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但這殺生惡不比普通魂魄,陰冥之力本身便是大盛,一時半刻並無大礙!
那當前的銅甲屍猛然轉身,立刻掄起了手臂,一把朝著身後的銅甲屍揮去——那後面的銅甲屍還未明白,也不可能明白發生了何事,屍竅已被一把直直捅了進去,幾乎穿個窟窿出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九載世數無孔竅,一朝回眼返迷照(2)

殺生惡上了那首沖的銅甲屍,後面幾個頓時被擋了下來,至尊寶從他身後掏出一把桃木釘,也沒有黑狗血雄雞血,只能就把那鎮屍符卷卷,裹在了桃木釘上面。
那殺生惡附身的殭屍抽出爪子,至尊寶緊跟著就衝了過去,把那桃木釘朝著窟窿中猛得一捅,留在了銅甲屍體內——這法子便是臨時想出來的,可沒想一試卻有用的緊!
頓時面前那銅甲屍直直便倒了下去!
毫不停頓,接著那殺生惡與至尊寶就衝向了下一個……
天吳在那厲鬼中像是狼入羊群,這邊至尊寶與殺生惡又配合得天衣無縫,場中殭屍惡鬼很快便被殺得七零八落,殺得興起,不知何時何刻嗚咽聲竟然停了!
再環四周,除了寥寥地上的幾具殭屍,已空無一物。
至尊寶眼前忽然一亮——
周圍那原本猩紅茂密的一片花海,已經全部凋謝枯萎,化作了滿地的敗落,黑水橫流四溢,將那地也染得黑了……可是,就在那花叢凋落之處露出的幾個地坑中,有一個卻分明不同!
那地坑是銅甲屍原本的藏身之處,最初看著不過數尺深淺,然後蓋著浮土;可是這有個坑卻不然,深且不說,內中還有股股陰風吹出,就像個出口——至尊寶從那口中放眼一望,內中曲曲折折蜿蜒累跌,看著竟是個碎石堆砌而成的甬道。
壁上所繪有圖,各不相同:
首先浮屠諸天,男女無數,業障修糜中歡暢歌跳、作樂酒舞,身後陰數德虧不盡,皮囊只裹著紅粉骷髏,白骨皮肉,帶無數修障轉於其他,墮落受苦;第二張,滿地血污,兵戈利刃,呼號頓足,殺聲沖天,無數人撕咬格殺於處,殘值斷臂橫飛,斷臂殘軀瞬間便又生長而出,隨後再斬再斷,無時無刻不在忍受那廝殺之苦,片刻不得安寧;第三張,須彌人間,生老病死四苦不得解,後是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伴隨一世,加之那無時無刻伴隨身邊的九天十地十萬八千種誘惑、痛苦迷離,終身困頓。
第四張,那是無數走獸飛禽,不但生得雜丑外形,也因為身上的骨、肉、筋、角、皮、牙、毛、羽遭捕捉殺害;或被人類抓來負荷重擔,以致飢渴疲累;還有種種穿鼻、鉤首、鞭撻、捆綁的折磨,或甚至彼此互相傷害,置身弱肉強食的情境驚恐惶惑,種種痛苦。
第五張,容貌醜陋不堪,飢渴無盡無數,發亂面黑,形容枯槁,唇口乾焦,只能以舌舐口,雖然四處奔走求食,所見的池水卻都變成膿血而不能飲用;亦或咽細如針,口大如炬,腹鼓如山,然而即使得到食物,卻因喉細而不能吞嚥;再或不論所受食物為何,皆會燃燒成火,仍受飢渴大苦。
最後一張是諸般刑具,眾生備受砍、刺、磨、搗之苦,皮開肉綻,痛苦至死,當身體被冷風所吹,傷口癒合,身體復生,重又受罪,如此不斷的受罪,直到業報受盡才能出離這苦痛無間的地獄,而且在地獄中的眾生,壽命又特別長,在受罪之時,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此,至尊寶已明白那圖中真意了,看來這便是六道之圖歸諸六道真解之中,以為其鎮——這東西看著像是個甬道,可其真實何物卻是不解!
至尊寶剛剛想算算時間,看是否此刻進去打探一二,誰料旁邊忽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響起,然後看那殺生惡全身散發出刺骨的冰冷氣息,雙眸赤紅突兀鼓出,迸發出的凌冽殺氣直如火焰,週身都熊熊燃燒起來!
「殺~!」
甚至這綠汪汪的火焰已經快要實質般燃燒起來!
叫聲一住,那殺生惡已不顧一切的衝進了甬道中,風也似的狂奔衝出——別的不說,光看那動靜怒氣,至尊寶也能猜到自己找對了地方。
「就是你!——是你!——我記得你的味道!拿—命—來!!」
和天吳對看一眼,口中頓時喜道:「上!」
這一人一鬼也是不慢,跟在那殺生惡後面就衝了過去。
甬道堪堪數十丈,一路斜斜朝下,直如地底下,隨後轉折曲而便朝著西北方而去。兩人追不多時,眼前忽然一亮,整個甬道赫然開朗,面前出現個碩大無比的天坑來!
