東西之後就帶我出國,給我徹底治好這個病」那人似乎也輕鬆了一點。
「你遇見的那個貴人是不是還給了你這張地圖啊?」老鍾手裡抖落著那張地圖諧虐的說。
「你咋知道啊?」那人看了老鍾一眼,一本正經的說,「當初那個貴人在文物市場看我在賣幾個銅簋,認出來是戰國士大夫的洗器,看我的臉色發覺我被巴蠟蟲叮咬過,後來知道我是淘沙官,於是就帶我去了他住的賓館,然後給我吃了一些藥,我身上這些被蟲咬的小孔就開始不斷的朝外冒黑水,他給了我一大包藥說按時吃就能延壽續命,說要是我能替他找到一個東西,他就帶我到國外去,徹底治好我的病,還答應給我一大筆錢,讓我去國外逍遙下半輩子。」
我抬頭看看老鐘,他陰沉著臉看著手裡拿到的地圖,不動聲色地聽著這傢伙胡扯,不停的抬頭觀察周圍的環境,邊看邊沉吟。
地上的那個傢伙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如何幸運能夠保住一條命,能夠得到高人的指點,自己也是不情願捲到這場是非中,就是為了多活幾天,所以才賣命的下墓來搏命。
老鍾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對照著周圍的環境上下顛倒的看著手裡的圖。對於他手裡的圖我是半點也不懂,乾脆也就放棄了助他的打算,手裡搖晃著兩把精鋼小弩,頗有點雙槍李向陽的架勢。也許是受雙瞳心理暗示的關係,我的視覺或者說我的感覺比平常要敏銳好多,怎麼老感覺這個喋喋不休的傢伙被捆在背後的手好像在不停的動。
難道他要解繩子?一邊引開我們的注意力一邊偷偷解開手上的繩子,念及此,我一個飛腳就踹了上去,王魁和呂強兩人眼瞅著這個嘴裡還噴著唾沫星子的傢伙以一個極其漂亮倒飛式橫著出去了。
他悶哼了一聲,撞在石壁上順勢就暈了過去,就聽見「吧嗒」一聲,一個盒子從他的身上掉落了下來。老鍾和我都是一愣,這才想起來剛才只顧聽他擺活了,好像沒有搜他的身上,心裡一陣後怕,萬一這小子身上藏一個利器我們倆不都交代到這裡了?
我還在後怕的時候,老鍾已經把掉落在地上的那個盒子給撿了起來,好像是一個黑色的鐵盒,當我藉著微弱的光亮看到這個盒子的時候,頓時就傻了。
那個看似黑鐵鑄就的盒子其實不是黑鐵,而是一種木頭,這種木頭我簡直太熟悉了,是一種黑棗木,質地跟鐵一般堅硬,最奇的是它壓在地下的時間越長,顏色就越黑,顏色越黑的棗木質地就越硬,我記得爺爺曾經給我看過一個舊時木匠用的刨子把就是這個質地,為了修理這個刨子把,爺爺上好的劈刀都給砍的卷刃了,隱約還有火星崩起。
要想得到一塊能打造傢俱或者器物的黑棗木板要尋覓一棵上千年樹齡的黑棗木,千年黑棗木的心才是平整如砥,光滑如鏡,截成木板之後在地下陰藏三年做好的器物可保前年不朽。據說打造這種黑棗木的器物的技術是木匠活裡的一種不傳之秘,因為堅硬如鐵的黑棗木就是用上好的鋼釘都不一定能穿透,只能用某種神秘的粘合劑去粘在一起,而且粘好的木板就像牢牢地焊接起來的鋼板一樣牢靠。我當時曾經問爺爺能不能做黑棗木的傢俱,爺爺微微一笑,不言一聲,但是臉上充滿了自得神色。
但是這種質地堅硬的木材其實是一種廢柴,很少有人用它作器物。因為這種棗木生長時間特別長的特別慢,眾所周知棗木已經是生長的很慢的一種果木了,但是這種黑棗木又是棗樹里長的最慢的,在新鄭有「前十年,後十年,再等十年黑棗不開花」的說法,而且這種棗樹的軀幹虯曲猙獰,刨開以後的截面上儘是疙疙瘩瘩的木筋很難做傢俱或者是打一些東西所用,由於掛果量小,普通人家為了省地甚至都不栽植黑棗木。要想尋覓上千年的黑棗木,跟癡人說夢話沒什麼區別。
但是,這個盒子就是用這種黑棗木做成的,我的驚訝表情一露出來,老鍾看了我一眼,他奇怪我為什麼會對這個盒子這麼驚訝,等他打開這個盒子之後,他的表情徹底呆滯住了,他總算明白我為什麼驚奇了。
盒子裡,九條泛著銅黃色的金龍上下繚繞,隱約幾個篆體陰文刻痕被圍繞在中間:「受命於王,既壽永昌」
老頭兒臉色一下煞白,他的手開始不停的顫抖,捧著那個盒子開始抖雞爪風,我好容易才幫他穩定住情緒。
其實我是不認識那八個跟蚯蚓似的文字的,看老鍾神態不對勁,我才好奇的拿過來看,誰知道老鍾就像我要奪他懷裡抱的孩子似的一把把我撥拉到了一邊。
我驚詫的看著老鐘,老頭兒就像被打了雞血似的,兩眼通紅,跟頭發情的公牛似的玩命抓住那個裝死的人,使勁地吼:「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在我阻攔住老鍾類似瘋狂的舉動以後,我才搞清楚這八字代表的意思,「受命於王,既壽永昌」我的腦海裡也一陣的痙攣,幾個大字慢慢浮現在腦海裡「九寶龍璽盒」。
最早這八個字是刻在傳國玉璽上的,可傳國玉璽自祖龍刻制以來一直到五代十國丟失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儘管有無數人宣稱找到了這塊刻劃著驚世傳奇的寶璽,可是無一列外都被證明是贗品。從唐以後,皇帝的玉璽就不再在自己的玉璽上刻制這八個字了,轉而在玉璽上刻制「XX之寶」把自己的年號給刻制上去。
