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胡宗仁對我點點頭,於是我把碗裡的水,倒了一點在床墊的膠紙上。漸漸的,水形成了幾個字,就像是有人用手指沾著水寫字一般,雖然很快就干了,但我還是清楚的看到,小曼用水漬寫下了「要快樂,我愛你」六個字。
看到這六個字的時候,鄭先生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跪在地板上,身體趴在床墊上,想要伸手去碰那幾個字,卻有捨不得,痛哭了出來。
我也揉了揉鼻子,然後對胡宗仁說,那咱們開始吧。胡宗仁持續唸咒送魂,直到把小曼的靈魂徹底送走以後,他從袋子裡拿出那條褲子,然後燒掉,將灰燼收集在八卦袋裡。
當天完事之後我們就立刻收到了酬金,因為夫妻倆對我們的辦事方式還是很滿意,於是沒少給。我們出門的時候已經快接近晚飯的飯點了,於是說好了要吃水上漂,那就一定得吃。吃飯的時候胡宗仁問我,這案子也不算很難啊,為什麼用這個來考驗呢?我告訴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後邊一定會越來越難。
第二天接到齊小姐的電話,她是特意打電話來感謝我們的,說鄭先生已經跟單位說好了,下個月就調回重慶來,謝謝我們了。
我掛上電話後,滿意的笑了。
第六章.【案二】女鬼上身
早在1997年的時候,一個名叫卡梅隆的導演創作了一部名為《泰坦尼克號》的電影。我其實並不是第一批觀眾,因為那個時候我才16歲,懵懂無知,對於愛情的事情也覺得無非就是一樣男女搭配的組合罷了。很遲鈍,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是個早熟的孩子。所以當我去電影院看這部飽受爭議的電影的時候,是跟一群男生一塊去看的。而通過這場電影,我才知道原來在別人的車裡叉叉圈圈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我是指,別人的車裡。我還明白了原來掌握了畫畫這項技能往往能夠讓人少走很多彎路,例如有漂亮姑娘肯在你跟前脫得一絲不掛,所以多年來我苦練畫功,但直到今天,我畫得最好的依然是符。
於是我不得不說,當年的這部電影算是給了我一個啟蒙,對於女人,對於性。從那以後我常常混跡於五里店一帶各大錄像廳裡,就為了等那些正經片子放完以後,老闆會很善解人意的放點令人熱血澎湃的片子。從那以後的多年時間裡,我通過錄像帶、DVD、BT等工具認識了很多女人,她們的名字大多是四個字或者以上,而且我發現當她們穿上衣服後我基本就分不出來了。
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只是闡明觀念,因為在我看來大多數男人的追求都是一致的,當然也有個別力不從心的人,原本我以為這些裝出一副不好色的傢伙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直到我遇到了一位姓張的先生。
在從齊小姐家裡處理完事情以後大約一個禮拜,胡宗仁在電話裡告訴我,軒轅會的人曾在這期間給他打過電話。說已經收到第一件案子的回饋了,姚師傅表示了讚許,要咱們不要得意,好玩的還在後邊。我只記得當時我哼了一聲,在我們看來這些從各個角度折射世間百態的故事,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好玩而已。此後沒兩天胡宗仁又給我打來電話,說是新案子來了,途徑也是差不多的,僱主打電話到先前馬道人的電話上,被軒轅會的人截住了,覺得這能算是一個考驗,於是就把案子移交給了胡宗仁。所以目前看來,軒轅會反倒成了一個靈異事件應急處理熱線了,搞得跟個中介似的。
我問胡宗仁,這回又是什麼情況,胡宗仁說我現在出門朝著你那兒走,情況什麼的咱們路上再說吧,這一路還挺遠的。我問他有多遠,他告訴我,在遂寧呢。
遂寧在重慶的西北面,緊挨著重慶但是屬於四川省。在成南和渝遂兩條高速通車以後,如果我開車去成都的話,一般都要從遂寧經過,車程也就2個小時左右,非常方便。而遂寧地方雖小,卻是個非常有情調的小城。如果想要燒香拜佛,那肯定是個非常不錯的去處,因為遂寧是觀音菩薩的故鄉,而遂寧的靈泉寺,則是我個人認可為數不多的靈驗廟子。如果是要玩得奔放點,還可以去死海,雖然是人造的,但是那些沙灘上火辣身材的姑娘們,也肯定是一道風景。遂寧的美食也是我難忘的一樣東西,例如涼粉涼面,豆腐乾,土豆片之類。
