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節
「等火兒他們回來,我要告訴瑰兒……」林睿自言自語,「居然自己跑去卿卿我我,把這麼大的爛攤子扔給了我……天啊,我要從哪裡下手……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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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合頻頻回頭,確定身後沒有追兵之後,把季墨扔在地上:「沒事了,你快逃走吧。」
季墨盯了他一眼,惡狠狠地說:「貓哭耗子!」
蘇合聳聳肩:「我可不是貓,我勸你早點離開立新市,看來這裡就要來一場大洗牌了……」經過了這樣的混亂,那些老傢伙們不冒出來干涉才怪。
季墨長出了一口氣,張開四肢躺在地上。雖然費盡心思的報仇沒有成功,可是在死亡關頭前走了一遭之後,他覺得自己已經對得起死去的朋友了……雖然我沒有為你殺死劉地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如果在天有靈,應該知道我這幾十年來做的一切,我已經竭盡了全力……
很久沒有這麼放鬆了,季墨產生了一種想要睡去的感覺,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
「喂,別在這裡睡覺……」蘇合用腳踢踢他,「有個南羽的手下遊魂也往這邊過來了。」
「干我什麼事?」季墨有氣無力地回答。他已經決定放棄在這件事上的糾纏,離開立新市,去過另外一種生活了,「倒是你,還不趁勢打落水狗,快把他抓去跟劉地他們邀功。」
蘇合一笑:「我幫助過周影,已經不欠他們什麼了,這事和我也沒關係了。」
心中背負了多年的債務一旦還清,這種輕鬆還真是讓人想要好好躺下來睡上一覺啊……蘇合這樣想著,也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原來你們兩個是一夥的……」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把兩個人從似睡非睡的狀態中弄醒過來。那個黑衣妖怪在最後時刻用好幾個夥伴做了盾牌,又正好南羽急著去救被季墨攻擊的周影,他才逃脫了出來。逃到這裡卻看到季墨和蘇合在一起,他立刻把無處發洩的仇恨對這兩個在一起怎麼看也不像是對手的妖怪發洩出來。「原來你是周影他們一夥的,原來是你混到我們當中,給他們通風報信……」
「別忘了,是你邀請我加入你們的……」季墨皺著眉頭說。就知道這種烏合之眾成不了大氣候,幸虧自己一開始就沒跟他們一條心——話說回來,好像就是每個人都這麼想,所以這個小集團才成不了大氣候吧?
「你這個叛徒!」其實這個妖怪根本不知道季墨殺掉他們那個賴以為勝、操縱鬼使的妖怪的事,但他還是毫不客氣地把這個帽子給季墨扣上了,「我要殺了你,給死去的同伴報仇!」
「你那些同伴不是因為被你當成擋箭牌才死的嗎?關人家季耗子什麼事啊?」蘇合在一邊插嘴說。
「你們這些劉地、周影的走狗,去死吧!」這個妖怪知道季墨、蘇合這兩個妖怪的實力不如自己,而且看到季墨還受了傷,便毫不客氣地撲了上去。反正立新市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哥哥們的仇似乎也失去了報的可能,他總要帶走幾條自己憎恨的生命做回補償,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激戰之中,蘇合和季墨發現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在這場爭鬥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熟知對方的招式,他們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為對方彌補攻擊或者防禦中的漏洞,最後竟然在這場本來處於弱勢的爭鬥中佔了上風。等到那個黑衣妖怪感到事情不妙想要逃走時已經太遲了,蘇合俐落地用一記掏心爪結束了戰鬥,然後一腳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踢開。
「想不到最後還要遇到這麼一檔事——真是幫我把對立新市這個鬼地方的最後一點好感也抹滅得乾乾淨淨了。」季墨捂著新增的傷口,苦笑說。
「是啊……」蘇合眺望著城市的身影,若有所思,「這個地方,還真是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呢……」
「怎麼,你也要走?」季墨聽出他話中之意。