可是無一例外的,都會在盛放玉璽的寶盒上刻上「受命於王,既壽永昌」這八個大字,來表明自己統治的正統地位,依然是延續了始皇帝的真命龍族。
以老鐘的眼力絕對沒有可能會認錯,事實也證明,在那種昏暗的環境下,他的經驗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沒有認錯,這個盒子就是我們千辛萬苦要去保護的七寶龍璽盒。
可是,這個七寶龍璽盒怎麼會在這個人的身上?難道他們已經到過了地宮的核心金井不成?要不是我攔住老鐘,估計老頭兒這會都能把這個裝死的傢伙活活撕碎,讓他徹底完成自己死過去的心願。
老頭兒鎮靜下來以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突然對我說:「我們都上當了,都以為這幫人是衝著這方九寶龍璽盒而來的,但是,看到這個盒子,我想清楚了,他們有更大的目標,盜掘韓王陵,挖開秋稷寺地宮都是他們計劃中的一小步,他們真正的目標應該是另有地方,我們都上這幫狗日的當了!」。老頭兒抖著手裡拿方工物圖,幾乎是用牙齒磨著說出來那句話的。
就在我要繼續追問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就見石壁上閃亮起來幾雙紅點,開始不斷的晃動,並且有不斷往下移動的趨勢。
第二十章 再逢河猴
我急忙把手裡的電筒微弱的燈光照過去,頭皮一下炸開了,只見在正對著我們的石壁上,密密麻麻趴了幾十隻河猴子,他們趴在石壁上正躡手躡腳的朝我們包圍過來。
看到這個情形,被捆得那三個開始哀嚎:「快用弩射他們,快射啊,它們吃人腦子啊」
我們同時被這三個人嚇的一哆嗦,看著他們近乎嘶吼的哀嚎,讓人有點毛骨悚然,相信他們在這群河猴子面前吃了大虧。
三個人如同蠶蛹一般蠕動著朝一邊攀爬,想竭力避開河猴子過來的方向,環顧四周,我和老鍾全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四周的石壁上已經佈滿了這種讓人看起來起一身雞皮疙瘩的怪物。
它們紅盈盈的雙眼星羅棋布的分佈在四周的石壁上,恍惚是夜間草原裡的狼群,正在慢慢的逼近著自己的獵物。
面對這群怪物,我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洋溢在我的周圍,那種感覺似乎是一種積攢已久的憤怒,一種很冷的感覺又不知不覺地席捲了我的全身,上下牙關開始不停的在打戰,渾身也不停的哆嗦。
老鍾吃驚的看著我,我已經抖得幾乎站立不穩,勉強的扶著身後的石壁,舌頭似乎都不聽使喚了:「我,我,我,好冷」。老鍾臉色刷就變了,他清楚地記得我上次在韓王陵裡喊冷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對於我這個天生的歸陽藏陰體的敏銳感覺靈敏度,他比我還有信心。
這群河猴子越來越近,而且一改以往悄無聲息接近的特點,這次在包圍我們的過程中竟然個個都發出了一種難聽低沉的嘶吼,從嗓子深處發出一種穿透石壁的威脅聲音。
就在我搖搖欲墜的時候,老鍾突然衝上面大吼:「無支祁的後人,召喚他們回去」聲音在環形石壁裡迴盪著,反覆重複著他這句話。
出人意料的是,上面守候的宋旭東和趙家兄弟都沒有聲息,就連張老娃那刺耳的聲音也不曾響起。
我猛地抓了老鍾一把,老鍾回頭一看,那些河猴子的目標明顯是衝著地上被捆得三人去的,它們似乎想衝上來,但又似乎在忌憚什麼。在這群黑壓壓的河猴子後面,隱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遠遠的高於前面的這些怪物,從身型上看,更傾向於是一個爬伏在石壁上的人。很明顯,這些河猴子都在聽從他的指揮,因為這些河猴子不再像之前襲擊我和老柳頭的時候那樣雜亂無序,他們竟然像一個有組織的隊伍一樣,很有序展開了一個攻擊序列。我看得是目瞪口呆,這竟然是古代步兵列陣衝鋒的鶴翼陣的雛形,要不是我為了充專家讀過幾篇《太公兵法》,怎麼也認不出來這麼古老的陣形。隨即產生了一個疑問,即使在古代陣法也不是很受重視,因為古代中國動輒以"良將千員,帶甲十萬"的戰爭中,軍隊統帥主要進行戰略和戰役層的思考,戰術還在其次,同時也因為尊崇儒術,重文輕武,對陣法研究不夠重視,但是有一種人是必須研習陣法的,那就是……將,因為將的部隊多在千人級,將領也是最直接的戰術指揮員,不能不精研陣法,想到這裡,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但很快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趕緊否決了自己的無稽設想。
媽的,後面指揮的那個人一定是個千年的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