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但是」，她凝視著我，「你記得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麼？那個鈞兒郡主並沒有陪著天服君去死，她活下來了，但她的心也死了。古人說，哀莫大於心死，我很同情她，可沒人會同情我。身死是解脫。心死是折磨，是非永遠說不清，沒有如果，都是命運。」
我無語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問就矯情了，「那好吧，你講故事吧，我聽著。」
她淡淡一笑，起身走到旁邊打開衣櫥，從保險箱裡拿出一個小背包，然後回到我身邊坐下。「故事呢，要從這背包裡的一件寶貝說起。」
「哦？什麼樣的寶貝？」我來興趣了。
她從裡面掏出一個精緻的銅質小香爐，「這香爐是我爺爺送給我的，是他年輕時一個女孩送給他的，這故事是他倆的故事。」
「嗯，你說說看。」
「那個女孩的父親是個術數高手，但是一直默默無聞。我爺爺很崇拜他，想拜他為師，但他不答應，最後勉強收我爺爺做了個義子」，她說，「我爺爺年輕的時候，脾氣特別不好，非常急躁。那女孩於是就親手鑄了這個香爐送給他。」
「定情信物？」我問。
她看我一眼，「應該算是吧，這香爐是用秘法鑄造的，相當於一個法器。裡面只能點上好的檀香，而且必須先用符煉養三個月才能用。爺爺得了這個之後，性情改變了很多，因為心煩的時候只要用它點香，頓時就會靜下來。我試過很多次，效果真的很神奇，不管多煩多亂都管用。」
「嗯，那後來呢？」
「後來這事讓他義父知道了，老頭火了，打了我爺爺一個嘴巴，然後把他趕走了。我爺爺死活不走，結果被打暈了，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扔到了山路上。他不甘心，站起來又跑回了義父的村子裡，但是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人去屋空，床上只剩下這個香爐了。」
「老頭反對他們的事？沒那麼簡單吧，肯定有別的原因！」我想了想，「是因為那女孩不能和你爺爺在一起麼？」
「不僅是我爺爺，她跟誰都不能在一起」，李紫心輕輕撫摸著小香爐，「爺爺在那等了一天一夜，後來老頭回來了，給他帶來了那女孩的一縷頭髮。他跟我爺爺說，他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不希望她嫁到遠處去，更不能讓她嫁給我爺爺，給他這縷頭髮，就是讓他斷掉這個念想。」
「怎麼還有這麼不講理的爹？」我說，「疼閨女也不能是這個疼法呀，早晚都得嫁人的，攔得住麼？」
「你先聽我說完，再評論不遲」，她說，「我爺爺想不通，也不答應，他說只要義父允許他們在一起，哪怕他來入贅都行。可老頭說了，你是李家的後人，我不敢要你這樣的上門女婿。說完之後，他就走了，我爺爺攔都攔不住。」
「嗯，夠倔的」，我一笑，「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女孩跑出來了，跟我爺爺私奔了」，她頓了頓，「半年後，女孩懷孕了，然後我爺爺就準備和她結婚。女孩不答應，她說自己的命太獨，如果成親了，不但對我爺爺不好，對孩子也不好。我爺爺無奈之下，只好隨了她，後來她生了一個男孩，然後就走了。」
「走了？」我一怔，「去哪了？」
「去世了」，她淡淡的說，「她兒子剛滿月，她就無疾而終了。」
我身上一冷，「以命換子？」
她看我一眼，點點頭，「對，她臨終前跟爺爺說，她私奔觸犯了家族禁忌，必然遭受祖靈責罰。她小時候，她爸讓她在祖靈前發過誓，若離開家鄉周圍五百里，則折壽四十年。」
「這他媽什麼爹呀」，我怒了，「逼著親閨女發這種毒誓！」
「你別激動，聽我說完」，她輕輕歎了口氣，「她說自己的太爺爺當年因為一時衝動而破了當地的龍脈，本該斷子絕孫。但是他的一個師妹為了給師兄延續香火，以命換子，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他為了讓子孫平安，立下一條規矩，二百年內，子孫不娶隔山女，女孫不嫁外來郎，不管男女，都不許出祖宅周圍五百里，不然必遭天譴。」
「弄斷了龍脈……」我點點頭，「那難怪了。」
「她跟我爺爺私奔，等於是犯了禁忌，而且為了逃避老頭的追捕，他們也破了五百里的界限」，她說，「所以她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可她不想讓我爺爺以後一個人孤獨，所以就背著他用以命換子之法，生下了一個兒子。」
我突然明白了，「紫心，那女孩就是你奶奶吧？如果是以命換子，那你父親他……」