我跟彩姐打了招呼,她知道最近這段日子我和胡宗仁肯定會比較忙碌,反正也不是沒錢賺,加上胡宗仁算大半個自己家人了,彩姐對於我們的事還是支持的。胡宗仁上車以後,就告訴了我這次事情的大致經過。
他說在電話裡很多話也說不明白,得靠猜,所以咱們還是得現場檢查才能得出結論。他告訴我說,打來電話的是個姓周的大姐,估計歲數比我倆大一些,說自己老公最近人不大對頭,前一陣還好好的,最近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失心瘋了。倒也不是那種拿刀砍人之類的瘋法,就是舉止怪異,腔調奇怪,娘裡娘氣的,還常常偷偷用周大姐的化妝品自己化妝。我問他,那她老公多大歲數了?胡宗仁說他也不知道,估計跟周大姐差不多,快四十了吧。於是我腦子裡開始浮現出一個畫面,一個已經處於中年的精壯男子漢,非常陶醉的坐在鏡子跟前,塗口紅,撲粉底,畫眉毛等,這種場景我曾經在霸王別姬裡見過,但我認為周大姐的老公絕對沒有張國榮那種風華絕代的容顏。所以基本上毫無美感可言,還讓我一邊開車一邊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
因為在我小時候比較調皮,所以常常會欺負別的小朋友,而我最喜歡欺負的,就是那種從小明明是個兒子但是卻妹裡妹氣的,這種孩子,我們一般稱呼他為「假女」,這兩個字裡包含了嘲笑和鄙視,甚至都不愛和這樣的孩子玩。長大後雖然對待這類人有了改觀,但是還是比較難以習慣,尊重歸尊重,但是我還是認為男人該有男人的樣兒才對。胡宗仁接著跟我說,周大姐還說,他老公脾氣本來不怎麼很好,比較易怒,但是自從變得怪異以後,竟然每天晚上還要跟她一起在客廳看那些家長裡短的肥皂劇,有時候還伸手掩著嘴呵呵呵的笑著。我打斷胡宗仁說,那不是鐵松…咳咳,你接著說。
胡宗仁接著說,周大姐特別提到一點,就是她老公以前在家裡都比較大大咧咧的,覺得反正家裡就兩口子,孩子還小都是爺爺奶奶在帶,所以洗澡或是上廁所尤其是小便的時候基本上是不關門的,但是在那之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洗澡了,而且撒尿的時候,也開始蹲著撒。起初她還以為是不是老公拉肚子了,但是每次都看到他蹲下後撒完尿,還要拿一片衛生紙來擦擦。我問胡宗仁這是什麼意思啊,胡宗仁說他也不明白,但是周大姐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她老公已經變得不是自己的老公了,非但如此,感覺還變得像個女人了。
我最直接想到的,就是鬼上身,也基本上判斷是這樣的情況。因為在我看來突然之間的性情大變要麼是生活上遇到了無法承受的巨大挫折,要麼最有可能的就是鬼上身了。於是我問胡宗仁,那個周大姐的老公,現在是在家裡對嗎?胡宗仁說是啊,要不為什麼讓咱們慌慌張張趕過去呢?我說好,那咱們抓緊點。
車開到遂寧的時候已經差不多臨近中午了,也就意味著如果當天我們倆不能解決事情的話,很可能今晚就回不了重慶了。所以中午也沒特別去找什麼吃的,隨便在街邊吃了點東西就給周大姐打電話,一路問路問到了她們家。
從小區的新舊程度來看,這是個新修沒多少年的小區,而且應該不算很便宜的樓樓盤,越少這樣小地方的人,恰恰越是藏龍臥虎富人挺多。遂寧有一條叫做涪江的小河,周大姐的家就在河邊不遠處的一個高層小區,也算是江景房了。老遠還能看見一座大橋,這樣的房子在重慶肯定是能賣個好價錢的,所以我一點也沒擔心這次的報酬會很低。周大姐把我們帶進屋子以後,就對我們做了個小聲一點的手勢,大概是在說自己的老公還在家裡,別吵著他了。當我們到沙發上坐下後,周大姐躡手躡腳的去關上了屋裡的房門後,才給我們倒了一杯水。
