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句標準的重慶話讓這個鬼魂聽懂了,就在我話音剛落,胡宗仁正在繞繩子的時候,它突然鬆開了抓住我的手,和先前一樣,開始朝著被子裡回縮,但胡宗仁的動作還是快了一步,迅速的纏住了鬼手的手腕,然後胡宗仁大叫道,我抓住了現在怎麼辦?我可不會玩你的繩子!我說把它給我扯出來!
繩頭釘的紅繩是經過縛靈處理的,自打開始軒轅會的二十多個案子以來,我逐漸察覺到我原本用來防身和阻擋鬼魂進出的紅繩已經不管用了,甚至連縛靈的紅繩在這段日子,都已經被鬼魂掙脫過好幾回。這無疑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我曾經引以為傲的紅繩,在這些被可以安排來刁難我們的鬼魂跟前,卻顯得那麼不堪一擊,同時也讓我明白了以前的我有多麼狂妄和不可一世,其實只是因為我沒有遇到真正的難題罷了。
縛靈的紅繩對於鬼魂的力量有一定的遏製作用,當然這取決於這個鬼魂本身能力的強弱大小。但肯定是會削弱一部分,所以當胡宗仁努力拉扯紅繩想要把那個鬼手從被子裡拉出來的時候,梁大爺突然雙手展開,仰著頭開始再次咆哮起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終於睜開了眼睛,而我在看到他眼睛的時候,再一次被嚇壞了。
他的眼睛充滿了紅色的血絲,我的意思是,當他瞪大了眼睛的時候,我在原本該看到的眼白處,看到了數不清的血絲,或許那並不是血絲,而是眼仁本身因為之前的關係嚴重充血,我第一次見到這麼紅的眼睛,上一次看到,還是一隻很可愛的兔子。梁大爺咆哮了一聲後,竟然坐直了上身,並且開始揮拳朝著胡宗仁打過去。我和胡宗仁都沒有料到這梁大爺會突然坐起來,我反應比較快,雖然被拉住了,但是往後讓一讓的空間還是足夠的。但是胡宗仁正在巨鯨回升的拉扯紅繩,這一下就避讓不及,梁大爺的一記老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胡宗仁鼻樑上。
胡宗仁楞了兩秒,鬆懈了,手裡的繩頭釘非但沒能把鬼手拉出來,反倒讓那隻鬼手給連帶著扯進了被子裡。胡宗仁開始捂著鼻子蹲在地上,肩膀微微抽動。我關切的問他,你是不是在哭啊?胡宗仁不說話,只是緩緩抬起右手,對我比出了自己的中指。在伸出中指的同時,我也看到他的手指一個勁在顫抖。鼻子被打到是非常疼的,而且就算是再堅強的人,也會因為那種有別於外傷的疼痛而淚流不止。梁大爺在打完那一拳,鬼手縮回被子以後,他就整個人再次倒下,攤在床上,閉著眼,繼續一副睡著的樣子。
我已經不敢再考前了,因為我知道如果此刻我去掀起被子的話,百分之百會再遭受一次攻擊,別問我為什麼,這只是我的經驗問題而已。於是我也蹲在地上,並慢慢朝著胡宗仁的方向移動,順便把胡宗仁朝後邊拉了幾步,我們倆就蹲在被胡宗仁打開的門那兒,讓陽光能夠照射到我們的身體,這樣我能覺得稍微不那麼害怕。
過了好一陣胡宗仁才緩過勁來。他站起身來擦了擦眼淚說,等咱們抓到這個鬼,我非把它打個魂飛魄散不可。發生了這麼多事,從我們進入這個房間開始,接連不斷。而我進這個屋子原本是為了檢查靈動的,而今我非但羅盤還丟在了門口的位置,甚至我們兩個精壯小伙被這個看上去垂死的老頭兒弄得這麼狼狽。好在我不用再檢查什麼了,眼前發生的一切,早已經給了我答案。
我對胡宗仁說,咱們要不還是先退到外邊去,商量商量再開始下一步吧。胡宗仁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我問他能不能自己走,他又點了點頭。於是我和胡宗仁站起身來,面朝著床的位置,緩緩側身移動,為的是提防梁大爺隨時都會暴走的可能性。好不容易走到了門邊,我讓胡宗仁先出去,我斷後。在胡宗仁出去以後,我看了看還睡在床上的梁大爺,他的姿勢和我們開始逃離時候完全沒有改變過,窗簾打開了,門也打開了,床頭的檯燈也是開著的,但是他卻沒有像剛才一樣出現那種刺眼的表情,而是就那麼安靜的睡著。
我關上門,但沒有鎖上,因為我知道待會還得再回來。接著的撿起地上的羅盤,就和胡宗仁打開玄關走了出去。
梁大姐一直在門口等著,我還以為剛才屋裡那麼大的動靜她早就聽見了,誰知道她好像完全沒有一樣。胡宗仁剛走出門,梁大姐一看胡宗仁眼睛紅腫,還掛著淚花,於是驚恐地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爸死了嗎?
