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便宜師父也拱手,說這是自然,多謝劉師傅的恩情。
三人轉身離開,走了好遠,我忍不住回頭,瞧見那油燈之下,還杵著一大腦袋,遠遠地望著我們。
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但莫名地一陣心寒。
我有點兒擔心這劉大腦袋會不甘心之前的要挾,前來使壞,然而師父卻搖頭,說不用擔心,對於他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們滾得遠遠的,他可不想攙和這裡面的事情。
我想起他之前驚慌失措的表情,覺得師父說得挺有道理的。
我又問師父,說米兒的爹爹和爺爺,為什麼會這麼對待她呢,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師父回答,說他也不知道,若是想要知道答案,去一趟獨南苗寨,就什麼都瞭解了,不用過他雖然不清楚這裡面的緣由,但是以前身居南海,跟東南亞的土著也有打過交道,知道巫蠱之事裡,有一個普遍規律,那就是死的時候越慘,死後獲得的力量越大。
這個規律,也普遍適用於鬼魄惡靈之間。
我們聽到的、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這個得剝開迷障的外衣,才能夠知曉。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才想起另外的一個問題來。
我肚子裡面的那一堆蟲。
是的,劉大腦袋這個傢伙立一規矩,說什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非要我們喝一下茶,然而當我把茶喝完之後,才知道這裡面竟然滿是那宛如蛆蟲的玩意,只不過使了障眼法,讓我看不出。
當老鬼把真相揭開來的時候,我吐得一塌糊塗,不過後來被米兒的慘遇給吸引了精力,才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回想起來,我問師父說我肚子裡面的這些咋辦?
我想想,感覺又想吐了。
師父哈哈一笑,說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喝,小銘子不喝,而讓你來喝麼?
我想了一下,說是不是我沒啥用,犧牲了也沒關係?
這時老鬼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師父告訴我,說雖然他對巫蠱之術瞭解不多,畢竟南海一脈,大多都是中原道家遺落南海的散修而成,不過卻瞭解蠱的一個基本原理,那就是弱肉強食——既然你肚子裡面的蠱胎如此牛逼,在它的面前,像這種用來待客試探的小玩意,應該是費不了什麼事兒的。
是這樣的麼?
我想起那翻滾不休的蛆蟲堆兒,沒有片刻猶豫,用南海降魔錄喚出了小米兒,問她能不能幫我把肚子裡面的蠱蟲給清除掉。
小娃娃聽懂了我的話,呆萌地點了點頭。
剛剛得知了米兒慘烈的死訊,我再瞧見這個長得頗有些像米兒的蠱胎,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兩者之間,有著一種可能連我都不知道的聯繫。
我急著想要立刻去獨南苗族,然而無論是師父,還是老鬼,都讓我不要那麼急。
事情不是這麼辦的,得一步一步來。
我們回到了千戶苗寨的旅館歇息,而小米兒則幫著我把體內的蠱蟲給吞食掉。
那一夜,我睡得並不好,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最後的結局總是只有一個,那就是米兒那種熟悉的臉,在望著黑暗的深淵裡沉淪。
她無助地伸出手,試圖想要抓住什麼,然而我卻終究不能把她給拽住……
次日清晨,我醒來的時候,頭重腳輕,感覺十分難受,而門外的走廊上,老鬼好像在打電話,旅館的隔音並不算好,所以我斷斷續續也聽到一兩句。
我看了一下掛鐘,不早了,於是起了床,剛剛洗漱完畢,推門出來的時候,老鬼招呼我,說正好,牛娟約了我們。
牛娟就是老鬼那個在鎮黨政辦工作的高中同學。
我們約在了鎮子上面一家據說是經營已經有三十年時光的酸湯粉店碰面的,出於工作習慣,牛娟用了足足五分鐘,給我們介紹店家那鍋熬製了近三十年的老湯如何如何。
當那一碗油汪汪、辣乎乎的肥腸面端上來的時候,我喝了一口湯,感覺湯口卻是不錯。
回味綿長。
不過我們過來,並不是為了吃麵,所以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尋人的事情上,儘管昨天從劉大腦袋那裡得到了米兒的消息,不過師父對他並未完全信任,所以還是想從官方這兒的渠道,得到另外的印證。
牛娟這個女子在基層鍛煉了幾年,十分的幹練爽朗,我們一提起,她立刻把之前查到的答案告訴了我們。
龍米兒這個人,戶籍檔案上總共有十三人,不過經過年齡排查,最終確定了三個。
這三人,一個在野朵溝,一個在小雷公坪,還有一個,則在南刀坡。
如果真的需要找,她可以提供地址。
老鬼問她,說能不能另外幫著查找兩個人,我們剛知道,米兒的父親叫做龍天羅,爺爺叫做龍老九。
牛娟笑了,說早這麼說,就不用那麼複雜了。
她說她跟那管戶籍的副所長講好了,吃過了早餐,我們就直接去戶籍室。
我們不想耽誤,匆匆吃完早餐,便立刻前往鎮子東邊的派出所,在得知了我們的來意之後,那副所長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而當聽到我們問起龍老九和龍天羅兩人的時候,他的臉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這表情,我們一看就知道有戲。
果然,這副所長以前是駐村民警出身的,對這一帶最是熟悉,他告訴我們,龍老九是雷公山生苗的方老,在當地有著很大的權力。
什麼是方老?
在以前的時候,少數民族地區屬於自然領袖管理,而這苗族,從上到下的自然領袖,主要包括「方老」、「寨老」、「族老」、「理老」、「鎯頭」、「鼓藏頭」、「活路頭」等等,這方老,屬於最高領袖,相當於族長的位置。
而龍天羅則是雷公山苗族的鼓藏頭。
什麼是鼓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