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他想起了凌雨琦,想起了凌雨琦的每一句話,終於平靜了下來。他將裝傻裝到底,以取得他們的信任,然後把他們的情況查得水落石出,最後把他們一網打盡。
  現在他又回憶起昨晚的每一個細節,突然想到曾說起過要為芳梅娟買一個熱水袋的,便站起身出門去了。
  晚上,李強吃過晚飯,幫芳梅娟洗了碗筷,收拾好了,就從自己的房間裡找出了那只口琴,來到花園的長椅上吹了起來。   
琴聲淒婉蒼涼。
  他吹口琴是在下農場勞動時跟部裡的一個老幹部學會的,那時那老幹部跟他在同一個寢室裡,每到晚上,那老幹部沒事就吹口琴,如泣如訴,很有韻味。他覺得好聽就跟他學了起來,後來吹口琴的水平竟然超過了那個教他的老幹部。
  如今他什麼歌都能吹了,也習慣晚飯後吹一會兒,所以這次來執行任務也把這玩意兒帶上了。   
現在他吹的曲子是《草原之夜》。
  「多浪漫的夜晚,看來你像是個搞藝術的!」芳梅娟走過來說。   
一曲完了,他才答道:「我喜歡藝術,我曾想當一名音樂教師。」
  「這想法很不錯,你吹的是一曲戀歌。我很喜歡。」她說著,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喜歡就好。」   
「你能再吹些別的嗎?」她笑吟吟地說。
  他又吹了一曲,吹的是印尼民歌《星星索》。   
當他吹到第二段落的獨唱時,她輕輕地唱了起來,歌聲十分悠揚。   
嗚喂——風兒呀吹動我的船帆
  船兒呀隨著微風蕩漾,   
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當我還沒來到你的面前,
你千萬要把我記在心間,   
要等待著我呀要耐心等待著我呀!   
情郎,我的心像那黎明的溫暖太陽,   
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歌聲停止了。四目相視,他們的臉都緋紅了。   
「你唱得真好。」他說。   
「這首歌我們那裡的人都會唱。」   
「你們那裡的人?什麼意思?」
  「你太敏感了!」她注視著他說。   
「我的感覺不會錯,但我不會說的。」   
「我知道你心裡什麼都明白,女人的感覺是挺靈的。」她目光炯炯地說。
  「這是外國民歌兩百首裡邊的歌,現在我們這兒不能唱。」他岔開話題。   
「是嗎?是由於『文革』的關係嗎?」   
「也許。但我相信以後一定能唱的。」
  「我一點都不懂你的意思。當然,憑我的直覺,你是個多情善感的人。」   
「哦,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她微微一笑,伸手從他手中拿過口琴,吹了一下,隨後玩弄著它。   
「喜歡藝術的人一般都是多情善感的。」她喃喃地說。
  「你說的有點道理,不過我好像不是這樣的人。」他漫不經心地說。   
「你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你的內心世界火一般地熱。」
  他笑了起來,從她的手中奪過口琴,望了她一眼:「你真的很有想像力,其實我表裡如一。」   
「不見得吧?你的琴聲說明了一切。」
  他愣了愣,意識到她說的有點道理,不由訕訕地說:「好了,咱不談這些了。下午我出去了一次,給你買回了一個熱水袋。」   
她霍地站起:「真的嗎?太感謝你了。」
  她跟李強來到他的房間,他把放在床上的熱水袋給她,她捧著熱水袋說:「你為什麼待我這麼好?」   
「你不是說怕冷嗎?」
  「是的,昨晚我凍了一夜。」她溫柔地望著他。   
「所以,我怕你今晚再受凍……」   「與其怕我受凍,還不如睡在一起。真的,晚上我一個人真的難以成眠……」
  「我知道——請給我時間。」他避開她的目光說。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可你不相信我,還懷疑我是台灣特務——對不對?你這種想法太奇怪了,其實我是良家女子。」
  「我沒懷疑你是特務,你讓我考慮一下,不過我是希望多花點時間互相多瞭解一點——」
  正說著,突然二樓傳來了搖鈴聲(兩老夫婦叫她就搖鈴),她向他笑了笑,離開了他的房間,去了二樓。   
《13號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