胡宗仁白了她一眼說,你爸死不了,你爸快把我給弄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案二十二】神秘教派
聽說自己爸爸還活得好好的,梁大姐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於是她又問胡宗仁,那人都好好的,你幹嘛要哭啊?胡宗仁不耐煩的說,誰知道你爸這麼大歲數了,打起人來還這麼疼,一拳打到我鼻子上,我能不哭嗎?我在一邊按捺不住好笑,於是我插嘴對梁大姐說,你父親好好的,我們剛才檢查的時候出現了一點狀況,情況可能和我們之前設想的要嚴重一些,為了大家的安全起見,我建議在這件事弄明白之前,咱們誰也別回屋裡去了。梁大姐問我說,那我父親要吃飯怎麼辦?我看了胡宗仁一眼說,沒事,我們來餵飯。
其實我只是嘴上說說,見識過剛才梁大爺那可怕的模樣之後,我很難相信我給他餵飯的時候,會伸得出去手。接著我把胡宗仁拉到一邊,打算和他商量商量。
由於之前進到裡屋以後,那一切發生得太快,我和胡宗仁甚至沒有一點時間交流就倉皇逃出來了。我自認為我的觀察能力比胡宗仁還是要稍微細緻一點,所以在剛才那麼短短的時間裡,其實我發現了不少新的疑點。而這些疑點令我響起來會很害怕,所以有些決定,我必須和胡宗仁相互達成一致之後,才能夠去做。
最大的疑點,無疑就是梁大爺嘴裡的金屬薄片,以及之後那隻鬼手上的刺青了。先前已經在梁大姐口裡得知了那是一朵蓮花的刺青,而親眼見到以後,發現梁大姐描繪得其實還不夠仔細。雖然那的確是一朵蓮花,但是和我們尋常想像得到的蓮花卻是有一些區別的。並沒有顯得非常具象,而是相對抽像了一些,刺青上的蓮花,更像是某個宗教符號,就跟日常裡,我們看到過的彩繪中,那種觀音坐蓮的蓮花差不多。
如果是宗教圖案,那麼蓮花應當和觀音菩薩在一起才對,但是很多人認為把神明的樣子紋身在身上,這算是對神明的一種不尊敬。因為作為凡人,難免有七情六慾,而神明們卻講究一個無慾無求。那麼在例如夫妻間親密的時候,紋身中的神明就會在這個過程中形成一種褻瀆。我很慶幸我自己的紋身只是一個不動明王咒,雖然是紋在了胸口,但那畢竟是我屬相的本命佛,加上我原本並不是佛教的人,當初這個紋身只是在成都尹師傅的指引下,保護自己躲避剎無道的暗箭罷了。所以我雖然並沒有很講究,但這些日子以來,這個紋身帶給我的大多還是一些正面的東西,所以我也就沒怎麼管它。但是那隻鬼手上的不一樣,任何一個宗教中,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抑制對抗鬼魂的法門,那朵紋在鬼手上的蓮花,本應該是用於震懾壓制鬼魂,而今卻相伴出現,這是讓我完全沒想到的一點。
此外,梁大爺嘴裡的金屬薄片,我已經非常確定其實就是鬼手上的那朵蓮花,這也證明了這一切並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為之。且不論到底是什麼人基於什麼動機把這朵金屬蓮花放到了梁大爺的嘴裡,單單是後面有人在不經過事主的情況下通知胡宗仁和我來處理案子,想一想,這一起貌似是衝著我們倆來的。我在和那隻鬼手搏鬥的時候,曾用繩頭釘猛紮了好多次,每扎一次,梁大爺的身體就會跟著為之震動一下。這在我看來,似乎鬼手和梁大爺的身體之間建立了一種互通的聯繫,於是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有人把梁大爺的整個身體當成是一隻手,而嘴裡的蓮花則對應鬼手上的蓮花呢?
