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節
「……也是……」劉地難得地話少,坐在那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出一根菸來就著火兒點上,有一口沒一口地抽了起來。
火兒在他們兩個的頭上跳來跳去,問:「是不是就快回家了?我還有好幾個新遊戲沒玩呢。還有卡通,不知道播到什麼地方了?也不知道狐狸有沒有記得幫我錄起來?」
「快了……」劉地把菸頭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用腳踩熄,「成功失敗反正就這一錘子買賣了!喂,這位大叔,你有沒有看見咱們偉大的、無私的、仁慈的、人人敬仰愛戴的大神啊?」他扯住一個路過的神民問。
這個神民眨著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要找泰逢,一邊給他指方向,一邊笑到拍著肚子:「偉大的、無私的、仁慈的、人人敬仰愛戴的大神?哈哈哈哈,真好玩,我要笑死了……哈哈哈。你們大家聽見沒?哈哈哈,這些人間界來的妖怪怎麼說大神……」然後扔下劉地他們,跟其他妖怪們去宣傳自己剛剛聽到了「笑話」去了。
劉地邊走向他指的方向,邊對瑰兒聳聳肩:「你看那個傢伙,其實一點都不得大家愛戴。」
這時候,身後一群妖怪神民都在重複著那個「稱號」大笑,估計不用多久,整座和山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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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膽子也真夠大的,」泰逢又為劉地倒了一杯酒,「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聽說有人想去打那個女人的主意……我來想想,多少年前的事了。她把幾個偷偷摸摸進山裡的仙人追殺出千里遠,最後個個被她打得魂飛魄散。你一個小小不成氣候的地狼,居然這麼大膽?」
劉地打了個酒嗝,臉紅通通地說:「我、我這也是、沒……沒辦法嘛……喂,說實話,你老兄有沒有法子幫我們?有、有的話,別藏著,拿、拿出來吧!不然,我、我一個不小心讓武羅給抓住了,就、就對她說,是、是你叫我去的!」這次,這一妖一神沒有用喝酒來比鬥,但劉地還是很快就顯出自己的酒量不足。
「你這條死狗,真是一肚子壞水!」泰逢哈哈大笑,一巴掌把劉地拍得趴在酒罈子上,「你別這麼貪心,酒還多著呢,你自己怎麼抱著潭子呵!」說著,又一伸手把劉地拎了起來。
劉地拿起酒罈子晃晃,替泰逢斟滿杯子,問:「你倒是說呀,能不能幫忙?」
泰逢白了他一眼,斬釘截鐵地說:「不能!說好的,只給你們出主意,不動手幫忙。你不想想,我要是跟武羅打了起來,那還不亂了套了。」
「你打不過她啊?」
泰逢被揭了傷疤,騰地跳起來說:「我會打不過她?還不是每次她都呼朋引伴地帶好多幫手。你不知道好漢架不住人多嗎!」
劉地小聲咕噥:「說來說去還不是被人家打過,現在怕了……」
「咕咚」!泰逢把一個酒罈子扣在他的頭上。
劉地把半邊頭從裡面鑽出來,冷笑著說:「有本事去找回來啊,別拿我出氣嘛。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就去把她收藏的靈藥全部偷來,然後一口氣吃掉——一個人吃不了,我們會幫你的——把她氣死怎麼樣!」
「吃死你才是真的!」泰逢作勢要打,劉地立刻縮回套在脖子上的酒罈裡去,好像頂了個殼子的某種兩棲動物。泰逢歎口氣,收回手,坐下喝了一大口酒。
「說真話,老太,你真的不幫忙嗎?咱們都做了這麼多日子的朋友了。」劉地拿出他槍打不透的厚臉皮,搭著泰逢這個神人的肩,一副親熱得不得了地樣子。
「你還真是無賴……」泰逢歎口氣,「我只能出主意不能出手。」
「是不想,還是不能呢?」劉地追問。
泰逢沒有再回答。他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嗡聲嗡氣地說:「要是不用我出主意的話,法力再修就有了,你們還是回去吧。」
「不想幫忙就直說嘛!不知道是誰輸給我了!」劉地也一口乾杯,又拎起潭子倒了起來。
「誰輸給你了,你說來聽聽!」
「自己認輸還不叫輸?」
「我是可憐你,怕你喝死!」
「誰喝死還不一定呢!」
「再來!」
「喝就喝!」
他們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得熱烈,瑰兒悄悄走了出去。
