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天吳伸出手在至尊寶身上吸那些陰氣,繼續搖頭罵道:「這丫頭片子也笨得厲害,都是白蓮教之人了,竟然也不修些佛經,只是把那凶殘暴戾的法子學了,修養太差!幸好,你也是昏迷過去,應了那佛偈意思出去;這小子又自己把自己累暈了,所能找個法子出去——要你倆都沒事在那扛著頂著,這陰魂陽魂可就受不住這陰火慢慢熬了,出去也只能是個廢人……喲,看來耗費還真多,居然這麼快便了了?!」
天吳將至尊寶週身陰氣抽吸乾淨,除了那一絲留著保護心智之外,點滴不剩——果然,如此一來,原本無法沾染至尊寶身上的那黑色絲線般的東西,這便全然聚了過來,全部粘在身上,至尊寶身子也有了些隱隱的光芒,緩緩在身上流動。
天吳點點頭,對著那昏迷的至尊寶歎得口起,道:「福兮禍兮,真是不好說啊!沒想到你這小子胡攪一陣,居然從自己的內丹中引出這道奇異鬼力,能夠斬開陰陽路,重塑閻羅殿……你既然有了此本事,我又何愁不能重列仙班,再歸神位呢?」
哈哈大笑不已,笑聲中,逐漸化作一股淡淡清氣,回到了至尊寶體內。
這一幕,卻是沒人知道的。
黑絲纏繞在至尊寶週身,很快他也出現了無數斑駁陸離的血痕,那黑絲附在血痕之上越聚越多,隨著黑絲增加,至尊寶忽然整個人漸漸變得有些淡了,像是那水墨人物的畫紙進入了清水之中,有些消散……
真如那佛偈中所說,『生滅滅己,寂滅為樂』,便著了這個意思!
原來,這法陣的本源之意便是如此,你愈是如此反抗發力,那愈是不能而出;相反,倘若你明白了此偈子的意義,那麼隨之而動,反而能夠出入其中——只能順意解,不能為之破,想要完全破開這陣勢,卻是不成的!
當至尊寶身影淡出到了某個時刻,眼看整個人便要消失,可是在這頃刻之間,忽然週遭景色大變,反倒成了整個此間的花草霧瘴、草木石獸,一併消失在了茫茫虛無之中!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也不知這法陣是何人所構,何人所建,但光從這出手之上便知佛法精深,極具德修,要是換做此回有人帶著大批手下至此闖陣,怕是死光了也難得出陣!
佛解,佛意!
※※※
草木青青,遠山近水,兩人重新出現在了起初消失的草叢之中,回到了東白蓮島,至尊寶與玉笙煙二人悠然醒轉,轉目一動,便看見了彼此——兩人此番死裡逃生,自然又是好一陣傾述,把陣中情形細細說來……可縱然萬般思量,也遠遠想不到那天吳所說的境地裡去!
只是再看那石碑,隱隱覺得有些聯繫罷了。
又是一樁要回去請教諸葛大師的事兒了——至尊寶心中如斯想著……如斯而已,他心中那股暴戾之氣,不知不覺便淡淡消了。
此陣愈加危險,二人心中自然對第三陣充滿了未知忐忑,可萬里行軍已至九九,又怎地會在此鎩羽,歸去無果呢?
打起了十二萬分小心,兩人朝那石碑施得一禮,繼續前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攀援奇峰路尋常,洞中乾坤淺思量

再次從那石碑旁走過,這世界再無變化一切赫然,眼看得是此處便算過了——想那陣中情形,怪樹凶蟲、迷瘴黑煙,憂色道:「寶哥,這……這你覺得像是第二關麼?」
至尊寶略略黔首,思索道:「婆婆所說的三關情形,第一關所說金剛獅子,那倒是沒錯;第二關說按照婆婆所說該是千窟鬼巖,亂石穿雲,該是個迷宮,」他回憶昏迷前的所見,口中道:「我們所到的雖然也是個障眼法所出的迷宮,可是與婆婆述說的情形卻又有所不同,想來,不是婆婆探聽的有誤,那便是被人騙了……」
「婆婆一貫小心,輕易也不會上當,」玉笙煙道:「第二關是個迷宮,第三關是個鬼魂大陣——你說會不會這根本便是第三關的大陣呢,所以錯了?」
「看來不會!」至尊寶搖搖頭:「剛才我們經歷的事情雖然怪誕奇異,可也算不上陣勢,特別是還留下了佛偈為人指引……其實我想,最大的可能便是這島上多年未曾來人,傳聞中已有失誤差池;再不然,便是那淨國聖母故意為之,對外放出了如此假消息!」
「此言有理!」聽至尊寶所說,玉笙煙頓時輕聲驚呼道:「那女人惡毒之極,這般倒也不無可能……只是,」她皺皺眉,繼續道:「如此一來,那第三關可就有些不好揣測了。」
