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洛子涵那怒火中燒之下使力極大,當即便將這僕人掐得幾乎窒息,根本說不出話來——不過即便說得出話來也不成,因為那僕人對此根本便是不知,又哪裡能知道那什麼佛像收在何處?
他只顧逼問尋找那佛像下落,又何曾想到過這一點?
見他有些失控發飆,至尊寶也不好多說多勸,只是此刻正好眼光在那床梁之上發現了一些端倪,於是呢喃般自言自語道:「咿,這裡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那裡那裡?」此話立刻便將洛子涵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丟下僕人瞬間搶步到了面前:「有何不妥?」同時那青姑娘在後面朝著僕人揮揮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大戶人家所睡覺的並不簡單,光這床便分了數種,分別稱為榻、羅漢床、架子床和拔步床,而睡覺的時候便是用的這種繁瑣之極的拔步床。此床又俗稱八步床,即大床,乃是床榻中最大的床,也是大戶人家專屬之物。
此床造型獨特,床體龐大,上有頂蓋下設底座,前有廊廡,四周設矮圍屏,就像一間獨立的小屋子,床前的中間留著個可以上下的床門。廊廡兩側是兩個空間,可以放置小桌、杌凳、衣箱、馬桶、燈盞等物。
一整個兒看來,前堂後室、左右充盈,端得是配合那風水而成。
洛老爺躺在床上,也便是躺在後面的『室』中,洛子涵剛才縱然千百般尋找也不過就翻了翻外面廊廡而已,那裡會去動他那垂危老父的身子?可是現在,至尊寶所說的,卻正是那床下的部分!
他緩緩走上床門,伸手掀開被褥,然後輕輕在那床板上叩了幾下,比劃一下那床的高度,然後出來又從外面比比——「錯不了,這床板下面定然有個夾層,約莫一尺左右,藏個佛像是綽綽有餘了!」
要說挪動洛老爹的身子,那洛子涵當即便有些遲疑了:「呃,這、這、這……怕是不成吧?」他再看看那洛老爹的模樣,「我爹受用、受用得住麼?」
他這一說至尊寶也覺得有些為難,且不說那洛老爹現在命懸一線,三火搖搖欲墜極易被熄滅,光是他現在身子骨的情形便不容樂觀,稍有不慎便會傷到筋骨,屆時更不好辦了——至尊寶想了想,又將那被褥掀開些看看,再道:「此言有理,我們倒是不能輕易挪動洛老爹的身子……不若這樣,大帥你給我尋幾把鋒利的短刀過來,我們將你爹稍稍挪到裡面些,然後將這床板劃破找找,可好?」
這話說來那洛子涵當即便允了,連忙出去尋來了幾把短刀。床上位置甚大,至尊寶便與洛子涵一起上得床去,將洛老爹連同被褥一起挪到裡間靠著,然後多餘的被褥之類割破扔掉,露出了下面的床板。
床板乃是一塊塊拼接而成,兩人便用短刀沿著那木紋縫隙尋找連接之處割開,整個人把這木板鬆動後朝外抽出兩塊板子……木板一經抽取出來,頓時便從那夾層中傳出股說不出的腥臭之氣,像是雨過後糞坑池塘那般腐敗腥靡的味道。
伸手入內一摸,至尊寶頓時便摸到了團粘稠的東西,他繼續朝前摸索,終於在靠近床頭的位置觸手一片冰涼,探索輪廓像是個佛像般的東西……「好,找到了,果然在這裡!」
一說找到,三人頓時都鬆了口氣,連連叫至尊寶將這佛像取出,但是光是這幾塊木板之間的縫隙不大,根本無法拿出——此刻青姑娘腦中一動,忽然開口道:「我有個法子了,你們等著!」
說完便徑直從屋中出去,將那外面候著的親兵盡數召了進來,然後又命人去尋了張床將那床板整個兒抬了進來。青姑娘等那床板到了,立刻吩咐親兵動手把這床齊齊挪到屋子中央,然後一起動手把上面的蓋子和週遭床柱切斷……意思便是將這整個床多餘的部分拆除,然後讓床板和洛老爹露出來。
跟著,把這才抬過來的床與床板放平,一併人等動手挪動這被褥,把洛老爹平平緩緩的移到了旁邊床上——洛子涵連贊青姑娘聰明,然後吩咐手下將老爹送到旁邊廂房中安頓下來。
隨後,至尊寶這才是整個將床板給全部啟開了。
便如他所料,那床下果真是個夾層,在床頭部分便是那黑漆漆的佛像。幼年時他出竅只是遠遠看了一樣,現在靠的近些,看那佛像更是猙獰無比,三頭六臂環眼怒目,手中握著個金剛降魔杵,腳下踩著慘叫呼號的人像,手中更是捏著兩個人頭,放聲大笑……
下面,也和佛堂一樣擺著三個匣子,大小款式如出一轍,眾人不敢多看,只是至尊寶略略掀開蓋子看了一眼,「不錯,和佛堂的東西一樣!」
「現在找到這佛像了,應該如何救我爹?」洛子涵對旁的事毫不關心,只在乎自己老爹的生死,當即便在此刻開口發問,「有沒有法子?」
至尊寶將手放在佛像上面,細心體味內中傳來的種種力量,感覺這佛像似乎有著三重的禁錮將自己隔開,要是不用陣勢,光是自己的法術怕是無法完全觸摸到內中關鍵——於是乎他示意二人不要多言語,自己則是調轉內息,將那八幡之術所成的元嬰在氣海中引出股力量朝著佛像中湧去!