對於劉地的大膽,她實在無話可說,不但敢跟神靈一起喝酒,還敢跟對方稱兄道弟,也許這個地狼的腦子裡根本沒有「怕」這根神經。她走到庭院中,伸伸胳膊,長長歎了口氣。成敗與否,其實就看泰逢肯不肯幫忙了。要是泰逢真的喝酒輸給劉地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他實踐諾言。可是他分明是故意自己認輸,因此要求他實踐諾言的話也就不好直接說出口了。
「唉……」瑰兒覺得自己再這樣唉聲歎起,等回到人間界,一定會老了很多。
※※※
這一天,泰逢還是沒給他們什麼承諾或者辦法,只是要他們不用客氣,在這裡多住幾天。
當劉地大方地表示他一定不會客氣、一定會住得很舒服隨意的時候,泰逢叫來了獅子汪汪:「你這幾天不用看門了,給我看著這只黑狗就可以了。」
過了三、四天平靜的日子。這幾天,泰逢不是找劉地去喝酒,一直喝到劉地爛醉如泥;就是自己去侍弄他的花木,誰都不許接近。
看起來他好像有些心事,不過瑰兒猜測,絕對不會是因為自己這一行人的到來惹的吧。畢竟就憑他們三個,好像還沒有令神人煩惱的本事。
這一天,當瑰兒與火兒百般無聊地在地上撿石頭,討論著類似「在人間界這一塊可以換多少烤全豬」的話題時,上次見過的那個鳥嘴妖怪匆匆走來:「大神請你們過去。」瑰兒看看身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劉地,點著頭,跟上對方。她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出汗。側目看向劉地,他卻依舊是搖晃著肩膀,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此時看了卻讓人感到有些安心。
泰逢半座半躺在一棵參天大樹的頂上。和山很少有這麼高大的樹木,坐在這裡,和山的一切盡收眼底。看到他手裡沒抱著酒罈子,瑰兒和劉地倒是有些意外,劉地「悄悄」趴在瑰兒耳邊,用十公尺開外都聽得到的「耳語」聲說:「你看看,他其實跟我差不多,不是醉得頭疼嗎,他今天怎麼沒抱著酒。」
泰逢飛起一腳,把他踢下了樹去。
「你們養好了精神,回頭我送你們去青要之山。」泰逢這三天來,把這件事情反反覆覆地想了數遍,最後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任由這三人小組離開得好。到時候武羅看見了,要怎麼樣,她自己看著辦。想到這裡,倒是覺得自己有些小人,明明說好了要幫助人家,其實是在轉著圈子地往外推麻煩。這個叫劉地的地狼的個性他其實挺喜歡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傢伙,真想留他在這裡住一些日子。
想到這裡,看了正上竄下跳的火兒一眼:他倒是自在快活,不知道別人為他攪得十界不寧,天翻地覆的。反正自己的中立立場不會改變,那些是是非非任由別人去操心吧。倒是這個孩子啊,現在這樣子生活多麼快活,給他們的忠告——不要再帶他離開人間界——就不知道他們聽不聽得進去。
他看著瑰兒正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劉地雖然裝出一副正在東張西望看風景的樣子,其實目光也從沒離開過。
泰逢歎口氣說:「我不能出手幫你們,但是給你們出個主意。武羅自從天帝退位之後,並不承認顓項帝的身份,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門大睡。你們現在去,她肯定還沒有醒來,但是只要你們的妖氣一碰到青要之山的境界,她立刻就會有所知覺,並且出來查看的。可是你們想想,一個睡了千八百年的人一乍醒來,那腦袋能不糊塗嗎?喝醉了睡一夜起來頭還嗡嗡叫呢。」
「我明白了,你是叫我趁著她迷迷糊糊的時候一下子把她打暈,然後她的東西就任由我們挑揀了!哈哈哈哈……」火兒扇著翅膀,囂張至極地笑起來。
「笨蛋,你給我閉上嘴!」劉地一把把他揪下來塞給瑰兒,然後對泰逢陪著笑臉說:「您繼續,您繼續,我聽著呢。」
泰逢搖搖頭,對於劉地這種人,他實在連氣都生不起來:「你等她出來,儘管胡攪蠻纏地跟她說話——這個你很擅長吧。回頭我給你帶著我的信物,等她明白過來,要把你怎麼樣的時候你就拿出來,說是我的朋友,其實是要找我卻走錯了路的(劉地:你這個理由騙鬼去吧,你們住的都是這麼個大山脈,不是幾十坪的廉價出租公寓,這樣都能走錯地方!)。」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我跟她東拉西扯?只有我一個去送死嗎?」劉地醒悟過什麼來,齜著牙叫。
泰逢看到他眼睛裡一閃而過的輕鬆,知道這個地狼沒有一句真心話,他其實是恨不得由自己全部承擔,不用帶這個山鬼和畢方去吧。「當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去,最危險的事情,得讓這個山鬼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