周大姐看上去四十歲左右,但是打扮還是挺時尚的,畢竟也比我們倆大不了多少歲。我和胡宗仁出生的時候,她也就是個少先隊員罷了。她右手上戴了一串很溫潤的老玉玉髓質地的手鐲,從玉質來看,如果不是傳家寶的話,就肯定是很值錢的東西。家裡的擺設和大多數他們這個歲數的人崇尚的裝修風格一致,也沒有明顯的風水沖突的地方,財神爺的位置也是放對了的,而且從燒盡的香的樣子來看,我們來的當天還燒了一次,這表面這家人平日裡是有拜神的習慣的。而引起我注意的,是一進屋以後,家裡瀰漫著一股中草藥的味道,雖然也沒有很濃郁,但是能明顯區分出來。心想可能他們家前陣子有人在吃中藥吧,於是我意識到這個家庭拜神、信中藥,是比較傳統的家庭類型。
周大姐坐下以後對我們說,不好意思這麼唐突叫你們來,我老公姓張,我們夫妻倆是做生意的,自打他一出了這檔子事,這生意也只好交給工人們暫時幫忙做著,兩個禮拜了,我燒香拜佛多少次了,一點用都沒有。也不敢讓孩子回家,怕孩子被嚇到,還沒辦法招呼親戚朋友到家裡來,這種事讓人家看見了傳開多不好。我也找人看過水碗,說他是被女鬼上了身,在慢慢等著吸乾我家老張的氣血,然後才肯離開。
我看了胡宗仁一眼說,如果真是害人的鬼的話,那我們可要查查清楚了才能有結論哦,而且我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水碗師傅是不是靠得住,照張先生現在的情況,有點常識的人都會覺得是女鬼上身,這沒什麼好稀奇的。你老公還有別的很奇怪的舉動嗎?在他變成這樣之前。
周大姐想了想,然後說,自己夫妻間感情一直平平淡淡的,但是在變成這樣之前的一個多星期時間裡,張先生卻突然好像變得很精力充沛的感覺。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突然臉一紅,可能覺得跟我們兩個小弟弟說這些事有點難以啟齒。胡宗仁對周大姐說,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可是什麼都聽說過的。
周大姐說,那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裡,張先生突然變得性慾很強,而且…特別讓人難忘。說完這句,周大姐就低下頭搓著自己的手指。
胡宗仁楞了一下,然後看著我,結結巴巴的說,這個…還真沒聽說過…
第七章.【案二】詭異紅棗
周大姐沒有說話,而我也確實不好意思問她。這種很私密的事情,有時候點到即止就行了。因為從周大姐的話語中我能夠感覺到,她之所以覺得自己的老公突然之間在那方面變得很威猛的話,那證明在此之前,張先生其實也並不怎麼樣。於是我想到了進屋的時候聞到的那股子中藥味,於是我就問周大姐,你們家裡是不是在這之前誰生病了,怎麼家裡一股熬藥湯的味道呢?周大姐說,要說生病到也算不上,是張先生之前有一天回家,手裡擰著一些中藥,說這個是補藥,讓周大姐沒事就給他熬來喝,周大姐當時還問了張先生,是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了,張先生說,沒有不舒服,就是覺得這歲數大一些了以後,人就容易虛。而且中藥副作用低,當成保健吧,也不是什麼很猛的藥材。
我問周大姐,我能看看張先生帶回來的那些藥材嗎?不會都熬完吃光了吧。周大姐說,還剩了好多呢,在陽台上呢我帶你去看吧。於是我們站起身來跟著周大姐走到陽台上。陽台的形狀不怎麼規則,較寬的一側靠牆的位置擺了一個類似書櫃的櫃子,上邊放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例如膠帶,廢報紙,月餅盒子之類的。櫃子的一側、陽台欄杆的外邊就是空調的機箱,而機箱頂上,曬著一些南瓜子,還有幾包敞開封口正在曬的中藥。
我對於中藥的研究很淺薄,只是因為師傅是雲南人,有時候常常會帶著我們到山裡去給一些窮苦人家解決麻煩。雲南的氣候比較濕熱,尤其是夏天,山上野獸蛇蟲較多,所以師傅會時常教我辨識一些基本的藥材。而雲南本是滇藥產地,所以草藥比較豐富齊全。我翻開那幾個裝滿藥材的口袋,仔細辨認了一下。有金櫻子,枸杞,鹿茸,紅棗,海馬,肉桂,巴戟天等等,這些確實是滋身潤氣的,而且每一味藥材的用途都非常廣泛,例如金櫻子,它就有治療神經衰弱補氣養神的功效,而鹿茸海馬這些都算得上是相對名貴的藥材了,都是補物,而看了一陣之後,我突然發現,這些藥材都有一個共同的藥性,那就是補腎壯陽。