另外還有一個我不明之處,就是從我們第一次跟著梁大姐進入屋裡後,發現整個屋子關得嚴嚴實實,大白天還一片漆黑,我很後悔當時我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為什麼要關閉窗簾和門。但是當胡宗仁撩開窗簾,打開門的時候,梁大爺幾度痛苦的表情非常分明的向我們傳達了一個信息,他畏懼光芒。如果真如我所猜測的那樣,梁大爺和鬼手之間相互呼應的話,那麼也就是說,這床上的那兩隻鬼手,和鬼手後的那個鬼魂,應當是畏懼光的,如果我們真要收拾它,說不定,要從「光」這個角度入手。
我把這些情況和我察覺到的疑點分析給胡宗仁那隻豬聽了以後,他雖然也覺得我說得沒錯,但是要我們倆一高一矮站在門口傻乎乎的想辦法,我們還是很難破掉這個難題的。於是胡宗仁對我說,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在司徒家裡,他跟我們說的什麼嗎?我說記得啊,他說只要我們有什麼事,都可以問他,他老了雖然沒法跟著我們長途跋涉,但是還是會盡其所能給我們支招的。胡宗仁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知道的啊,我這人其實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別人了,但是這次咱們可能真的有點學藝未精,還是問問司徒吧。我點點頭,然後問胡宗仁,那是你來打電話還是我來打?胡宗仁說,還是你來打吧,我考慮得沒有你那麼細緻,而且你也比我能表達得清楚一些。
於是我對站在一邊的梁大姐說,要不你先去吃個飯,我們就在這兒守著,有些我們搞不定的東西需要請教下老前輩,這是行裡話了,你一個尋常人,還是迴避的好。雖然不願意,梁大姐還是答應了,她說那她先到另一頭去吃點東西,等會就回來。我在梁大姐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就摸出電話給司徒師傅打了過去。
當下已經是中午接近1點了,司徒和鐵松子都是老人,他們的作息時間和我們年輕人有些區別,所以我估計這個時候剛好是他們倆吃完飯,然後打算午睡的時間,趁著時間還不算很晚,我給司徒打了過去。司徒接起電話後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們在哪兒,一副我和胡宗仁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樣子。我告訴他我們在江北城,一切都讓你給料中了,但是我們在處理這個案子的時候,遇到了一些我們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用你淵博的知識給我們指條明路。接著我就盡可能詳細的把我們從到達這裡之後,所遇到的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司徒。
和往常不一樣,通常司徒都是在聽完我的述說以後,才會發表自己的看法。但是在我說到那隻鬼手和梁大爺嘴裡的蓮花的時候,司徒突然很少見的打斷了我的話,詳細的問我那朵蓮花的樣子。我說有些像宗教符號裡的蓮花,蓮花的花瓣有些像蠟燭的火焰,尖角橄欖狀。司徒問我,那朵蓮花的底部是平整的有座子還是直接是空的?我說是空的,但是梁大爺嘴裡的那個我只是根據判斷來說,我並沒有取出來看,但是我估計和手上這個如出一轍。
聽完我說的後,司徒久久沒有做聲,然後歎氣說,你們兩個小孩兒啊,真正的考驗從現在才開始呢!其實我最害怕的就是聽到司徒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因為這樣的語氣通常都是在司徒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才會出現,而且那種帶著無奈的責備,似乎又是在告訴我,你們倆真的陷入了一場巨大的紛爭當中一樣。