看玉笙煙那般模樣,至尊寶也不知從那裡來了股子勇氣,忽然哈哈一笑:「那又怎地?常言道:兵來將敵,水來土堰,事到其間,道在人為——只要我們殫精竭慮而思,一絲不苟而謀,不遺餘力而為,全心全意而行,又有何事不能為之,不能成之?」
他朝那來路一指,繼續道:「看!這等迷宮亦沒有將我們困住,我們又何懼之有?」
這股子沒來由的勇氣看起甚是放肆無知,要是玉笙煙知道他剛才那發狂的舉動,甚至說不得還會覺得幼稚可笑,可就這無知、可笑的一番鼓舞,玉笙煙竟然平添了莫大的勇氣,重重點了點頭,毅然『嗯』了一聲。
再次上路……
這小路從那島周石壁而下,一段碎石之後先是穿過水潭,緊接其後大片草地又是迷宮,可是從那之後,兩人沿著草木林間的泥路直走到繁星滿天,也沒有遇到傳說中的第三關。
兩人坐在路邊的青石上稍事休息,略略進食,飲水揉腿,並商議接下來究竟何為——玉笙煙雖未說,但至尊寶看她臉色已明白了其心意,於是便建議連夜趕路,直至找到那第三關再做打算……
玉笙煙自然對此毫無異議,點頭應道:「辛苦點沒關係,只要早一步能尋到娘親,苦也值得……」放眼朝著那遠山望去,歎道:「真是難為你了。」
「那倒是不至於,」至尊寶同樣望去,笑笑道:「我也想早一些把事兒了結,然後去見見爺爺——你知道的,我真的念他有些狠了。」
遠處山峰藏在雲霧之中,月色下隱隱約約,更是充滿了說不出的誘惑——兩人對視一眼,已經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午夜時分,二人已經來到了那山峰之下。
剛剛走過的一帶,最初裡面儘是沼澤,後面則是一片乾燥的沙地,但是一路沒有起伏,直到此刻開始才逐步向上,將整個地勢擺在了二人面前——此山若錐,雙峰插雲,高度直逾千丈,錐頂只似被削平了般,下面無數拱柱似的亂石支撐,好像巨大的獸爪站在面前,足趾向四面撐開,趾間形成很多峽谷,谷裡樹木叢生,最後的一叢樹木直齊較低的錐頂。
第二個錐峰在第一個的上邊,略呈圓形,稍稍偏向一邊,好像一頂歪戴在耳朵上的大圓帽子,表面上更是突出一塊塊的紅石——遠遠看去,內中沒有任何洞口能夠出入,看似完全不像能夠囚人的模樣。
兩人看看地勢,只能順著矮小的錐峰向上爬去,準備由此向上。
夜色優美寧靜,周圍的光線亦不太暗,至尊寶與玉笙煙挨在一起走著,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山路上有些地方形勢開闊,他們順利地走了過去;有的地方被岩石攔住去路,只剩下一條窄道,二人分而行之;還有的地方甚至路都不曾有,只能靠那些山壁縫隙中的雜草枯枝借力,堪堪而動。
一夜辛勞,直到天色發白,兩人才好不容易抵達那低錐峰頂部,不等從那兩峰之間的夾谷穿到高錐峰的山地,二人已經看見了那高峰不同之處——
此峰遠遠看去好似無異,可是現在到得近處,分明便看到了那山峰整個兒磷光閃耀、璀璨生輝,黑色的岩石散發著金屬般的光芒,籠罩著冷冰冰的氣息,驟然之間陡然拔高,直插雲霄,莫說他二人爬不上去,即便是猿猴亦上不去!
因為此山實在太高,太陡!
至尊寶愕然轉身,正想問玉笙煙究竟如何是好,卻未料想才堪堪轉身,那玉笙煙已猛然一把將他雙手握住,驚喜交加呼道:「正是此山!正是此山!婆婆說的,我娘便被關在這山上,只要我們能夠上去,便能找到我娘,救她出來!」
「真的?」如此能得知確切消息,至尊寶也不由歡喜,呼道:「確認是此處麼?」
「定然是!婆婆說過,關押娘親的山峰,就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峰巒,懸崖峭壁上沒有一絲縫隙,光滑的山鷹亦無處落腳!」
「可是,」至尊寶再遠觀那山峰,苦笑道:「只不過……好像我們也沒有地方落腳上山啊!」
「啊?」
藉著那魚肚白泛起的光芒,兩人齊齊朝著高錐峰而去,一路走一路不住打量,可是一直走到峰下,也沒找到任何能夠攀援而上的路徑——只不過,在繞過最後那擋路的山石之後,兩人面前出現了個巨大的坑洞!
洞口漆黑,內中深不見底,也不知究竟通向何處,唯一的標記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紋刻在那洞口石壁上!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