於是我明白了,周大姐羞於啟齒的「難忘事件」,肯定和張先生喝由這些藥材煎出的藥湯,有直接的關係。但是吃藥或是吃補品,怎麼會把好端端一個大男人,吃得女鬼上身?於是我問周大姐,那你老公從變得讓你難忘之後到他性情大變之前之間的這段時間裡,你們倆還做過那些讓人難忘的事情嗎?周大姐說,原本她一直對丈夫的改變覺得很滿意,並且每天都很期待,可是從老公開始出現那些女態之後,就再也沒碰過自己了。我問周大姐,這期間,他也一直在服用藥湯嗎?周大姐說,之前一直在吃,但是變娘了以後就沒吃了,那之後我一把湯藥端給他,他就掩著鼻子說噁心不喝了,沒辦法只能倒掉了。說完周大姐指著空調機箱上那些剩下的藥材說,你看,還剩下這麼多,丟了也不是,留著也不是,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們退回屋裡,我開始用羅盤尋找著,令我不解的是,整間屋子裡乾乾淨淨,一點靈異反應都沒有。於是我把我看到的結果告訴了胡宗仁,胡宗仁說,有時候鬼上身,只能在被上身的那個人身上查到反應,畢竟是鬼魂借用了身體,來行動和觸碰其他物體的,都是張先生本人了,當然沒有反應了。胡宗仁又說,不過你想要知道張先生是不是真的鬼上身的話,還得他同意讓你查他才行啊,要不然就只能用蠻力了,可我也沒辦法確定自己打得過那個鬼啊,而且我最怕就是女鬼了。
胡宗仁說得沒錯,不光他怕,我都很怕。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猛的厲害的,基本上都是女鬼。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女鬼總是比男鬼來得厲害,可能是女人更容易想不開一些事情的緣故吧。於是我對周大姐說,要不這樣吧,我們現在進去看看你家老公,他變成這樣之後,有沒有做出過什麼攻擊性的事情?例如打你,對你咆哮之類的。周大姐說這倒是沒有,丈夫脾氣原本不算很好,但是變成這樣以後,反倒對自己挺溫和的,就是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自己害怕不說,還覺得非常彆扭。
我們再次站起身來朝著張先生的房間走過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周大姐對我們低聲說,你們待會進去別說話,讓我跟他說一會了來,我怕他不認識你們不肯配合。所以我明白了,直到現在,周大姐也沒在心裡死心塌地的相信自己先生是鬼上身了,不過既然這個案子是軒轅會轉給我們的,那麼結果肯定是注定了的。周大姐說完就輕輕扭開了房間的門,慢慢推開後,我被嚇了一跳。
門裡黑漆漆的,也拉上了窗簾,但是窗簾並不是完全遮光的那種,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點光亮。門的方向是從外向內開的,所以當門只打開了一尺距離的時候,我是完全看不清屋裡有些什麼東西的。可是當門再打開一點後,我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離門不到一尺的位置,筆挺的站著,雙手垂放在腿邊雙腳併攏,面無表情眼睛卻瞪得大大的,從門裡看著我們。
這一下確實是把我嚇了一跳,我忍不住朝身後退了一下,沒注意就踩到了胡宗仁的腳,而且我開始習慣性的伸手到包包裡,打算這傢伙要是再靠近一步的話我就一把墳土給他迎面撒過去。很顯然張先生的這個舉動把周大姐也嚇了一跳,我指的是,真的跳了一下起來。她捂著胸口對張先生說,老公,你啷個回事嘛,不聲不響的站在這裡,好黑人喲…
黑人,在四川話裡就是嚇人的意思。
門打開後走廊上的燈光照射了進去,於是我就能更仔細的看清張先生的樣子。他的顴骨有點高,皮膚看上去還是聽粗糙的,因為這種做生意的男人嘛,很難養成保養的習慣。但是讓我覺得詭異的是,正如周大姐說的那樣,張先生是化了妝的。他的嘴唇塗成了鮮紅的顏色,臉上還撲了些白色的粉末。他的眼睛不大,但是上下都畫了眼線,畫的還挺不均勻的,看上去很奇怪,他的嘴唇上和下巴有些紅色的小點點,卻不知道那是什麼。張先生穿著睡衣,兩隻腳上只有一隻腳穿了襪子,那襪子還是底朝天反著穿的。總之,任何一個正常人看到張先生的這副尊容,肯定會在腦子裡蹦出三個字:不正常。而對於我來說,張先生除了不正常,還多了一份詭異。
