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也就是給那些百年不得投胎的鬼魂留個容身之所而已。
八月打個手勢讓寶兒躲在後面,自己則是挨到了門口朝裡面一眼看去:那屋中徑深非常,外面屋中這部分不過是佛堂祭祀之用,而後面靠著山壁那門內深陷山腹的地方才是收藏屍體的所在。現在那內門洞開,棺木歷歷可數清晰能辨,但就是沒有看見二少爺身在何處…
「走吧,裡面看看去!」八月心念一動把至尊寶叫了出來,兩人一起走進屋去,他朝著那棺材堆問道:「寶兒,你看見最初是那具棺材?」
至尊寶放眼看去,見每具棺材都蓋上了蓋子排成行行列列在那屋中,心中想了半天才猶豫著指了指:「就是那具吧…」
「好!」
八爺再不多問,只是從懷中扯出一把線香,盡數點燃香頭,然後挨著給棺材前面上香,口中直直吟唱道:「人鬼自然三分路,相逢只是一刻緣;不是命數不聚首,聚首無緣也枉然!」
每個棺材面前上了三炷香,最後才走到至尊寶所指的棺材面前,上香點蠟,伸手在棺蓋上拍了三記,喝道:「揭門開路,登堂入室,叩首頓足,禮敬三分!」然後行了個禮道:「生人開棺,死人讓路!」
說完伸手出去就想把那蓋子揭開,誰知道剛剛伸手出去,突然聽見一聲巨響!
「匡當!」
竟然是那內外間隔的門自己掩過來關上了!
頓時整個山腹中一片漆黑,只有那棺前香蠟火光在微微點點的燃燒!
「師傅!」至尊寶心中也是怕了,連忙就摸黑跑到了八爺身邊,把那師傅的衣服一拉藏在後面,看上去是怕了,實則是偷偷在師傅身邊說道:「師傅,出來了個東西,看上去有點厲害啊!」
至尊寶陰陽鬼體黑暗能視分明,他既然說了自然沒錯,於是那八爺也就不點火照亮了,偷手把個符紙塞進至尊寶手中,然後抱拳朝四周問道:「諸位,我已經盡了禮數說了緣由,你們這般待我卻不是應有的作為——還請正主兒出來給說說,究竟有何道理有何因由,也權當是給我個說法!」
此話出口,就聽那黑暗中有個瘆人的聲音陰陰開口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此話不假,但是你為何陽間人要來管我陰間事呢?
聲音在頭頂山飄蕩來去,竟然摸不清著力在何處!
第四二章 柳釘紮下靈肉鎖,施術審來前後因

好個八爺!
雖然身處黑暗之中,暗地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危機在潛伏窺視,可是他只是不慌不忙的捻了捻鬍鬚,冷笑道:「陰間人的事兒我自然不管!可是你現在身處陽世,惑亂陽間生靈,這就是我陽間人所需要管的事兒了。我雖然不是三叩九拜、牲祭四方來求你,但也算是循禮尤規未逾陰司之數,只想帶二公子秦路離開這裡罷了——你現在關門玄靈,是個什麼意思?」
「咿?」那鬼魂見八月說的貼切不由吃了一驚,心想這人居然是練術家子,對於陰陽之間的門道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法門之人,當時在暗中就細細看了那八月的三火——沒想這一看到真是走眼了!
前面我們便說過八月此人因果極重,那三火和法門修行所累積的陰德障早就被磨得七七八八不見蹤跡,看上去比個常人尚且不如;至尊寶半人半鬼沒有三火,只若個跟在八月身邊的幽魂…
那鬼只當八月老兒是拿了大話來唬人,當時心中就有股無根怨氣生了起來,只是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在黑暗中顯出了半張鬼臉!
半人半鬼半分明,半是陰冥半陽神;生魄離體先駭魂,嚇破心膽鬼上身!
尖嘯聲中只見八月不慌不忙站個禹步,左手捏個劍指決朝著右手掌心虛畫虛點幾下,合攏捏拳收回,口中喝道:「諸金剛!世尊地藏!——破!」
手掌朝前猛然揮了出去!
那掌揮出的瞬間只看內中驟然紅光一閃立刻現出風雷五行咒印,其中斑斕光怪、電閃雷鳴無數,就像是天上閃電被人召喚到了手中,頓時朝著黑暗中蛟龍猛虎般的撲了過去!
「彭!」
頓時,那淒厲慘叫突然提高了無數倍,帶著怨毒和憤恨被狠狠砸到了洞穴深處!
「上!」八月猛虎一聲,「寶兒!鎖鬼符!」
未等他招呼,那寶兒早已經脫兔般衝了出去,開口應聲的時候已經到了數米開外,手中那符紙直接就招呼了過去!