「我的恩也報了,債也還了,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我弟弟已經多次邀我到他那裡去了,這下可以無牽無掛地走了。」蘇合點起煙抽著說。
「不去向他們邀功嗎?保證你以後在立新市可以過得非常非常好……」季墨說。不過這次的口氣只是在打趣,沒有譏諷的意思。
「想不想去別的地方看看?雖然不像人間界這麼熱鬧,但絕對比這裡更值得留下。」
「別的地方啊……怎麼也比這裡好吧……」
「那就走吧,別磨磨蹭蹭的了……」
「呵呵,你看我這個樣子還走得動嗎?」
「過來,我拖著你……」
「你就不能說你背著我嗎?」
「你想得美……」
黑衣妖怪的屍體在蘇合的彈指間化作粉塵,轉眼就被風捲起飄散,蘇合與季墨的身影也順風而去,對於居住了這麼久的城市,他們連回頭看最後一眼的留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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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由想要對周影報仇的妖怪製造出來的大混亂,一直到幾天以後才完全被消除掉,木魚和尚、南羽,甚至孟蜀,都親自出手,才勉強將人類的輿論與記憶控制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狀態下,那些在混亂中受傷的人也由他們給予了治療,受損的建築也用法術恢復了原狀。但是死去的人們再也無法復活。
南羽看著那張報導「變態兇手連環殺人事件」的報紙,輕輕歎了口氣。這些人本來是不必死的,他們的生命就這樣無端地斷送,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負起一定的責任。
「南羽,周影呢?」
林睿從窗戶跳進來。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對於周影的關注更見嚴密,對他而言,周影是火兒的父親,這一點足夠作為他為了保護周影不惜一切的理由了——雖然他自己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他……大概又到那間病房去了。」南羽說。
對於這次的事件,受到影響最小的居然就是事件主角周影本人。他依舊每天在醫院中遊蕩,對於林睿要他跟在南羽身邊寸步不離的要求置若罔聞。
南羽與林睿一前一後走來,林睿將頭往病房中張望張望說:「他果然又在這裡,那個人類的病又嚴重了一些,就快死了吧?周影是不是在等他一死就佔了這個身體?要不然他怎麼總賴在這裡?」
南羽皺了皺眉,但馬上想到林睿現在的情況也是佔了一個人類小孩的身體,便沒有說出口,只是反問:「他何必這麼做?」
「他的法力失去了大半,現在這種脆弱的樣子步步危機,而那個所謂的靈藥……」他皺皺鼻子,「不指望反而好點。我看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佔了這個人的身體,與人類的肉體融合之後再修煉,雖然多了許多麻煩,但也少了許多危險。」
南羽微笑著說:「劉地、瑰兒和火兒正在為了周影努力,你怎麼能說沒指望呢?周影相信他們一定會為他帶回靈藥;他那麼相信劉地和瑰兒,你也應該相信火兒才對。」
林睿愣了一下,馬上揚起眉頭說:「我當然相信火兒,可是我不相信那個劉地!」
南羽笑著搖頭轉身走開,林睿不死心地追上去,在後面不停地嘮叨著:「他最聽你的話了,你最好去勸勸他,我的法子雖然比不上靈藥有效,但至少比現在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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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連續幾天沒有做夢,他的體力消失得非常快,現在已經幾乎連做夢的力氣也沒有了。他每天都沉默不語,在痛苦的折磨中被拖向或是說無奈地等待著那一天。今天他被施打了大量藥物之後,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進入了睡眠,卻發現那個多日不曾再出現的夢又一次進入了自己的腦海,夢中的那個「自己」還是那樣突然的出現,站在床邊看著自己。
「你是來帶我走的嗎?」少年已經無力坐起,淒涼的對周影問。
「不是。」
「那麼跟以前一樣,是來和我聊天的嗎?」少年苦澀地說:「可惜我已經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
周影看著他問:「如果你可以活下去,你準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