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節
雖然是他救了自己,但是他終究也不是什麼好人。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驚嚇過後便只剩下了一腔的氣憤,氣那些可惡的男人,也氣齊軍對自己的態度,更令她生氣的是讓她一怒從學校中跑出去放縱的原因,而揚春卻還是用一副理所應當,自己只是在無禮取鬧,而她在一味忍讓的姿態來對待著。
「小躍,這是作業本。」楊春每天都要幫房躍拿書包,整理課本,甚至寫作業,今天也不例外。房躍自從昨天晚上受了傷回來,脾氣就很不好,楊春小心翼翼地生怕什麼地方再惹起她來。自己留在她身邊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楊春真的不願意節外生枝。
「你給我滾出去!」誰知道作業剛遞過去,房躍就忽然拍著桌子大叫起來。
全班的目光都被這突兀的叫喊吸引了,都向這邊看來,只見房躍怒氣衝天拍著桌子跳著腳的狂叫:「滾出去!」而她指著的對象,當然就是每天被她呼來喝去,並且惟命是從的楊春。
全校的學生都知道,楊春名義上是這個班裡面年齡偏大的一個學生,其實不過是房躍這位大小姐的貼身女僕罷了。即使在這個有著很多習性怪異的富貴人家子弟的學校裡,房躍這種帶著保姆來上學的也算是出類拔萃了。同學們看著少言寡語的楊春每天為這位任性的小姐作種種服務,還要作她發洩怒氣的出氣筒,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些同情,所以現在房躍在班級裡就這樣的喊叫欺負人,不少的同學都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她。
不過房躍是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的,她依舊惡狠狠地向著楊春吆喝著:「滾呀,你不是更喜歡農村的破學校嗎?那現在就滾回去啊!像你這樣的人,本來也不配讀上等人的學校!」她惡毒地喊叫連剛剛踏進門的教師都被嚇了一跳,愣在那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楊春雖然平時被她欺負慣了,可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被她斥罵,而且聽著房躍說出的話越來越難聽,眼圈頓時紅了,眼淚掉了下來。
「又在欺負那個小保姆了。」
「真是的,給這種人打工太不划算了吧。」
「真是一副暴發戶的嘴臉,一點教養也沒有。」
「這樣的工作再多錢也讓人受不了,這個小保姆怎麼還不辭職。」
雖然聽不分明,可是依舊可以猜測到,現在教室中的竊竊私語聲就是諸如此類的內容。房躍充耳不聞,指著教室門外對楊春說:「現在就給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你不是喜歡錢嗎?拿了錢滾得遠遠的吧!」
楊春淌著眼淚站起來向教室外跑去。
「楊春站住。」一直在教室門口看著這一切的林青萍開口制止了想衝出門去的楊春,「現在是上課時間,回座位上坐好,還有房躍,你也給我坐下!下課後你們兩個一起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楊春面對老師,當然不敢像這個班裡其他的一些學生那樣狂妄,她遲疑片刻,低頭抹著眼淚走回了座位邊上,可是房躍冷冷地看著她卻令她無法坐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坐下,上課了。」班長王童童回頭向她吩咐,楊春試探著想坐回去,房躍卻重重一拍桌子跳了起來:「好好,你不走,我走!」說著抓起書包向外跑去。
「房躍,你站住!你站住!」林青萍在後面大叫,可是房躍頭也不回地向走廊盡頭跑去。林青萍剛剛追出幾步,王童童從她身邊跑了過去:「林老師,我去找她!」不等林青萍答應,她也跑出了老遠,林青萍看著兩個少女一前一後的背影,無奈地歎口氣。
林青萍站在講台上大體掃視了一下教室,如同往常一樣,教室裡有幾個座位是空著的,加上剛才跑出去的房躍與去追他的王童童,教室中大概缺少了四、五個學生,這所學校中幾乎每個班都這樣,老是會有幾個學生缺課,原因從出學校玩耍到在寢室上網、睡覺種種不一。
自己這個名聲極差的「特別班」在這方面,倒也沒有比別的班更過份,如果林青萍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的話,對學生們是一點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可是她偏偏很希望每個學生都可以好好的讀書。不為了學歷,不為了將來考好的大學或有的好的前程,只是為了在應該學東西的年齡,把應該學的東西多掌握一些,將來也許有一天會在關鍵時刻用到的,正是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知識也說不定──就好像在大學專修生物的自己那時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一名高中的數學老師一樣。
林青萍很希望這些孩子們可以明白,父母財富與地位在這個社會上固然很重要,可是自己學進腦子中的知識,才是失去了什麼都還依舊屬於自己的「財產」。
林青萍的目光落在齊軍的身上,這個出了名的暴力學生頭上、手上的紗布和繃帶令她嚇了一跳:「齊軍,你這是怎麼了?有沒有去醫務室?」
商同心連忙用腳踢踢齊軍,示意他站起來回答林老師的提問。可是齊軍一揚眉毛,用極不耐煩的口氣說:「我又沒死你窮擔心什麼,上你的課吧。」
他的無禮口氣令教室中許多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這個傢伙不是商同心的朋友嗎?怎麼這麼不知死活?要是惹林老師生了氣,不知道會被紅燒還是干烤。