她微微一笑，「是，他沒活過三十歲，二十六歲生下我，然後就走了。以命換子生下來的孩子，壽命是母親折損之數的三分之二。那女孩折損了四十年的壽命，算到他身上，正好是二十六歲。好在這種術不隔代，到了我這輩也就正常了，不然的話，我爺爺就太可憐了。」
「對不起，不該讓你給我講這些」，我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這不是勾人家的傷心事麼？木系央弟。
她搖頭，「沒什麼的，是我自己想跟你說的。後來我問爺爺，當初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麼？他說不是，離開那女孩也就好了。離開她，起碼她還能活下來。他說這是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有了這樣的天賦，因為她就特別聰明，把自己的人生，早早的就看透了……」
「那是你奶奶，你為什麼非要用『那個女孩』來稱呼她呢？」我不解。
「因為她沒過門，所以爺爺說，我心裡要記住她，可表面上不能叫她奶奶」，她低下頭，看著那香爐，「爺爺把這個送給我，說將來如果有人讓我心亂的話，這個用得上。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怕我像那個女孩一樣，他不想讓我因為感情而失去理智，耽誤自己的一生。」
「你爺爺很疼你，用心良苦，他知道你一旦認真了，就會像你奶奶一樣」，我頓了頓，「紫心，你別學她，別為我那樣，我不需要。」
「我給你講這段往事，並不是告訴你我會怎麼樣，而是希望你能從中得到一些觸發，想通一些道理」，她抬起頭，「你女朋友帶著巫靈封印，她不是一般人。這樣的人是不能被世俗束縛的，所以即使封印解開了，也不能像尋常人那樣生活。我希望你別學我爺爺，不要因為愛而傷害愛人。女風水師往往婚姻不順，男風水師身邊桃花艷遇甚多，其中的原因，你真的清楚麼？」
「因為風水師屬巽帶離，生口舌之財，所以婚姻不穩」，我說。
「女風水師不是不能嫁人，而是嫁了人之後，做不了賢妻良母；男風水師也不是不能專一，可你專一的代價，就是讓你的女朋友承受更多」，她收起香爐，「能學高深術數的人，六親緣薄，難以享受長久的天倫之樂。所以兩個術數高手如果硬要黏在一起，那結果必然是……」
「你不用說了，我懂了」，我點點頭，「所以我姐姐這麼做是對的。」
「我師父身邊有個紅顏知己，叫凌曉雅。她是風水凌家之後，非常厲害的術數大師，我師父特別喜歡她，倆人感情非常好。她為我師父生了一對雙胞胎，卻交給了他正牌夫人隋小姐去撫養，她也在北京，卻一直獨居清修，只是偶爾才和我師父在一起。明白了吧？這才叫高人，知道自己怎麼做才能長久的在一起。」
我沉思片刻，「紫心，我想問問你，七爺身邊到底有多少女人？能不能我列個清單出來？」
「不是你什麼意思？」她不高興了，「我師父有女人怎麼了，什麼清單不清單的，你這不是諷刺人麼？」
我一愣，「不不，你誤會了，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大概瞭解一下，心裡有個數。因為七爺是我姐夫，以後接觸會越來越多，我這不是想先有個心理準備麼……」
「不多」，她鬆了口氣，「也不算少，以後你就瞭解了。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得了，我算看出來了，七爺在你心裡是神，是別人碰不得的」，我淡淡一笑，站了起來，「那我去睡了，謝謝你讓張紫給我準備的那些帶手禮，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她站起來，輕輕的吸了口氣，「明天我不送你了，一路平安。」
我有點意外，「不至於吧？好歹也朋友一場，合作了好幾天，不送送我？」
「既然不喜歡我，就別再誘惑我」，她抬起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我，「走吧，明天早點走，你走了，我就自由了……」
294放肆一次吧
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張紫直接把車開到了驢哥的茶館裡，我把血靈寶鼎交給驢哥保管，接著讓張紫驅車去師姐那裡接葉歡。
師姐住的地方離茶館不遠，是一個很清靜酒店式公寓。
見到葉歡之後。張紫愣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衝她一笑，「怎麼樣，我女朋友不錯吧？」
她尷尬的一笑，「嗯，葉小姐真是漂亮，難怪你這麼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