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
留哥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轉身又向被子底下鑽去,靜石一把抓住他,把他正個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走吧兒子,去梳洗一下。你去參加了這個酒宴,我就親自指點你武藝。」
「真的?」留哥一下子睜大了眼。
靜石是地狼族的第一武功高手,平時偶爾也擔任指點後生晚輩們武藝的老師,族中的少年都以能得到他的指點為榮,留哥更是深以自己的父親為驕傲,但是靜石從來不肯單獨指點留哥,也不肯單獨指點其他少年,只有一段時間他願意教導執圭、執珂兄弟,但是這兩兄弟學了沒多久就拒絕了,理由是想專心學習法術。
今天,靜石竟然主動提出這件留哥過去怎麼央求都不行的事,使留哥不得不斜著眼,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想騙我去了之後再反悔?」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爹是這樣的人嗎?」靜石拍了他一下。
「說只要我吃藥就帶我去打獵;說只要我不吵著要弟弟就買新書櫃給我;說我肯吃我討厭的青菜就瞞著媽媽給我買酒;說我不揭發你收到的示愛信就給我錢……」
留哥扳著爪數:「一次也沒有實現過!騙子!」
「這麼說的話,好像真的有……庚妹,留哥兒是胡說的!沒有這回事!沒有!」
庚娘板著臉在桌前坐下來,冷冷地一拍桌子:「說,你們父子倆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又是酒,有是示愛信,今天不說明白,我們哪兒也不去了!」
「庚妹,誤會,留哥兒胡說的,沒有的事,誰會看上我呀,對不對!」
「就是說我很沒眼光了?」
「不,不……留哥兒,過來給你娘解釋!」靜石向正躡手躡腳向門外溜去的留哥大喝一聲。
「我去洗臉……」留哥知道自己禍從口出,一溜煙跑了出去。
庚娘出神地看著門口,緩緩說:「學會的法術故意裝做不會……這個孩子越來越讓我捉摸不透了。」
「等我好好指點一下他的武藝,不學法術也沒什麼不好——本來不想教他武藝的,真不想這個孩子拿起武器……」
「他是你的兒子,怎麼能不會武藝。」
「是呀,我的兒子……」靜石輕輕歎了口氣。「兒子長大了啊……」
「還有……」庚娘站起來去給留哥整理要穿的而已副,扔下這麼一句,「把你收的信老老實實地拿出來交給我,不然三天不准吃飯!」
「信……庚妹,沒有的事啊,留哥兒是陷害我的……庚妹……」
※※※
這是一座既高又寬大的地底洞窟,它沒有經過地狼們的改造,完全保持著天然的摸樣,洞頂上懸垂著鐘乳石,地上長著石筍,斷斷續續的滴水聲在洞中迴盪。
洞的一側有一塊平整的空地,空地一側放著一排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一應俱全,另一側放了一把交椅和一張小几,几上擺著酒瓶酒壺什麼的。
「爹,這就是你的練武場?」留哥興高采烈的問,剛才的執珂成年儀式上的鬱悶一掃而空。
「當然了,你爹我可是地狼族第一高手,當然要有最好的練武場。」
「吹牛皮。」留哥撇撇嘴。他抓起酒壺喝了一大口,才背著手溜躂到兵器架子前,上下打量起來。
「挑你喜歡的,來和你爹比劃比劃!」靜石大聲說。以往留哥學武藝時並沒有特定的兵器,這既是因為留哥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法術上,也是因為靜石內心深處並不希望兒子拿起武器。可是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教他武藝了,就應該先讓他挑一件稱心的武器。
留哥摸摸長槍,拿起單刀用手指彈了一下,又放了下來,撿起了一對鎦金大錘上下拋動,然後皺著眉頭丟開手,又去看那並排擺的十幾把利劍。靜石不由握緊了自己的劍。