張先生用那種夾雜著假嗓,陰陽怪氣的聲音說,我,要去解手。中間停頓了一下,但是眼睛一直看著我和胡宗仁,他如果不是平日裡就是這副表情的話,那肯定是對我和胡宗仁充滿了戒心。他踮著腳從我和胡宗仁身邊經過,我聞到了一股化妝品的香味。從他走出來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知道,他百分之百是鬼上身。我甚至還省去了讓胡宗仁抓住他,我用羅盤來測的這一環,因為絕大多數鬼上身的人也有個共同點,就是他們一定是踮著腳走路。這是一個比較常用的判斷標準,再配合上這個人最近變得很奇怪的話,那基本上就是這麼回事了。
張先生直接進了廁所裡,然後關上了門。我問周大姐,他嘴巴上的那些紅點點是怎麼回事?現在的女人都流行這樣化妝了嗎?周大姐告訴我,那哪是什麼化妝啊,那是他自己用鑷子拔掉自己的鬍子,留下的血疤!我說張先生以前都不用刮鬍刀什麼的嗎?周大姐說要用啊,第一次看到他用鑷子拔的時候我還專門跟他說用刮鬍刀,他不肯聽啊,而且他的鬍子長得又快,基本上每天都要拔一次,阻止又阻止不了,這就變成血疤了。我光是想著都疼,說話間,張先生從衛生間裡出來了,陰陽怪氣的問周大姐,他們倆是什麼人啊。
周大姐趕緊說,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聽說你最近弄了點中藥,很好用,就來看看是什麼藥,他們也要去抓藥。我和胡宗仁對望一眼,心想雖然這周大姐是在撒謊忽悠張先生,但是這麼一來直接把我和胡宗仁都比作了菜鳥,這種感覺還是非常不爽的,要知道,我們可都是很生猛的傢伙。
張先生好像是沒聽見周大姐的這句話一樣,他繼續用那種很怪異的音調說,我不喜歡他們,讓他們快點走。這一句話說得還挺平靜的,但是在周大姐還沒回答他的時候,他又說:我不喜歡他們,讓他們快點走!這次語氣加重了,接著又一次又一次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語氣越來越強,我們知道這是因為「它」可能已經察覺到我和胡宗仁是來收拾它的了,胡宗仁湊到我耳朵邊說,一遍一遍的念,他是個復讀機麼。
張先生繼續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崩潰的嚎著,到最後已經是完全的男聲了。並且開始用雙手抓著耳朵邊的頭髮用力朝上扯,看上去眼角都被拉高了不少,像個狐狸(得罪得罪)。然後突然往地上一坐,雙腿開始拚命的蹬著,我和胡宗仁都覺得再這樣嘶吼下去,可能把張先生原本的身體摧殘了不說,還把體內的那個東西逼急了也說不定,要知道兔子急了都會咬人,狗急了還跳牆了。
於是我伸手準備去按住張先生的雙腿,卻被他結結實實的一腳蹬在了我的鼻樑上,那一腳相當用力,我只覺得眼前一白一黑,然後淚水就完全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不止是眼淚,還有鼻血,而張先生在掙脫後,就直接朝著陽台跑去。我對胡宗仁說你別管我你快跟上去,胡宗仁和周大姐都跟著跑去了陽台,我歇了歇,心想我挺拔的鼻樑啊我真是對不住你,摸出衛生紙塞住鼻子,然後跟著走去了陽台。
到了陽台卻發現,張先生側靠在欄杆上,樣子很是嫵媚,就好像完全不記得剛才那一腳似的,伸手從那中藥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然後塞進嘴巴裡,非常享受的嚼著。
那是紅棗。
第八章.【案二】順籐摸瓜
紅棗,我想應該每個人都吃過,我更是對紅棗的口感難以抗拒。紅棗本身具有養胃健脾,補氣養血的功效,以前每次我去外頭獻血車獻完血以後,回到家彩姐總會讓我多吃點紅棗補補。原本是一種好水果,好藥材,但是此刻在張先生的舉動下,卻顯得那麼詭異。
我悄悄問胡宗仁,會不會是這個棗子出了什麼問題。胡宗仁皺著眉對我說,這不應該啊,咱們都見過不少附身的例子,但是什麼鬼會蠢到附身在一粒棗子上啊,這還真是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我也確實想不通,但是看見張先生側著身子靠在欄杆上,那種愜意自得的模樣,心裡總感覺這個男人的反常行為,多半跟他嘴裡嚼著的紅棗有密切的關係,最起碼,他應該是吃了這些藥材的藥湯之後,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