可是人就是這樣,越是有不祥的預感的時候,越希望快點得知真相。於是我忐忑的問司徒,你就直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司徒說,我覺得你們可能惹到了一個秘密的教派,白蓮教。
白蓮教我是知道的,說什麼我也算是金庸先生的書迷嘛。不過在金庸先生的書裡頭,白蓮教往往都是以一種比較詭秘的形象出現。而在現實當中,多年來我也屢屢接觸過一些真實的白蓮教的教徒,雖然沒有書裡寫的那麼詭異莫測,但是也常常是神出鬼沒的,會給人一種不太容易接近的感覺。他們嚴格說來是佛家的分支,因為他們供奉的是彌勒佛,在獵鬼人行業裡,除了道家巫家和部分佛家以外,有個響噹噹的名號,稱之為陰陽師,則大多都是白蓮教的人。
從我還跟著師傅學藝的時候,師傅就叮囑過我,白蓮教雖然現在的勢力早已不如當年,但是本門密宗還是留下了不少玄妙的絕學,屬「淨土宗」,本來一開始是以宗教崇拜的形式出現,但是因為在歷史上一直比較活躍,繼而被利用,成了農民起義的一種精神力量。當初師傅還告訴我,古時候的人比較愚昧,而且農民佔了大多數,被壓搾得狠了,就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這時候一些宗教的思想給了他們一種非常美好的憧憬,於是歷史上因為宗教號召而形成的動亂,不在少數。最被大家熟知的,莫過於清代的太平天國運動了。
雖然多年以後,我總能在任何一次改朝換代中找到相似的軌跡,甚至連我們當今生活的時代,都是在給了百姓一個美好的許諾以後,借助了百姓的力量推翻了原有的體系,可誰又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同樣的軌跡出現呢?
於是我在電話裡問司徒,白蓮教我接觸得不多,怎麼這次突然又混進來了,和我們結怨的,可是軒轅會啊,人家那可是清一色的道士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案二十二】司徒解惑
司徒對我說,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是純粹道家的矛盾,那麼他自己和鐵松子以及胡宗仁和胡宗仁的師傅,都是道家人,除了胡宗仁算是晚輩之外,其餘的幾個人不自誇的說,還都算得上是行裡的翹楚了。軒轅會雖然規模較大,但那畢竟是在勢力上而非實力上,軒轅會的任何一個現存的老道士拉出來,其實並不一定是他們幾個的對手。而這次軒轅會給過來的案子,卻莫名扯上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宗派,這確實是沒人料到。
司徒歎氣說,這只能說明,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且不論實力的高低,單單是人家花了這麼大心思來考驗胡宗仁,我覺得這事情恐怕是沒那麼簡單了,胡宗仁忙活到現在,一直都以為是在應付對方的考驗,我有個不好的預感,我覺得你們倆似乎是被人給利用了,從前陣子咱們發現之前走了不少彎路,於是重新回到原點,重新察覺到這個四方神獸的佈局的時候,我就隱隱有這樣的感覺了,好像是對方感覺我們越走越遠,於是給了我們幾個提示,刻意把我們從歪路子上拉回來一樣,而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們這才開始有點著急的給咱們冒出一個新的宗派來。
我趕緊問司徒,那你是道家人,道家人和這白蓮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之類的?因為我想到既然對方要我們這麼隱秘的做這件事,其實說穿了其實是借我和胡宗仁這把刀,來剷除白蓮教的一個亡魂,白蓮教自己都會抓鬼,陰陽師獨步天下,完全不用借助道家的力量,如此說來,幫忙的可能性不大,況且幫忙何必要我和胡宗仁來?偷偷摸摸想要達到一個目的的可能性卻更大。
