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
實際上,這個無所畏懼的劍聖,就算膽量再擴張一倍也不敢去砍伊諾拉,這無關於膽量方面的問題。而是在養育之恩、授業之恩、救命之恩多種恩情下,卡米羅在原則上也不會傷害她。
「呃……」有些手足無措的,卡米羅迫不及待的甩開了右手的重劍,將其猶如演練了無數遍一般丟向了牆角,這把耀眼而沉重的武器十分巧妙的在靠住牆面的時候止住了力道,卡米羅略有些窘迫的說道:「不好意思。我習慣握劍了,總是不知不覺的就拿起『耀光』。」
這把名為耀光的單刃重劍,早已成為了卡米羅手腳的一部分。
在這一點上卡米羅倒是沒有胡說,他為何能在萬人中脫穎而出,在劍術方面超凡入聖從而得劍聖之稱,就與他日夜和佩劍相伴可以感覺到。有時候正在散步的卡米羅,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時間把劍握在了手裡。
經常渾然無覺的提著劍到處跑。嚇壞了一堆路人,還以為他提著劍要砍人,結果卡米羅自己還沒意識到他的手已經握上了劍……
這段有關卡米羅的黑歷史不提也罷。
「不錯的武器,不錯的劍意,拿起劍的你鋒芒畢露,放下劍的你和凡人無異。」伊諾拉格外注意了一下,耀光劍從卡米羅手中飛出之時,是以怎樣輕柔的力道飄向牆角的。伊諾拉眸子上挑,目光從卡米羅右手重新移回到了他的臉上:「你是個和我實力相差不多的劍士,只不過。太稚嫩了些,鋒芒畢露有時候不是好事。」
不知怎麼的,伊諾拉雖然對卡米羅形象全無記憶,可是她看到這張侷促又有點莫名緊張的臉,她就忍不住想出聲斥責幾句。像是「稚嫩」這種話。可不適合對一個從未謀面之人說出口,這種話隨時可能挑起兩個強者的戰鬥。
至少在失憶之後,卡米羅對於伊諾拉就是個從未謀面的人。可是伊諾拉在說出這種訓斥晚輩的話之時,她的語態順暢得行雲流水,而被教訓了一句「太嫩了」的卡米羅也硬是低著頭沒吭聲。
窗外映進來的血色月光,將一坐一站的兩個人拉出了兩條長長的陰影。
「兩位英雄,不過來捧捧場麼?」
偏殿門口走進來了一個彬彬有禮的文官,他行了個一絲不苟的撫胸禮,臉上掛著微笑,不卑不亢的說道:「領主大人和客人們在等著二位到場,領主大人說了,兩位不來,渴望一睹二位風采的戰士們,會把他從座位上踹下來的。」
就算文官的口才確實很好,不過……
讓伊諾拉出席吵吵鬧鬧的慶功宴?怎麼看都不是她的性格。
說到這裡,年輕的文官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旋即他又對伊諾拉多嘴似的說了一句:「女士,喬裡莫泊桑先生也在慶功宴會上,他初來乍到沒什麼朋友,您若是不去的話,喬裡先生就沒有熟悉的人了,那樣會很孤立的。」
就在卡米羅臉色忽然變得十分詭異之時,伊諾拉微微一皺眉,轉而站了起來,她順手從旁邊的衣架取下一件大衣披在了身上,朝著文官走了過去。此時伊諾拉身上的衣服還是那件單薄的白色連衣裙,怎麼看都是像一件睡衣,而且這睡衣還染了許多污穢,再加上伊諾拉回來後也沒有漱洗過,如果不去注意她的氣質,或許會覺得這是個落難的流民看到伊諾拉走了過來,文官暗自鬆了口氣,他不怎麼介意伊諾拉以這副打扮出席慶功宴,其實伊諾拉肯賞臉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情不自禁的,文官對著伊諾拉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起碼是善意的微笑。
本來按卡米羅的性格,他也懶得去參加那種噱頭高於實際意義的宴會,他寧願陪自己的劍看一晚上月亮……可伊諾拉都去了,卡米羅快步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從小伊諾拉給他貫徹了清冷性格的心理陰影,恐怕這時候卡米羅就要表露出自己的怨氣了。
現在讓卡米羅無法理解的是,那個叫喬裡的到底是什麼人!這傳話的文官光是說了他的名字,就改變了伊諾拉的原則?在卡米羅看來這簡直不可思議,難道他的劍也跟著生銹了嗎?
明明記得,那一天喬裡貌似是很像反派的,神色輕鬆的走進了惡魔城的大門啊……
這算是怎麼回事?