黑暗中聽的至尊寶呼喝連連,拳腳帶著風聲不斷揮出,看上去與那鬼戰作了一團。八爺不敢怠慢,手腕一翻取出四五張符紙揮動點燃,隨手就扔在了身子四周——頓時地上燃了幾團火焰,把整個內屋照得亮堂了起來。
藉著光影看去,那至尊寶正站在那石牆面前,手臂杵牆上死死撐著,那掌中符紙貼在牆上,下面是團影子似的東西在不住掙扎…黑煙翻滾中似化面孔、似化利爪,慘呼哀嚎中不住的虛張聲勢,只想把至尊寶給嚇得丟手。
至尊寶平日見過的鬼魂怕是不到一萬也有八千,那會管理這些?只是一個勁把符紙死死壓住,八月老兒哈哈幾聲笑,跨步走了過去,抬手就是一根寸許長的柳釘扎到了牆上。
俗話說『柳條打鬼,揮鞭三寸』,意思是柳條只要打在鬼身上能把鬼打得矮小下去。這柳釘是陽年取那柳樹中間寸許所制,後又用凝珠淚塗抹釘身紅布包裹懸在赤陽下暴曬,吸收陽日陽時之氣,靠那『天火九陽』中的赤煞一味就可以制住魂魄。
八爺手中之釘正是這般,三釘下去把個鬼魂死死鎖在了牆上,然後把至尊寶拉到一旁看那鬼魂在不斷變化糾纏,只是冷笑也不言語——那鬼被柳釘鎖住立刻察覺,目眶俱裂的怒吼道:「柳釘?!柳釘!真是柳釘!!你竟然敢用柳釘來鎖我?!!」
「我有什麼不敢?」八月老兒回道:「難道鎖你個肉身鬼的魂魄,柳釘不夠麼?」隨手尋了個殘斷蠟燭在手,點燃後挨個在棺材上看過去。
那鬼全身聚攏一團,彭的一聲又炸開變成個光禿禿的女子鬼臉,無限怨毒的咒道:「你若不快把這釘撤了,等我掙脫之時定要啖心吮髓、食肉喝血…」
「好,是這個!」八月突然出聲打斷了那鬼的話語,伸手指著個棺材喜道:「寶兒過來,幫師傅一起把這開了!」那棺材看上去倒是和其他棺材一般無二,但上面那些積灰中卻有幾個清晰可見的掌印,分明是被人掀開過…
除了二少爺還會有誰呢?
那女鬼當即嚇得連連幾個『你』字,還沒等想個說辭出來八月和至尊寶已經合力把這棺材蓋給開了,裡面果然躺著昏迷的二少爺秦路,就在他身子旁邊赫然是具乾屍!
兩人把二少爺抬出來平放在旁邊棺材上面,隨後就看把那柳釘高高舉過頭頂,朝下猛然一戳——頓時那鬼遏制不住的尖叫一聲:「住手!住手!啊——」
柳釘已經狠狠刺穿肋骨插進了棺材板中!
八月哼了一聲道:「你說什麼要掙脫、要咬人,無非是你那肉身皮囊還能動彈,難道我不知道麼?現在既然找到你肉身又鎖住了兩脈,你還有何話說?」
「你、你、你…」那女鬼驚恐不已那裡還敢說話,這時候方才醒悟來人絕非是區區知曉陰陽,分明是法門中的方家大才,神情之間頓時就萎靡了起來。
聽那八月繼續道:「雖然說我這兩釘不能插你五臟六腑使你魂飛魄散,但要是穿你椎骨,釘你鎖尾,曝屍赤陽,以淨水、還元湯加五味子焚燒這皮囊,你也定然被燒得千瘡百孔,洩陰漏魄——現在沒有陰司供奉這肉身佛堂,你拿什麼來填?我斷言你不出七七之數必然墮入三途河底,受苦千年!」
那鬼魂見八爺所言非虛,明白自己真的是遇見了大師,連忙出聲苦苦哀求:「大師,我只不過是個冤死的鬼魂,被禁錮在此地守護秦家而已,你就憐我多年不得進入輪迴,饒我一回吧!」
那女鬼心中害怕,但是八月心中又何嘗不是忐忑呢?這肉身佛堂祭祀的鬼魂由於慘死,在地府中的記錄都是冤死鬼,這種鬼魂若是真被打得消散,那麼累計的因果太重,八爺那岌岌可危的因果命數是萬萬扛不住的,所以一聽那鬼如此,便自己找了個台階收了勢。
臉上依舊肅穆冷淡,呵斥道:「若不是看在此節,我何苦和你說那麼多?這都是你自己不知好歹來犯——早若如此多好!你既然是這秦家的守魂,那麼為何又要迷惑二少爺秦路,引他進入此地?」
女鬼見八月語氣鬆動,立刻忙不迭的把那事情原委說了一遍,關於自己的所為則是說得猶如天人一般,毫無邪念惡性…
話說昆山寨原本是商行在此地的落腳點,挨著個秦家祖輩的村子,當年秦家先祖打仗得勝還鄉之後發現此地危機四伏,於是聯合眾人就在這裡修建了簡易的城牆來防範。有了簡單的防範之後,這裡便愈加的吸引山民下來賣山貨獵物,漸漸也就有了更多的商行前來——秦家自然就在這裡修建了酒肆客棧、倉庫臘坊,也積累了許多財富。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