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這一次,比起之前的熟睡又截然不同。
我看向了小米兒,黑暗中,小丫頭正衝著我嘻嘻而笑。
她示意我動手。
知父莫若女,我們兩個朝夕相伴,又是血脈相連,彼此的想法幾乎能夠通過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小動作就能夠瞭解,所以我也不隱瞞她,只是做了手勢,讓她閉上了眼睛去。
小米兒撅著嘴,不肯,我便狠狠地瞪她一眼。
就一眼,小丫頭就乖乖地照著做了。
在小米兒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便將左手的手掌覆蓋在了曼妮素顏的臉上去。
三更半夜,摸著這麼一位女人的小臉兒,確實很曖昧,然而我的心中卻不斷地回想著曼妮所做過的惡事,然後手勁激發,努力地聯絡起了寄居在我手掌之上的火焰狻猊來。
宋老告訴我,說兩三年之內,我都未必能夠再一次喚醒狻猊跳出。
然而並不代表著我不能夠憑藉著這位長租的房客,辦些小事情——它當初在溫泉山的時候,能夠憑著一己之力,將那滿池雪水化作溫泉,此刻驟然間散發出急劇的高溫,也並非什麼難事。
這一路,我曾經無數次的試驗過,已然是算是有一些小心得了。
在我的手掌覆蓋下,曼妮的臉開始如同橡皮泥一般地軟化了下來,高挺的鼻子、飽滿而削瘦的臉頰,符合比例的瓜子臉和尖瘦的下巴,以及天然的雙眼皮……
一切美人兒的特徵,此刻都開始變得扭曲。
三兩分鐘之後,當我拿開發燙的左手時,瞧見了一張扭曲而恐怖、醜陋到了極致的臉孔,那五官就好像是被熨斗給燙平了一般。
我原本還心有不忿,然而瞧見這尊容,一切的想法都已經沒有。
強忍著心中的嘔意,我在曼妮的梳妝台前找打了紙筆。
既然是警告,怎麼可能不留些線索呢?
我自然沒有宋時武松的那種豪邁,寫不出「殺人者,打虎武松也」的直白,也不會如同那怪俠一枝梅一樣,留下支梅花,附庸風雅——關鍵是這個鳥地方,讓我去哪兒弄支梅花來呢?
思前想去,我提筆而書,寫了一首打油詩:「姑娘年方二十幾,年華風茂花正嬌,可惜惡毒學了壞,表裡一致剛剛好!」
寫完之後,我細細讀了兩遍,覺得文采實在是有些簡陋,臉紅了一下,將自己以前學過的唐詩宋詞又琢磨了一遍,終究是肚子裡面的墨水有限,弄不出點什麼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裝逼范兒,只有作罷。
我站在梳妝台前,將那寫著打油詩的白紙壓在了一盒粉底下面,看了看前面的鏡子,想著曼妮醒來過後,看見鏡子裡的那模樣,到底會是什麼表情呢?
我想了想,忍不住地笑了。
睚眥必報,隔壁老王,我並不是殺人狂,但也不會讓作惡者逍遙法外,橫行於世間。
你既然惡,那就讓你表裡如一,如此最適合不過了。
弄完這些,小米兒跳下了床來,望著我,我點了點頭,決定離開。
如何離開,這事兒我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去招惹那個神秘的老婦人,於是不從一樓溜走,而是直接打開了窗戶,從二樓跳下後面的小花園,然後翻牆離開。
我已經十分小心了,動靜頗小,然而雙腳一落地,一樓有個房間立刻傳來了一聲低喝:「誰?」
我心中一動,嘴裡輕輕喊了一句:「喵……」
這一招是從電視劇裡面學來的,沒想到根本就不管用,那房間突然一下就亮了燈,緊接著裡面一聲低吼:「到底是哪個龜兒子在那裡?居然趕在我麻渡坡佬佬面前裝神弄鬼,當真是不想活了……」
呃!
說好了裝貓叫就矇混過關的,老太太你怎麼不按照劇本來演呢?
我一聽到對方發聲,心知不好,趕忙沒有任何猶豫,帶著小米兒直接就翻牆而走,這時就聽到那什麼麻渡坡佬佬推窗而出,朝著我們這兒快速追來。
她一出現,速度極快,而我和小米兒則頭都不敢回,在這小區裡大步流星地狂奔著。
雙方一追一逃,很快就翻出了那小區的圍牆,來到了大街上,然後又越過了江灘。
這一切,彷彿是那般的熟悉。
只不過當初的鴨嘴灣鬼母,變成了現在的麻渡坡佬佬而已。
不過此時的我,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大腹便便、隨時準備生產的王明瞭,與小米兒在江灘上飛奔而走,大步流星,那老婦人根本就追不上,只有遠遠地喊道:「我知道你是誰了,王明,沒想到你居然敢出現在這裡,哼哼,你有本事就跑吧,到了明天,整個渝城都會知道你回來了,到時候滿世界的江湖人物都會為了荊門黃家巨額的花紅找你,並且將你給殺了去……」
她這般出言威脅,本想激我,讓我回頭過來,殺人滅口,這樣子她才會有機會反殺於我。
然而我根本就沒有照著她的劇本走,一溜煙,就把她給甩開了去。
過了江灘,我和小米兒回到街道上,攔了一個夜班的司機,然後讓他帶著我們前往火車站。
那司機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接到一單生意,頓時就興奮不已,油門一轟,在山城之中拐拐繞繞,很快就來到了火車站,而我與小米兒則根本沒有進站,而是沿著鐵路線一路找尋,終於找到了一處地方,鑽了進去,然後盯準了一列向東而行的綠皮火車。
待到車行緩慢的時候,兩人縱身一躍,卻是做了一回鐵道游擊隊,攀上了東去的火車。
望著車外飛逝的風景,我忍不住笑了,那老婦人警告我,說明天之後,全世界都知道我在了渝城。
這麼說來,我回頭得好好謝謝她了。
第四卷 天涯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