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他請我吃早飯，最後還是我搶先掏了錢。然後跟著老人來到一座小院前，這個小院明顯的比我住的那個小院要好得多。從這裡可以看出，這位老人的家庭條件，也要比孟老爺子好很多。
老人打開小院的門，對我說道：「是不是很奇怪，我有這麼好的房，為什麼跑到浴池裡面，給人家低三下四的去搓背是不是？」我點了點頭。
老人笑著說道：「這個小院不是我的，是別人的。我只是在裡面租了一間房子，順便幫人家看房子。這家主人，帶著孩子去了國外。我能不用交房租，只要看著房子別被偷了，別著火了就行了。這兩年趕上舊城改造，估計這裡也住不了多長時間了。」老人的臉上流露出無限的懷念。
原來是這樣，其實也挺好的，給自己找個房子不說，還能省下點房租。不過老人後面的話多少有些傷感，不過也是，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要是真的拆遷的話誰心裡都不會好受的。
老人推開了院門走了進去，我跟在後面也來到老人租住的小房間裡。當老人打開自己的房門時，我被裡面的景象深深地吃了一驚...
第七百九十章畸愛（18）老人的身世
沒有想到老人的這間房子裡，居然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一間小小的房間裡面全部是書，只有中間的一塊巴掌大的地方上，放著一張床和一個小四方桌。
其實就是床上面，都堆著幾本書。這間房間裡面，要是進去人的話根本轉不過身。老人看著我，拍了拍我的後背說道：「呵呵，我的房間有些亂，小伙子不要見怪呀！你先進去坐坐，我燒點水給咱泡點茶。」
我看著書應了一聲，然後走進了房間。看著堆滿了整間屋子的書，我有點不知所措了。說真的我也喜歡收藏點書，但是比起老人來這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時而蹲下，時而站起來，時而趴在地上。不一會的功夫，我就挑出了十來本自己喜歡的書籍。然後坐在老人的行軍床上，仔細的翻閱起來這些書。
忽然老人爽朗的笑聲傳來，我抬頭一看，老人端著兩個茶杯看著我直笑。我也笑了一下站起來說道：「實在不好意思，還不知道你老人家怎麼稱呼，就開始亂翻你的這些書籍了。」
老人笑了笑沒有說話，走過來把茶杯放在了小桌子上。然後拿起我選擇的書，看了一下上面的書名，然後又把書遞給我說道：「都是歷代的易學大師，註解評論《周易》的書。我不用多問你，從你挑選的書中就可以看出，你對這方面的造詣很深。」
我笑了一下沒有回答老人的問題，而是說道：「老人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書？我看一些書都很破舊了，但是你老人家好像又用針線重新裝訂過。」
老人一聽哈哈的大笑了一番，把茶水遞給我說道：「小伙子，我和你很投緣。你是我帶回家的第二個朋友，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是一位愛書之人。」
我吃了一驚，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放下茶杯站起來，向老人行了一個道家大禮。老人一把拉住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對我說道：「小伙子，這個可是現在的道家之禮。難道，你現在也在學道？」
我想了一下，很想說出真話來。但是最後猶豫了一下，對老人說道：「我自幼喜歡佛道，後來在西安上班的時候，經常去八仙庵，也算是學到了一些東西。」
老人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聲名在外的一座全真道觀，不錯，裡面確實有很多可學的東西。不過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學道的同時，還能尊重我們這些老傢伙很不錯了。」
老人的話我有一點很驚奇，他能一下說出八仙庵是一座全真的道觀。這個其實知道的人真不多，很多老西安人也只是知道，那僅僅是一座道觀。裡面供奉著呂祖，簽很靈等等這些。可是老人居然知道是全真的道觀，難道老人也是學道的？
