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聽到霍隊的誇讚,我則一點感覺都沒有。按理說,如今我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沉冤得雪,應該高興才對,可此時的我心裡卻像堵了一團棉花,非但高興不起來,而且有種異樣的難受。
我在想,原來這個王桂龍根本就不認識許樂寧,他們之間並無仇怨,可是為了陷害我,他卻如此凶殘地將許樂寧殺害,這是怎麼樣的一種冷酷心腸?
我不知道自己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如果沒有發生許樂寧事件,那我會不會早就被這個王桂龍給害死了?燒掉我的鞋店不說,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還會不會覺得不解氣,進而做出更加極端的事情來呢?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感覺渾身發涼,後怕不止。
那時刻,我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我清楚地記得,王桂龍在要殺我的時候,除了說要為兄弟們報仇外,還說了一句:「你這種人,本來就不該存在的,還是早死的為妙!」
是啊!這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還不是由我的特異功能引起的?難道,我真的是做錯了?我的特異功能就是我所遭遇的不幸的禍根?
如果沒有我的特異功能,王桂龍的兄弟們就不會死,他也不會如此瘋狂地找我尋仇,也不會無緣無故殺死許樂寧?
如果不是我,陳碧妍他們就不會去新疆找黑石,也就不會發生那樣可怕的災難,唐龍也會依然好好地活著!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特異功能,黃老闆等人也不會找到小扶桑島,不會全都殞命在那裡!
這些人不正是因為我而死的嗎?
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悲愴,心情異常沉重!我這樣的「異類」,難道真的是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嗎?
霍隊長見我面露失落,像是猜到了什麼,便問我,你可知道,王桂龍等人大都收入穩定,生活無虞,可他們為何要去搶銀行?
我默然搖頭。
41、禽獸
「唉,造化弄人!」霍隊長長歎一聲,道,「10年前,王桂龍的老婆在懷有身孕的時候,走夜路被歹徒強姦,不但掉了孩子,而且導致終身不孕!後來公安一連查了5年都沒有破案!王桂龍的老婆最終含恨而逝。王桂龍則把一腔怨氣全都算在了警察頭上,搶銀行不過是他報復社會的一個表現而已!」
原來是這樣?我大感意外!
「那個魏江濤,本來是區領導的司機,有一次為了給領導擋酒,結果酒後駕車撞死了人,最終被開除了公職!他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多年來一直伺機報復!而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有些類似的情況!」
我真是沒想到,這世上有冤有怨的人還真是不少!
「不過,儘管事出有因,但是這些人的做法是完全極端,不可原諒的!」霍隊長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不能把生活中遭遇的不幸,轉化成對社會仇視,這完全是心理不健全的表現。就算當年我們抓住了強姦他老婆的人,王桂龍最終依然還是會去違法犯罪的,這是他的人性使然!」霍隊異常嚴肅地說,「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一個好人,哪怕經歷再多的壞事,他依然是雷打不動的好人!而壞人,則恰恰相反!希望周老闆你不要介懷,你做的是對的!」
我很感激霍隊長的開導,但心裡就是無法釋然面對。我總覺得,如果當年警察能夠及時抓到強姦犯,即使後來王桂龍還會去搶銀行,那終歸也是件好事!
「好了,咱們說點兒高興的吧!」霍隊長轉而興奮地說,「你知道,這次我們的收穫有多大嗎?根據王桂龍的交待,參與了那次搶劫銀行計劃的,可不止他們7個人呢,他們曾經買通了一名銀行的中層,而且更可悲的是,我們警隊裡面也出現了內奸!」
霍隊的話讓我大吃一驚,趕緊問,誰,誰啊?
但當我看到霍隊的眼神後,我就知道人家自然不會告訴我的。
「總而言之,你這次是立了大功一件,」霍隊神采奕奕,「我會如實上報,為你申請減罪!」
我則敷衍地點了點頭,心說話這種官方的托詞我見得多了!當我弱智?