當司徒跟我提到這個陰謀的設想的時候,我突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我察覺到其實我們一直以來根據對方提供的案子不斷跟進,雖然這個過程都由我和胡宗仁自行把控,但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解決案子。這個道理想必軒轅會的人比我們還懂,所以在這二十四個案子當中,他們只需要給出一個聯繫方式,就完全不用插手我們的過程,因為他們知道我和胡宗仁就算頭破血流,也會把事情辦成,在這期間,他們只是需要知道我們已經辦好的這個結果,然後接連不斷的給我們新的案子即可。所以說,即便我們的自控性非常高,但終究也是被這群臭道士牽著鼻子走,一步步算計雖然說不上,但是卻迫使我們不得不繼續前進。
司徒在電話裡對我說,你還記得前段時間胡宗仁手腕上的那個黑印嗎?我說我當然記得,現在都還看得到印記呢。司徒說,如果沒猜錯的話,從那個黑手印出現的時候開始,就是軒轅會打算把這白蓮教的案子安插在其中的時候了,而那個時候咱們的猜測其實偏離了他們的設想,於是他這麼給胡宗仁擺了一道,好讓胡宗仁不得不重新審視,重新思考,接著回到正軌上。司徒歎氣說,陰毒啊,如此暗鬥,何日才是個頭啊!
我也想知道,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幾乎不間斷的在和胡宗仁一起奔波忙碌,也許是因為我入行的時間比胡宗仁長一些,我開始越來越厭倦。我曾無數次跟彩姐說,胡宗仁一年前幫了我的大忙,等這次我幫完他以後,咱們就結婚,出去旅遊,以後都少管這些事了。而在那時的我看來,這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一個我開給彩姐的空頭支票。
司徒說,如果說道家和白蓮教有什麼過節,那倒也談不上。歷史上許多轉折性的大事件當中,宗教人士扮演的角色往往都是舉足輕重的。例如三國時候的張角,瓦崗寨的徐茂公,宋末的丘處機等等,而白蓮教的活躍卻是近來幾百年的事。白蓮教的手法當中,對道家技藝的融合也不在少數,雖然拜的是佛,但是抓鬼畫符的事,大多還是根據道家法門來承襲的。所以這個宗教在建立之初的時候,就吸納了不少各行各派的人,才有了較大的規模和較為齊整的玄術法門。在元朝末年的時候,就已經形成氣候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司徒突然停頓了許久,我還以為是我電話的信號不好了,於是喂餵了好幾聲,正打算掛掉電話給他重新撥打過去的時候,司徒在電話那頭突然一副豁然開朗的哈哈大笑起來。於是我趕緊問他,你是想到了什麼好的法子了嗎?司徒說,法子雖然暫時還沒想到,但是我總算是想明白這白蓮教是怎麼摻合進來的了。我讓司徒趕緊跟我說說,司徒則問了我一句,你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我家裡,我給大家分析四方神獸的時候,咱們把虎頭巖和江北城串聯一線後,得到的是什麼嗎?我說當然記得啊,不就是藏龍臥虎嗎?司徒說,沒錯,如果把這個詞拆開來說,好像是在分別指那兩個地方,但是連起來,會不會就是在說,這件案子的最後,會有一個隱藏著的高人或者宗派出現呢?要不怎麼叫藏龍臥虎呢?
司徒說,如此看來,這白蓮教的出現,多半就是在指這個了。白蓮教在南方雖然勢力不算很大,但是在全國範圍都有分佈,如果要用龍或者虎來形容這個門派的實力,絲毫不為過。看來咱們還是少料到了一步啊。我問司徒,那你說你知道白蓮教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是因為什麼?司徒說,你想想看,白蓮教在早期的時候,和哪個宗教是幾乎完全一致的?