此坑寬逾百丈,高矮也數十丈,看著就似個平常的鐘乳石洞,下面整整一淹,竟然是……
血海!
浩瀚無邊的猩紅血海,一道道波浪不斷湧動,鼓噪著,吶喊著,拚命朝著四面噴出,撞擊在那石壁之上,發出天崩地陷的吼聲,噴濺著赤紅的泡沫,瘋狂的赤血中充滿令人戰慄的恐怖和高深莫測的神秘!
就在那血海當中,有塊碩大的岩石,上面一口烏黑的棺材只露出水面盈寸,內有個白色的身影只如幽冥,緩緩站立當中,雙眼中無生無相,只如透過眾人看著那縹緲眾生,不言其他!
殺生惡不顧一切的在那岸邊嘶吼,飛身而起想要衝將過去,可是也不知怎地,那血海只如是豎起了一道看不見的牆壁一般,它每每飛身而起就被彈了回來,落在兩人身邊……
殺生惡這種鬼最忌怒起,但凡起怒之後便無法理智,現在它面對的是自己的生死仇人,也不會禍及無辜殃及池魚,至尊寶與天吳便是沒事——可是兩人亦是無法勸阻,只能任由它肆意宣洩,似若癲狂。
至於說兩人也沒閒著,至尊寶伸手從背上取下個布裹,將裡面準備的諸物什、法器、須彌壇、幡、蓋、經幢等等取出,擺在面前,著手按那夢中老頭兒所教的八陣圖之術開始備起。
推甲之,畫八卦,考著龜,稽律歷,則鬼神之情,陰陽之理,昭著平象,無不盡矣;八卦之象,申而用之,六十甲子,轉而用之,神出鬼入,萬明一矣!
按照此中所理,至尊寶將面前布上幡、蓋、經幢八柱清門,然後內中起一須彌壇,四麵線香繚繞香燭——他才把那物什擺出,忽然便聽得半空中一聲淒厲無比的慘笑響起!
那血海棺中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飄到了半空,雙眼直直盯著至尊寶,忽然嘻嘻一笑,口中竟然唱起了個不知名的小曲,哼哼唧唧之中,竟然說不出的好聽。
可是此刻那血海居然洶湧而起,像是千軍萬馬般的席捲、吶喊、嘶鳴中朝著四面洞牆噴湧激盪,飛濺血沫子半人多高!
光是那身上的氣勢,已經超越了普通鬼魂,直達鬼王一類的地步!
這不是普通的鬼魂妖孽,這是……
至尊寶驟然轉頭對著身邊的天吳,口中吐出兩個字來:「鬼……鬼母?」
那天吳週身一顛,不自覺的朝後一步,「鬼母?!」瞬間他便回過神來,朝著那半空女鬼看得幾眼,忽然壓低了聲音,附耳道:「真、真是鬼母!我們要不要還是先走?」
話未說逃,可是那意思卻已明白了……這是要逃!
心中已怯!
至尊寶心中頓時想起了當初那書中對鬼母所書的一段話來:「她從不施粉黛,卻面白勝雪,無一絲血色,只有純粹的白;她有大大的杏眼,大大的瞳仁,血紅色的瞳仁,白似雪的眼白,更襯得瞳仁分外殷紅;她有美麗的唇瓣,亦是血紅色,彷彿臉上的血都匯到了唇上;她喜歡笑,且一笑傾城。凡見過的男子,無不為之迷醉;只是,凡聽到她有如絲竹的笑聲,見到她傾國傾城的笑顏的人,都會死,看著她用紅綾縛住他們的頸脖,漸漸疲倦,漸漸踏上黃泉之路;她撥弄著一朵同樣血紅的曼珠沙華,輕蔑的笑著,不無鄙夷地看著那些因她一笑而死去的男人;只是,他們都覺得,死前能聞美人笑,死而無憾!」
這並非是那《諸神鬼菉》作書者所見所寫,而是極為罕見的一個見到鬼母而未死書生的口述,雖然堪堪幾欲喪命,但是沒想他居然寫出了如此一番話來!
鬼母非是凡品,乃是那天地陰陽之中的一個產物,每當那六煞星布成芒牙之勢,且擎羊、陀羅、火星、鈴星、地空與地劫交叉三明三暗,對應合中天之凶星陰煞佈局,這時候華夏但凡有那冤屈深重,死而不甘,命數又是純陰之人堪堪嚥氣,那人便可得此星宿異數醒轉,成為鬼魅中個奇異的存在!
堪比鬼仙,直達地仙之境不說,而且已超脫人世,在仙班天界有名!
每七甲子方有此一機會,而且那前後時間不超過盞茶功夫,數千年華夏也只出現過兩次,所以書中作者也無此機緣得見。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