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一路穿行,漸漸往山丘方向走去,而門禁則一重比一重更加森嚴起來,我望著門口的守衛,來不及細瞧,但是卻能夠感受得到這些人身上浮動盪漾的氣場,知道這樣的人,單獨一個拎到江湖上去,都是一方好手。
黃氏一門,英才輩出,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一開始的時候,我或許還有一些底氣,然後到了後來,瞧見那一張張表面恭謹,實則倨傲不遜的臉孔時,我便已然不敢再多言。
強,這是真的強!
這樣的人,若是放在外面,定然是一方豪雄,為何願意甘心在此,給人做個看門的守衛呢?
那黃家家主,竟然會有這般的人格魅力?
還是有著什麼我不知道的關聯?
從鏡湖小院足足走了一刻鐘,終於來到了一處依山而立的閣樓之前來,門口不再有那森嚴的守衛,只有一個白西裝的冷面男抱著胳膊在等,瞧見黃養鬼和我走了過來,朝我們點了點頭,說走吧,家主在等你們呢。
黃養鬼對白西裝挺客氣的,說辛苦漢哥帶路了。
漢哥?
黃養鬼一堂堂黃家少主,為何會對這個冷面男那般客氣?
我瞧不出緣由來,不過總感覺一堂堂大男人,無端穿著白西裝、白皮鞋,實在是有些太騷情了,古里古怪的,表情又陰,不像是什麼好人。
當然,這只是我的第一印象,也不敢胡亂表達。
白西裝帶著我們進了閣樓,一路往裡,關了門之後,我突然就感覺到周圍的光線頓時一黯,左右一打量,才發現這閣樓裡面居然一扇窗戶都沒有黑漆漆的,而越往裡走,我越是心驚,這哪裡是閣樓,分明就是一條直入山體之中的甬道。
黃家家主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大片大片的庭院不住,為何非要待在一陰森恐怖的山窩子裡去?
我搞不清楚,也不敢問,跟著經過了一道又一道厚實的鐵門,終於來到了一處幽深黑暗的靜室之中,那白西裝朝著前方的黑暗拱手說道:「家主,人過來了。」
「過來吧,走近一些。」
這聲音有氣無力,說的雖是普通話,但又有著極為濃重的方言,十分不標準,我也是勉強才能夠聽得明白,正詫異間,卻被黃養鬼給推著,往前走去,過了一道屏風,卻見房間裡突然一亮,卻是一盞油燈浮現,而在油燈的背後,則有一個穿著白色毛裘的老者,縮在一張輪椅上。
那輪椅不是我們常見的那種不銹鋼結構,而是楠木的,古香古色。
我第一眼就被對方身上那厚厚的毛裘給嚇住了,雖說現在離年節已然沒有幾日,但是一路過來的時候,到處都有地熱生火,我熱得一腦門子的汗,覺得就算是穿一短袖,都未必有事,他老人家得有多冷,才會穿得這般結實?
而還沒有等我從那白色毛裘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卻又被黃家家主的臉給嚇到了。
當然,不是因為對方長得醜,或者是我熟悉的臉。
而是他戴著一張白色面具。
那面具有點兒像是京劇裡面的油彩妝容,又彷彿川劇變臉裡面的那種,古里古怪的,瞧不出模樣,但是卻能夠瞧見對方腦袋上花白的頭髮。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滿心疑惑,而那面具後面則發出了一聲平緩而滄桑的聲音來:「這位想必就是小女的朋友王明先生吧,請坐。」
他的對面,有一張椅子,椅子前面的茶几上,則是一套茶具。
只有一個座位。
我下意識地望了黃養鬼一眼,而她則朝我點了點頭,讓我照著做,我這才穩下心來,衝著黃家家主一拱手,說小子王明,見過黃家主。
深深一躬,我方才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坐下。
我屁股一挨座兒,那老人便朝著我的後面揮了揮手,說你們兩個退下吧,我跟小王單獨談幾句話。
什麼,這是要單獨面對面麼?
我心中一慌,卻瞧見黃養鬼和白西裝朝著這邊躬身行禮,然後緩緩退下。
當他們離開,將門給帶上的時候,我整個人的心一下子就沉落了下去,壓力一點一點地就浮現到了心頭來。
畢竟我面前的這個老人,可是我剛才瞧見那偌大產業的主人,他曾經影響到無數人的命運,管理的家族還被譽為當今江湖第一世家,這樣的榮譽加身,怎麼讓我不為之彷徨呢?
說句不客氣的話,這樣的人物,在我半年前,就彷彿天上的月亮,只能看,這輩子都觸摸不到。
我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而對面的老人彷彿意識到了一般,微微笑了,說你別緊張,我就是想要看看你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我挖空心思,說了兩句恭維的客套話,老頭兒卻哈哈一笑,說你既然不會拍馬屁,就不要強求。
他這般說著,我不但沒有輕鬆下來,反而多出了幾分凝重。
我苦笑了幾聲,說哪裡是拍馬屁,我是真心地表達對前輩的崇敬,往日我或許並不曾知曉,但是這些天來,卻越發地能夠感受得到荊門黃家無處不在的影子,能夠操持這麼大的一份產業,家主閣下當真是當世人傑也。
哈、哈、哈……
白色的面具後面,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良久之後,黃家家主低下頭來,望著我,說世人皆識得黃家兩代雙傑,卻無人知道我,這般低調沉默,你也覺得不錯麼?
我點頭,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反而是低調的人才能悶聲發大財。
悶聲發大財?
黃家家主又是一陣笑,說你倒是看得透徹,像你這般心性的年輕人,當真是不多了。養鬼今天已經跟我講起了你來這兒的目的,我問你,那小孩兒對你,可是真的重要?
我聽到他終於進入了正題,當下也是斂容,認真地點頭說道:「對,她是我的女兒,對我來說,就如同我的性命一般。」
黃家家主又問,說這般說來,你是不是願意為了她,什麼都可以做?
我點頭,說這是當然,只要不違反我的道德底線,做什麼事兒,我都是願意的。
黃家家主很滿意地點頭,說不錯,現在的年輕人裡,有擔當的,當真是不多了,我很欣賞你,真的。實話跟你說罷,你需要的三種藥引,都是當世間最為珍稀之物,我想就算是國庫秘藏之中,也未必能有,但是那龍涎液,我荊門黃家的私庫之中,卻尚有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