懷著複雜且困惑的心緒,卡米羅沉默無聲的跟在伊諾拉身旁,與她一起出了偏殿。
走的時候,伊諾拉輕斜過視線,又是往卡米羅右手瞥了一眼。
不知什麼時候,被卡米羅拋到牆角的銀白重劍,此刻,又出現在了他的右手中……
最要命的是,這時候的卡米羅顯得有些糾結,他顯然致力鑽進了牛角尖死活鑽不出來,全神貫注的樣子,居然根本沒發現自己又拿起了耀光……
伊諾拉自然不會多嘴提醒卡米羅什麼,於是,周圍但凡是見到卡米羅的侍女、管家、客人、護衛之類的人,都是看到一個褐髮青年提著誇張的武器,沉著的臉龐,好似一副隨時要砍人的模樣……
就這樣,兩人一路來到了城堡的主殿。平日當做文官武官覲見領主的主殿內,那些考究嚴謹的座椅全都被領主命人給扔到了角落,轉而擺上了好幾個大型圓桌,在領主執行政務的場地開起了宴會。
動聽的樂曲,傳遞了出來。領主安排的音樂家,就坐落在大殿的牆角邊演奏和絃樂。
還沒走進敞亮的主殿大門,卡米羅就和伊諾拉遠遠看到了裡面的景象,對比耳中聽到的聲音,二人已是看出了裡面在幹什麼。
前情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總之,喬裡被一群人圍在了中間,看上去他好像與一群穿著華服的人爭執了起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慶功宴(中、下合集)
(6600,大章)
如果可以的話,喬裡真不想參加這場脫了褲子放屁的宴會。
剛打完一場死傷頗多的大戰,人類勢力的死亡數字起碼接近了一半,若不是有幾位英雄級強者鎮場,多蘭比亞早被屠了個乾乾淨淨。別以為喬裡不懂戰爭,光是看多蘭比亞這塊領土的建築風格,人類的建築師分明忘了惡魔帶來的痛,忘了惡魔有多麼凶殘,竟然在城堡的保護之外建立了擴展城區,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這是嫌惡魔不來打他們,閒的嘲諷惡魔麼?
而且要不是喬裡數次命令血潮退散,戰場上早就魔血滔天了,保不準一群被血潮徹底腐蝕了內心的人類戰士,雙眼血紅的反而殺向同族。
不僅戰爭後的戰場還沒清理乾淨,外面許許多多活著的士兵,被長官派遣穿梭在戰場上回收屍體,放在一起焚燒以防屍體腐爛衍生瘟疫。活著的人收拾殘局,統計傷亡人數,死去戰士的家人還沒得到撫恤。
結果這片領土的最高統治者,竟然還開起了宴會,喬裡心中只有兩個字……呵呵。
喬裡能給這些掛著假笑的領主貴族露出好臉色才怪了。
此刻,喬裡被幾個身穿簡約式風格華服的年輕人隱隱圍著,望著一群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尤其是他們不知從哪得來的優越感,若非看在這是人類地盤的份上,喬裡真想一巴掌把他們挨個拍死。
前請具體是什麼,還要從喬裡追殺亡靈潰軍返回之時說起。
覺得再追殺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喬裡無非是浪費時間罷了,他當即就隨手扔掉了短劍。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回趕。周圍有很多與喬裡相似的人類戰士,都是在熱血燃燒完畢之後,放棄了無謂的繼續追殺,三三兩兩的互相攙扶結伴而回。
有個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出頭的傳令官,就在喬裡回去的路上等著他。
傳令官疲憊又解脫似的叫出了喬裡的名字。當時那個渾身染滿了血水,額頭的血跡染紅了臉,一隻眼睛被血水刺激的已然睜不開,早已眸光渙散的傳令官,咳血中就在前線等著喬裡歸來。
「是……喬裡莫泊桑先生嗎……」
喬裡在看到那個披著軍旗圖紋的年輕人,心中就是一陣莫名的歎息。
這個年輕的戰士。已經死了。
沒有人發現,這名年輕的戰士已經沒有了呼吸,他已經停止了心跳。喬裡的支配之力讓他對鮮血與靈魂格外敏感,他分明感覺到,面前的年輕人血液停止了流動,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但他的靈魂卻死死的抓住身體不放,強硬的信念讓他不肯倒下,不肯往生。
在這一刻,喬裡非常想要知道,支持這個年輕人死後依然不肯倒下的信念是什麼。
然而年輕的傳令官,就保持著燦爛又虛弱的微笑,對著喬裡蒼白的微笑道:「長官讓我在這裡等您……喬裡先生。您好厲害啊,一個人撲進成片的惡魔軍隊裡,像殺雞似的宰他們……要是我也能像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