據說林睿與火兒是很會打擦邊球的,如果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學生,為了保持林青萍班級的穩定,他們或者也就是捉弄捉弄對方就算了,比如讓對方走路摔跤,吃飯噎到,洗澡燙傷之類。可是要是這個學生與某個妖怪是朋友,又剛好知道關於「有妖怪存在」這個秘密的話,就會在這對「惡魔」手中遭受到與妖怪一樣的待遇,理由是「敢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不教訓你就不知道我們厲害!」所以這個班裡知道林青萍老師的真實情況的同學們,大家都對林老師避之唯恐不及,更別說主動去惹林老師生氣了。
「下課後你也到我的辦公室來。」林青萍吩咐。
齊軍剛要頂嘴,腳背上巨痛傳來,使他幾乎趴在了課桌上,當他再抬起頭,林青萍已經開始了講課,而商同心正用可憐的目光看著他:「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為了救你……」
「靠!」齊軍咒罵一句,向身後面的牆上重重重一依,把雙腳翹到了自己的課桌上。他真的很不耐煩聽老師們的那些嘮叨和道理,不過有了商同心這麼多時日來的絮叨,他也知道這個林老師不是一般人物,他雖然膽大妄為,但是還沒有笨到要去與那些超出人類日常認識的東西作對,所以只是低下頭什麼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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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些學生被叫到老師辦公室談一百次心,也不會因此發生一絲的改變,可是林青萍還是希望能在交談中多一些對他們的瞭解。
自己也是曾經年輕過的,為什麼就是完全弄不懂現在的孩子心中在想什麼呢。
林青萍坐在辦公室中,一邊批改作業,一邊忍不住時不時地向門口看去,雖然她很明白那幾個被她吩咐來辦公室談話的學生很有可能根本不會來,可是她還是在心中有所期待。
「林姐,你們班的學生還真是……我們班那幾個紈褲子弟再不聽話,至少當面還是看的過去的……」另一位老師帶著同情地說,這個學校的學生已經成功地把老師們訓練到了這種「無慾無求」,對學生的要求降到最低的程度了。
「其實他們並不是多麼壞的孩子,只是我們沒有找到教育他們的正確方法罷了。」林青萍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你這個人太老實了。」那位老師對於林青萍的天真置之一笑,難怪會把她發配到特別班作班主任,也只有她這種還在相信每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是可以教育和溝通的稀有老師,才可以在那個特別班堅持了幾個月至今沒有辭職。這個世界上有些孩子比成年人還要可惡,在她看來,那樣的孩子應該都送到少管所去,用暴力手段才有可能治療過來。
「你在那個班教書,最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不闖禍,愛幹嘛就讓他們幹嘛去,至於學不學習的事就別管他們了,我看他們之中啊也沒有幾個要靠一張文憑去換份好工作的,反正他們的家裡不是會安排他們出國、繼承公司,就是會走後門讓他們進入政府部門的,所以讓他們混到畢業就完事。」這位老師對於自己的設想可能實現的信心很大。
林青萍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些學生大概就是這樣的將來是一點也沒錯的,只不過,他們之中一定有人有著自己的夢想,不願意走父母安排的道路吧?哪怕能為這樣的孩子出些力也好啊。
林老師又一次的看著門口,她的學生們還是沒有出現,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會出現了,自己這個老師,真是太失敗了啊。
「林老師……他來了。」
「林老師,抓回來了!」
就在林青萍已經失望,準備下班回家時,辦公室的門被重重推開,被吩咐來辦公室談話的齊軍與房躍出現了。不過他們一個是被商同心抓著雙臂拖進來的,另一個則是被王童童拎著衣領推了進來。兩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很不滿,但是似乎對自己的處境沒有什麼辦法。
「林老師,齊軍他不是故意不來的,真,真的,他只是忘記了時間而已。」商同心慌慌張張地向林青萍解釋著,不過從齊軍的表情來看,他可一點也不認同這個說法。
至於房躍則在向王童童大叫:「你這個老師的走狗。」可見她對於被王童童用暴力手段抓來有多麼的憤恨。
而楊春跟在他們幾個的後面,也躲躲閃閃地走進了辦公室。
七、同病相憐?(上)
週末,又叫星期天,這個字眼在大多數人的理解中,就是休息日,可以睡懶覺、窩在家裡什麼都不做或者可以出去瘋玩的日子,可是對於大多數高中生來說,就成了要分出一大半時間在老師們加派的課題和佈置的作業上戰鬥的日子。
老師們慣用的口頭禪就是:「你們馬上就要高考了,怎麼自己還一點也不當回事!時間緊迫!高考就在眼前了,自己不抓緊誰也幫不了你們!」——不管眼前的學生是高三,還是剛剛升入高一。
不過總還是有一些學生極富反抗精神,堅持自己的休息權而完全不拿教師的這種話當作一回事。當然相比之下,大多數老師們也同樣不把這些學生當一回事。對於大多數老師們來說,這樣的學生之所以還呆在學校中,只是因為把這些未成年人放到社會上去會成為整個社會的不安定,所以才不得不由學校來承擔這些問題罷了。如果有可能,老師們倒是十分樂意他們永遠離開學校再也別回來。因為這樣的認識,這樣的學生考不考得上大學,甚至完不完成作業,對於老師們而言一點關係都沒有。同樣的考不考得上大學與完不完成作業,對於這些學生來說也是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韓桃兒、韓杏兒姐妹正好就是這樣的學生中的兩員。
由於善於自我減壓的結果,作為高中生的她們沒有增加的課時、沒有煩人的作業,這對孿生姐妹便把逛街購物當作了她們週六的必修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