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屍體,但是我已經想過好幾次了。白色的長裙,長長的頭髮,仰著頭,咬著頭髮,那些被井水打濕的頭髮,黏在臉上,看不清她的容貌。
就是想像中的畫面都足以讓我有種害怕得窒息的感覺,心臟跳得好快,就好像下一秒它就要出來了,我會被那恐懼嚇昏一般。
白色的霧氣,漸漸地飄了過來,近了更近了。在黑暗中,我卻能看清楚那霧氣。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霧氣,而是頭髮!白色的頭髮!那從井裡,就像霧氣一樣在扭動著的全是頭髮!
在我之前對井裡的女屍的腦補中,她的頭髮一直都是黑色的。這一次,讓我清晰地看到了白色的頭髮。那些頭髮在我臉上扭動著,我的心臟在它掃過我的臉是時候,甚至已經停止了跳動。
我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那些頭髮會不會鑽進我的鼻子裡,鑽進我的嘴裡,耳朵裡,甚至是鑽進我的每一個毛孔裡。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貓叫打破了這漆黑中的寂靜。這聲貓叫之後,我的眼睛本能地睜開了,身體不由自主地驚了一下,心跳也恢復了過來。
我感覺到了身後的任千滄把我抱得更緊,低聲問道:「怎麼了?」
任千滄還在我的身後,我的身下,還是那張大床。我翻過身,抱住了任千滄的脖子。我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讓他問道:「做噩夢了?」
我點點頭,盡量讓自己平復下來。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一個夢,因為那個感覺真的太真實了。那種石板的冰冷,讓我身上直到現在都還是冰冷著的。我不知道,要是沒有那隻貓叫的話,我是不是會繼續下去,看著那屍體從井裡出來?
任千滄坐了起來,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我知道他這是為我亮的。他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一切,根本就不需要亮燈的。
明亮的光線下,任千滄低下頭,輕輕吻吻我的額頭,說道:「我陪你去洗個澡吧。你身上都比冰塊還冷了。」
以往任千滄的體溫都比我低,而這一次,他比我暖和了不少。
我猶豫了著,看看那邊的浴室,不由地將他抱得更緊。這只是一個很小的動作,卻讓他感覺到了我的不安。他低笑著說道:「我和你一起洗?」
想著那天也是和他一起洗,結果洗成了那個樣子,我趕緊搖頭:「不用了,我能行的。」
我放開了他,起身走向了浴室。浴室裡的燈,也不知道當初設計的時候是處於什麼考慮的,用的是那種比較曖昧昏暗的燈光。站在浴室中,一個不經意地回頭,我就被鏡子中自覺地影子嚇了一跳了。那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心跳再次狂跳了起來,胸口微痛,有種供不上血的感覺。
這時,浴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了,任千滄走了進來,我趕緊說道:「我能自己洗的。」就算跟他有過親密了,但是還是沒有在他面前直接脫光光的勇氣。他拉上了浴室和外面洗漱台的防水布簾,說道:「我就站在這裡跟你說話。你洗澡吧。」
心中一股暖流流過,當初在那小樓中任千滄也是這樣的,現在住在任家大院子裡,他還是這樣。隔著那布簾,我對他說道:「任千滄,等以後我老了,我是說,我七老八十的了,你還會不會這樣?會不會因為我害怕,隔著布簾跟我說話,讓我能安心洗澡?還是……」
我不敢去想像。任千滄現在已經三十多,都快要四十的年紀了,可是卻還是當初死的時候的模樣。等到我七老八十一身皺皮的時候,他還能看得下去嗎?