「不要!」留哥終於揮揮手轉過身來,用不可一世的樣子說:「我不要兵器也很厲害。」
「是嗎?讓你爹試試!」靜石解下佩劍向旁邊一丟,空著手站在留哥面前,伸出食指向他勾了勾。
留哥手一伸,利爪從皮膚下彈了出來,深吸一口氣,忽然大叫一聲,向父親撲過去。他先直取靜石的胸口,卻在半途手臂上揚,改襲咽喉,而另一隻手則橫掃一爪,讓對方無法躍開躲閃——這是他最得意的絕招,每次在玩耍時使用這一招都可以打得夥伴們求饒。
他當然不指望自己的這點把戲能打中父親,不過只要嚇他一跳,讓他覺得自己還不賴就成了。最好能撕破他的衣服,讓他回去被娘罵。
靜石不等他的身形完全展開,勾住他的手腕一帶,腳下一絆,留哥覺得自己像騰雲駕霧一樣,不等回過神來已經摔了一個跟頭。
「怎麼樣兒子?你爹還有幾下子吧!」靜石蹲下來摸著留哥的頭問。
留哥掙扎了大半天才放棄了努力,往地上一躺,張開四肢嚷嚷著:「行了,我認輸總行了吧!」
「早點認輸不就行了!」靜石在他額頭上一彈,哈哈笑著放開了他。
「還沒完!」留哥乘機跳上去勒住了靜石的脖子,「我還沒輸呢。」
「小鬼頭,連這樣耍炸詐的招數也用!」靜石用充滿告戒的口吻說,「可是想在你爹身上用這個招數還早了五十年呢!不,是早了一百年……是二百年才對!還是三百……」他開始認真分析兒子和自己在實力上的差距。
「胡說,我才沒差那麼多呢!」留歌不服氣地叫著:「快投降!不然我可就……」他用力勒著靜石的脖子,一心認為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有利,希望能從父親手下扳回一城。不過還不等他把話說完,靜石已經把身子一縮,反手一帶留哥的衣襟,哎呦一聲之後,留哥又恢復成了躺在地上的造型。
「服了吧?」
「不服!」
留哥毫不遲疑地趕在靜石又壓制住他之前跳了起來,又向他衝過去。不過這一次靜石根本不想再壓制住他,而是想好好看看他的全部實力,所以放任他向自己進攻過來。
留哥的武藝雖然不像法術那樣出類拔萃,但是同輩中也屬佼佼者,不過和地狼族第一高手靜石相比,他就像在揮動拳頭嚇唬人的小孩子一樣。
靜石時而順著留哥的攻勢,把他撥弄得像陀螺一樣轉來轉去,時而使他一跤接一跤的跌跟頭,時而在他身邊快速遊走,讓他連影子都摸不到。
留哥明知自己和父親相比差得太遠了,但是他賭著一口氣,非要在他衣服上扯個口子讓他回去被娘罵不可,於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上竄下跳地和父親對抗著。
留哥自幼便聽到父親是族中第一高手這樣的話,漸漸成了一種習慣,對於第一高手究竟有多高的問題,留哥倒是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而且留哥自幼對法術的興趣就遠遠大於習武,但父親堅持不教,留哥也沒有感到多麼失望。
在他的意識中,父親是個粗枝大葉,有點糊塗,而且很怕老婆的男子,和別的族人口中的「最厲害」、「最了不起」相距很遠,直到今天和父親面對面對抗時,留哥才真正體會到「地狼族第一高手」這幾個字的份量。
「好沉啊!」
留哥大叫著,靜石整個身體壓在他身上,使他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留哥掙扎幾下,忽然向下一沉,往土裡沉下去。在大地之中翻了個身,又衝出來攻向靜石的下盤。
經過了這幾個時辰的纏鬥,留哥也悟出了些竅門,他不再硬打硬撞,開始和父親玩一些小花招——用他擅長的法術在戰鬥中製造機會,再看準空隙向父親進攻。
只是父親的空當太難找了,明明看起來全身都沒有防範,但只要自己一進攻,他卻能輕鬆自如地躲閃開,眼看要打到他身上的一招,最後卻連衣角都碰不到,反而是父親隨手的攻擊,輕描淡寫,力氣不大,速度不快,力道不猛,自己卻被他逼得窮於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