這我倒是真不知道了,本來行裡對這個教派就很少談論,都擔心自己無心的言論惹來無謂的風波。於是我對司徒說,你就別賣關子了,有話就直說。司徒哈哈笑著說,白蓮教在元朝末年有一場規模巨大的起義,而白蓮教的原名本來是彌勒教,雖然屬於佛教的分支,卻是從古代的波斯傳入中土,並發揚了絕大部分的教義和理念,它還有個名字,就是摩尼教。
摩尼教我也是知道的,在金庸先生的小說裡,紫衫龍王金花婆婆就是波斯摩尼教的人,而如果不是司徒告訴我的話,我還以為這個宗教原本只是存在於小說當中,現實裡並不存在呢。司徒說,而摩尼教其實和就是白蓮教的前身,在元朝末年起義的時候,他們號稱天地昏暗,日月無暉,於是立志要讓天地太平,讓天下重見日月,重回光明。我其實沒怎麼明白司徒想要表達什麼,但是還是禮貌的哦了一聲。司徒接著問我,說到日月,你想到了什麼?我毫不思索的脫口而出,日月神教,黑木崖,任盈盈!剛說出口我就覺得自己挺蠢的。
司徒呸了一聲說,你就是小說看多了,日月神教根本就沒存在過。我說那你說我能想到什麼?司徒說,你把日月兩個字加到一起,就知道了。
明?莫非你說的是,明教?
明教在歷史上真的存在過這我知道,朱元璋就是明教中人,這和小說算是不謀而合。也正因為如此,朱元璋在打下了天下後,定了自己的朝代稱之為「明」,雖然坊間各種影視素材和野史資料對於朱元璋其人褒貶不一,但都從未否認過他身為明教中人的事實。不過司徒的言下之意,似乎這白蓮教其實就是明教?可是我依稀記得朱元璋在上台以後,就很快宣佈了白蓮教為邪教,要取締圍剿呀。司徒告訴我,如今的白蓮教在幾百年來又經歷過一些分化,而在朱元璋那個年代,其實是和明教融為一體的。明教本身也是參雜了大量的門派而組成,形成勢力後就對當局發動了政治攻擊,宗教也是因此遭到利用,而那個年代的人,其實是把白蓮教和明教當成同一個組織,只是喊法上各地有些差別罷了。在近代太平天國以後,不少白蓮教的教眾流落民間,開枝散葉,起初多數集中在陝西,後來逐漸南下,越來越分散,遇到軍閥混戰的時期,許多都加入了當時川陝一帶非常血性的哥老會,和一貫道,天地會等組織,秘密在民間發展,而傳承正宗的白蓮教,有秘密的香堂,有秘密的組織,幾百年來雖然也遺失了不少技藝,但卻在山西山東等地,得以較為純正的保留了下來。
司徒說,原本一個很好的宗教,就因為歷代的剿殺,反覆成為了邪教組織,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的人說起白蓮教,都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其實人家人才大大的有,實力也絕對不能小看,只是千百年來被世人異樣的眼光看待,漸漸的,也就無法避免的乖張了起來。
我問司徒,那這一切和我們這次遇到的事情,又能有什麼關聯呢?司徒說,你和胡宗仁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江北城,在距離你們不遠的地方,埋了那天我們討論的明玉珍的墳墓,這明玉珍也一樣是明教中人,和朱元璋曾經還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他本來不姓明,但因為是明教中人,所以以明字,給自己當姓。
司徒這麼一說我明白了,江北城位於那天的四方神獸的青龍位,而這個位置上埋了一位皇帝,真龍天子。這個皇帝恰好又是明教中人,明教又和白蓮教分不開,而我們在江北城老城裡遇到的這個鬼手,從刺青來看,就是白蓮教。
這麼一來,這一切似乎就完美的串聯到了一起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案二十二】存錢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