想到這裡我輕輕地問道：「老人家對八仙庵好像很熟悉，難道過去也是學道的？」這個問題要是不問的話，一直在我的心裡堵著，所以我還是問問再說。
老人淡淡地笑了一下，對我說道：「這個沒有，我只是早年去過那裡兩次。來，小伙子坐下，你我算是忘年之交了。我也給你講講我的事情，只要你願意聽！」說著拉著我要我坐下。
我又行了一個禮說道：「老人家我姓張，你叫我小張就好了。我這個人的好奇心很重，只要老人家願意講的。我都願意聽，以後我要是寫小說一定寫進去。」
老人一聽哈哈大笑著說道：「快人快語我喜歡，來，小張坐下來，我給你細細的講講。我過去呀是這邊農村的人，但是小的時候讀過一些書。特別喜歡傳統文化，沒事我就會找這些書來看。後來不是運動浪潮了麼，那個時候我們這些年輕人受影響很重。雖然我當時的歲數不大，也參加了那些團體。但是其餘的一些事情我都做，就是不願意燒那些舊書。這個是骨子裡形成的，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的。所以從那會我就偷著藏書，這件事情也沒有被人發現過。」
我暗暗地歎了一口氣，這是一段傳統文化之殤呀！不過當時類似老人這樣的人也是有的，有些人偷出一些老物件是為了賣錢，有些人偷出來是為了自己收藏。
老人看我沒有說話，接著對我說道：「不過當年我也犯下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我揭發了自己的老師，也是我的父親。呵呵，我父親是我的啟蒙老師，也是我以後上中學的班主任。他的古文造詣，可以達到大師的水平。就因為當年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又被我舉報了出去，父親不堪凌辱，在學校的禮堂裡面上吊自殺了。就這樣一群小將們，還羞辱了屍體一番後才火化的。而那群小將裡面，就有我的身影...」
老人的話讓我深深吃了一驚，那個年代的事情聽過很多。但是像老人這樣自己揭傷疤的，確實很少聽到過的。而且對他舉報自己的父親一事，我真的很是不能理解。
老人看著我，有些自嘲的說道：「當年的那些事情，現在說起來都丟人。哎，你是不知道，都是一種混亂的邏輯。運動結束後，我自己的子女也算是長大成人了。可是沒有想到，他們和我當年一樣，把我和老伴趕出來不說，就連自己的母親去世，都沒有來看上一眼。這我也都認了，誰讓我當年對自己的父親也這樣呢。這就是現世報，沒有一點辦法的。再後來，我為了生存開始撿垃圾、收廢品，艱難地活了下來。今天你看到的這些書，都是我收廢品的時候，一本一本慢慢地從別人手裡換來的。」
老人的話讓我很震驚，自己過去參加運動，迫害死了自己的父親，甚至凌辱了父親的遺體。沒有想到自己的晚年，還不如他去世的父親那樣。正如老人所說，這就是現世報。
老人拍了拍我的手，對我說道：「小張呀，老漢我的故事講完了。你是不是從心底裡，有些看不起我？沒事的，就是看不起你也直說。這麼多年了，堵在心裡慌的很。今天我還是第一次給一個外人說。」
我現在的心情真的很複雜，但是我還是要對他說道：「人心或有不公，但是天地自有公明。正如你所說，你已經受到了報應。而且我相信你也悔悟了，我為什麼還要看不起你呢？人生在世短短的就這幾十年，誰沒有犯錯的時候。我覺得不管什麼時候，只要真心悔改了就好。我們不一定要讓世人都原諒我們，但是一定要讓良心過得去。」
老人拍著我的手，笑著對我說道：「這個話說的好，多少年了沒有聽到過這麼透明的話，就為了這些話，也值得喝兩杯。小張你等等，我去弄兩個小菜，讓你嘗嘗孫爺爺的手藝。」
一直到了這會，我才知道老人姓孫。但是和他的交流，猶如打破了五味瓶，心裡酸甜苦辣鹹，一樣沒有少的出現。看著堆滿屋子的書，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可是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轉眼孫老爺子做了三個小菜，都是很簡單的下酒菜。我一看，又出去買了些熟肉，老人拿出了一瓶汾酒。喝了一杯後，老人問道：「小張現在在哪裡住呢？」我把住的位置大概說了一下。
老人愣了一下，對我說道：「房東老頭姓孟，和我歲數差不了多少？在火葬場上班，家裡還養著一條大黑狗？」我點了點頭。老人一看緊張地說道：「小張，聽孫爺爺的話立刻搬走。那個院子不能住，否則會有性命之憂的。那可是一個鬼院！」我一聽大吃了一驚...