現在至尊寶練就那八幡之術時日已經不斷,元嬰堪堪有些成型,力量也比以往更加巨大,當即便按照他的心念所指朝著佛像中滔滔江水般灌入,瞬間衝開了一道禁錮——便在此刻,佛像內中一股大力反擊而出,排山倒海般將至尊寶的元嬰之力逼回,洶湧無比的湧到了至尊寶胸中……
至尊寶胸口像被個大錘重重打得一記,整個人頓時便摔倒在地,一股甜腥湧到了喉頭。
他嘴一張,哇一口鮮血噴將出來。
所幸至尊寶本身便有那兩大御神護體,所受傷害並不嚴重,他重重喘息兩聲,翻身而起道:「好厲害的法器,我自己根本收不住!」
洛子涵與青姑娘見至尊寶像是被擊落摔倒的時候已吃了一驚,後來又看他口中嘔血更是驚恐,當即便連連問他可有受傷——此刻,那洛子涵再無懷疑,已相信了老爹確實是被那密宗邪術所制。
至尊寶剛才雖然受傷,但是已經差不多探到了佛像內中之力,想了想便道:「要說破掉這佛像的三重禁錮,我怕是力量差些,但是要說再破一重延續老爹的性命,想必還是成的——時間不多,你們趕緊去給我準備這幾樣東西,備我施法。」
一聽說有法,那洛子涵立刻便激動起來:「好,寶大師你儘管吩咐,我馬上派人去將這些東西給你尋來!」事到此刻,稱呼都變成大師了。
至尊寶當即便將自己所需的東西全部羅列出來,然後交予洛子涵,他也立刻派出自己的親兵分成幾路去尋,嚴令必須在半個時辰之內找到回來。
而旁人則是在至尊寶的吩咐下,暫且將屋中設立了個法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南斗注生破禁錮,北斗堪死搶壽元

至尊寶說是自己能為那洛老爹續命,其實有些言過於實了,他無非是抽空撿些破落的陽壽而已,想要破掉,自己真是沒有那個本事!
佛像中存有三重禁錮,並不是為了防止外人來破壞佛像,真正的目的其實只不過是為了防止那陽壽外溢而出——陽壽非比其他東西,乃是天地之間給予世人的壽數本源,當年密宗將那佛像送給洛老爹祭拜多年,全心全意的信服於它,之後才能施法奪取陽壽。
但是這天地之間的力量之大,即便被人奪取,那陽壽也會逐漸逃逸而出,並不能被任何人真正的困住,所以這密宗施展出三重法術來禁錮,就只是想拖延時間而已,只要能將這時間拖延個兩三月大事已定,那便什麼都無所謂了。
現在至尊寶的元嬰之力進入,便是看到了那些已經脫離第一層禁錮的陽壽本源,所以想要破掉外面兩層禁錮,讓這些游離的陽壽出來歸於魂魄之中,洛老爹的壽命也便就延續了——至於說那游離出的壽命多少夠不夠堅持到陽壽自己破除第三重禁錮,就得看洛老爹剩餘壽命的多少而定了。
此刻暫時只能先治標,再論治本。
至尊寶吩咐人抬出七張桌子到那花園之中,按照七星之位擺放,然後依次把那六個匣子和佛像放在其中,天樞位便是佛像;後又在旁邊擺放六盞油燈,依次為南斗之形,將老爹命人抬出放在南斗陣中,油燈各牽一紅線;跟著將那北斗天樞與南斗天梁兩處用紅繩連接。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雙星宿陣,堪復生死!
跟著,他將親兵帶回收集的生辰八字細細看了,從裡面挑選了六人,命令親兵將那六人帶回,隨後吩咐洛子涵屆時給士兵說明,自己要借助他們六人的四柱純陽之火,應該到時候如何如何等等。
等人帶到,至尊寶便命令幾人分別跪倒於那油燈之側,然後將油燈上的紅線牽出繫在他們右手無名指上,刺破指頭取血分別滴入燈中……也不知洛子涵是如何說的,但看那幾名士兵倒是無甚異常,甚至還有些喜悅之情。
估摸著又是洛大帥那白花花的大洋起了作用!
備妥當之後,至尊寶又核實了一下那六人的八字,將諸多事宜再次給眾人說了一遍——洛子涵等他說完之後哼了一聲,刷一聲將自己腰間火器抽出來,朝著一併人等吩咐道:「都給我聽清楚了,他媽的誰要是錯了,老子立刻崩了他!」
開始施法。
他先是命人將那尋來的七隻雄雞斬首,雞血分別滴入匣中,跟著便是自己上前用那才砍下的柳枝插入。柳條一插進去,那本身似乎還在微微顫動的濕腸熱腦便停止了動彈,有些隱隱的黑氣在朝外湧出。
跟著,至尊寶恭恭敬敬的取出三支線香點燃,祭告天地,然後朝著那擺放的符紙一招,呼啦啦便見得幾張符紙飛了起來,漂浮空中轟然一聲點燃,化作了幾團火球!
至尊寶攤開雙手等那火球落在掌心,雙手合十在自己面前一拍,再分開的時候便有無數符灰黑塵便揚撒起來,整個朝著那北斗七星的位置落下。
隨著那符灰落下,至尊寶也開始圍著整個北斗的位置開始了繞行,腳踏禹步,口誦咒文,手中拿著個蓮花燈盞,將那燈油用手指彈出去;旁邊,青姑娘手中拿著紅燭候在南斗之側,等候著……
《大歡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