任千滄的回答是:「等到你七老八十的時候啊,我們早就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到時候,你也不會那麼害羞,你會主動邀請我,洗個鴛鴦浴。」
我笑了起來。之前的緊張害怕不安,一下就消失了。也許,我會在那小樓裡遇到他,也是很早之前,就已經定下來的吧。我不後悔回去住進那小樓,我不後悔,遇到了他。
這麼一場忙下來,已經是早上的六點多了。等我和任千滄回到房間的時候,我有種眼睛睜不開的感覺。頭也好昏,只想著閉上眼睛,睡一會。
可是任千滄在靠近我的時候,就對我說道:「發高燒了,必須去醫院!」
「不用吧,我昨天都還好好的,還和菲儀去逛街了呢。」
「現在確實發燒了,別睡了,換衣服,我送你去醫院。」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去把我的衣服取來了。
六點多,對於這樣的大家庭來說,除了做飯的阿姨和夜班的保安之外都沒有睡醒。我和任千滄這麼早就出門,保安肯定要問一聲的。
這太太發高燒送醫院去了,這件事我相信不出早上十點,全家人都知道了。那傳出去的話,肯定好聽不到哪裡去。
在去醫院的路上,任千滄就給葉焱打了電話,在我們趕到中醫院的時候,葉焱也已經到了。
那時我已經是昏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只知道沒多久就送了病房,然後就的打了吊針。任千滄扶著我,迷迷糊糊地喝了中藥。
在那迷糊中,好像聽到了老中醫他們說話。
「我都勸過她放棄了的。她怎麼就這麼死心呢。跟那種東西扯著,這三天兩頭髮燒的,耗了人的本元。不出兩年,她也沒命了。」
「別看我,不是我。我們是前天做的,昨天一天她都沒有發高燒,是今天凌晨做惡夢才燒起來的。叫寶爺過來吧。」
「你?你是……」
「叔公,叔公,你聽我解釋啊,這件事必須是一個秘密。」
……
後面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出了病房了,還是怎麼了,反正我是聽不到後面的聲音了。這次發燒似乎比以往都嚴重。以往就算發燒,我也沒有像這次失去意識的時間這麼長。等著我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樂樂。
樂樂皺著眉頭,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咬著唇,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我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樂樂,你怎麼來了?」
樂樂馬上抬頭看著我,趕緊把我扶著坐了起來。先給我倒了點暖開水,等我適應了一下之後,她才低聲說道:「商商,那個任千滄真的不是人!」
第九章 住院婦產科
我心中一驚。我看著外面明顯就是黃昏的天空,不能確定我到底昏了多久。在我昏倒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連樂樂都知道任千滄不是人了?那是不是這件事已經被曝光了?報紙上是不是也刊登了?任千滄是不是被抓到什麼研究所解剖了?
我急著抓著樂樂就問道:「任千滄呢?」
「你還問他?看看他把你還成什麼樣子啊?商商,我真的沒有想到,他看著是那種大帥哥,怎麼能這麼噁心呢?他到底怎麼對你了,讓你傷得這麼嚴重,還發了高燒了。」
我聽著有些反應不過來了。看看這四周,看到了床頭的卡片。上面有著我的名字,還有著醫院的科室,竟然寫著中醫院婦產科?我怎麼住到婦產科裡了?我不是發燒了嗎?這就住婦產科?
看著我那迷糊的模樣,樂樂接著說道:「你還想隱瞞嗎?商商,我前天看到報紙的時候,我就擔心了。說你被任千滄在家裡……商商,他真不是人!都把你弄得住院了。反正你們沒有正式登記吧,跟他分手吧。你又沒有爸媽,沒有顧忌的,分開了,你去別的城市去打工,也沒人會知道你是什麼任太太。」
我聽明白了。原來我住婦產科是這個原因啊。我是在早上六點多,被任千滄送到醫院裡來的,我發燒住院的消息任家人肯定知道。任家人多嘴雜,那些小記者也肯定得了消息了。好好的任太太才住進去幾天就生病住院了,記者肯定會追問原因的。這個原因要是寫被鬼嚇著了,肯定不行。任千滄他們就想出了這麼個辦法,讓我直接在婦產科住院了。加上前天那小道傳聞,就算他們不寫原因,估計也有很多人是這麼猜的。
我有種想要接著昏倒算了的念頭。不過這已經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了,至少任千滄沒有被抓去研究所解剖。
樂樂給我端來了白粥,說是任家的阿姨送過來的。估計著這件事鬧得挺大的。等到天黑,樂樂離開之後,我又開始想著,以後回到任家那什麼臉面去面對那麼些個阿姨保安的。
任千滄和寶爺在樂樂離開沒幾分鐘就過來了。任千滄是沉著臉的,寶爺是笑得特別的燦爛,一進門就說道:「商商大媽,你那個朋友夠厲害的啊。她在電梯門碰上我們就對著任千滄罵了。什麼不是人,什麼虐待老婆啊,哈哈哈,感覺她是被虐待的那個似的。」
任千滄狠狠瞪了過去,寶爺才停下了那誇張的笑聲:「好了,人醒了就好了。你說下你之前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嗎?怎麼突然就有大量的陰氣進入身體了呢?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你渾身都發紫冰涼的,就差沒結冰了。」
任千滄坐在床邊,握住了我的手:「那晚上你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