第七百九十一章畸愛（19）鬼院的由來
「鬼院」當老人叫出這個名稱以後，我嚇了一大跳。怎麼會有這麼個名字，難道小院裡面真的有鬼麼？但是隨後一想，我又放寬了心繼續吃菜喝酒。
在中國老百姓的眼中，只要房子裡或者什麼地方有鬼，都會成為鬼屋這一類的，上網站隨便搜索一下就會出現一大堆這樣的信息。其實這些都有些誇張，沒有這麼嚴重的，只是被誇大了許多。
現在隨著城市的擴建，過去的一些墳地，火葬場甚至一些廢棄的房子都被拆遷。這些地方或多或少都有髒東西，只是有些因為地域的原因限制住了，有些因為地域的原因顯露出來了。
我師父曾今說過一句話，現在家家戶戶都有可能有鬼。只是有些在陽地，就算是房子建在了墳場，也不一定看到鬼。有些在陰地，就算在過去的福宅上，也會因為破土動工把鬼放出來。
這點在過去我還不太理解，後來看了多個工地的開工典禮我就知道了。雖然有些地勢很好的，但是開工典禮，還有上面的一些所謂的法事都是虛假的。甚至有很多項目，就是在太歲位上動土。自然會出現員工意外的事情，久而久之導致了一個區域內的怨氣上升，這也會引起陰鬼的出現。
所以一般我們認為的鬼屋，和民間還是有一些不同的。這就是我開始聽到鬼院這個名字後有點吃驚，但是隨後我就冷靜下來的緣故。
老人一看我沒有驚奇，更沒有被嚇到。於是對我說道：「小張我怎麼看你的臉色，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呢？你是不是覺得孫爺爺，我隨便亂說呢？」
我擺了擺手，但是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說。老人冷笑了兩聲，對我說道：「你孫爺爺我活了這把年紀，從來不傳人閒話，只是就事論事地說問題。」
我看老人有些生氣，連忙說道：「孫老爺子你誤會我了，你看我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麼？第一我也是道家信徒，本來就信這些東西，自然也會學點防身術；第二再說了冤有頭債有主，就是有鬼的話，我一身正氣還能怕麼？」
老人聽到這裡後有些釋然，對我說道：「你說的對，我錯怪你了。不過小張你可不要大意，要是有一兩隻惡鬼的話，大不了求個護身符，戴在身上也就完事了，或者去解州的關帝廟，請一尊關老爺在身邊也就完事了。可是這個院子裡不是一兩隻小鬼，而是數十個冤死的女鬼！」
「啊！」聽老人這麼一說，我驚訝地把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聯想到那晚夢境中的女鬼，和昨天晚上廁所裡遇到的女鬼。我的後背不知不覺中濕了！
我慢慢地抬起頭，看著老人說道：「孫爺爺，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這裡面的事情？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鬼，而且還全部是女鬼呢？」我要詳細地瞭解一下這裡面的情況。
老人喝了一口酒後，對我說道：「哎，有些我也是來到這裡後聽人說的。但是有些事情，卻是我真真實實看到眼裡的。那個院子太古怪了，你還是要小心點。」
說著倒了一杯酒後，對我說道：「過去呀我聽這裡的老人說，那邊的幾個院子，都是原來孟家的。院子很大佔著半邊街呢，後來被一個當時政府的官員給霸佔了。可是好景不長呀，日本人來了，那個當官的跑了，把自己的老婆和兩個小老婆給扔下了。這個日本人霸佔了院子，當成憲兵司令部。對了，聽說當時就隔出了一個小院，成了他們的慰安所。」
聽到這裡我有些愣，這個跟孟老爺子說的有些對不上號。不過這個院子，乃至街上的另外幾個院子都是孟家的，這一點孟老爺子和面前的孫老爺子，說的是完全沒有出入。
孫老爺子繼續對我說道：「哎，後來日本人被打跑了。但是整個院子，卻被國民政府給收回了。這個孟家一家子，來來回回打官司要房子。好容易把房子要了回來，新中國成立了。他們家的成分不好，房子又被收回，分割成幾個小院子，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