霍隊笑了一下,說接下來咱們該談談正事了!你欠我的人情到底要怎樣還?
我說你在墳地不是說,不用我還了嗎?
霍隊沒皮沒臉地說:「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連夜突擊審查,即使你周老闆能耐再大,也是翻不了身的!所以,你再欠我一個人情——也不虧!」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儘管我有很多話可以狡辯,但是關於盧美琪的事,我則不想再埋沒自己的良心了!
經過自己被冤枉期間的這許多事,我又領悟到了許多做人的道理,我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叫可憐的盧美琪就那麼含冤莫白,不見天日下去!
然而,正當我要和霍隊長談盧美琪一事的時候,他辦公室的電話卻突然響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霍隊的電話可能是壞了,無論他怎麼按,免提總是開著,我能將他的通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電話肯定是他們局長打來的,因為一向氣定神閒的霍隊長拿起話筒後立刻站得跟旗桿似的!
電話那頭,局長先是語氣平和地說:「春亭啊,咱丫真是妓女養活孩子——又干了吃力不討好的事了!許樂寧被殺一案偵破,還牽出了銀行大劫案的漏網之魚,本來是好事!誰知道,咱丫又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許樂寧的老爺子今兒個把警局給投訴了,說咱們辦事不利,銀行大劫案明擺著還有那麼大個劫匪沒逮到,咱們居然就草草結案,太對公眾不負責任了!而且還連累了他兒子的性命!這回,他非要跟咱們討個說法才行,你說添堵不添堵?」
霍隊長汗都滴下來了,他還不敢擦,因為他唯一的一隻好手正舉著話筒。
我也沒想到王桂龍的這事兒居然起到了反效果,不免大為擔心,恐怕對我的減罪也是大大的不利吧?可是看著霍隊的孫子樣兒,我還是忍不住心裡發笑:反正電話也壞了,你丫還舉著話筒作甚?
霍隊看見我戲謔的眼神,趕緊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叫我別聽!我衝他擺擺手,那意思我手上戴著手銬,沒法堵耳朵!
這時,電話裡局長又感慨而談:「哎呀!為什麼這個年就那麼難過呢?鬧心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先是盧美琪一案轟動全國,到現在查不出個端倪!接著是周自強殺人一案,襲警,車禍,鬧市開槍!我桌子上這些投訴書擦屁股擦上一年都擦不完!我醜話可說前頭,這個年我要是沒法過了,你們誰也別想過好!」
局長氣場好大,非但霍隊半天也哼不出個一二三,就連我也是大氣不敢喘。
「我聽說,前天晚上你手下又給我露了回臉?」局長大人明顯肝火正旺,「一大隊人去圍剿一個嫌疑犯,愣是讓人家跳樓跑了?」隨著電話裡咚的一聲敲桌子響,我和霍隊同時嚇得縮了下脖子。
局長大發雷霆:「真是豈有此理!咱們警察都是吃閒飯的?光他媽會抓小偷小摸,一遇上大案就像陽痿逛妓院——全他媽縮了!」
我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霍隊則趕忙解釋,說您別聽人瞎說,哪裡來的一大隊人?就倆人!還有一個是臨時工,上班兩天不到。他倆本是接到投訴去調節鄰里糾紛的,哪料到被投訴的人居然就是殺害小女孩夢夢的兇手?
霍隊長的話,讓我心裡頓時一震!
小女孩夢夢?
霎那間,我彷彿又回到了幾個月前那個冰冷的雨夜,小女孩夢夢的屍體就那麼擺在我的面前,當時我的心像石頭一樣麻木……
「春亭啊!」局長巴掌扇完了,開始給甜棗兒,「我知道你現在這樣的情況,讓你帶傷堅持查案,的確是為難你了!我心裡也是過意不去,但是我也沒辦法啊?將來你處在領導階層你就知道有多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