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師父告訴我們說,這就是木遁,其實只不過是一種障眼法。
木遁是師父從殘書裡參悟出來的五行遁藏術裡的一種。師父說,書裡關於隱身遁藏術的那些前詞不答後語的文字裡隱藏著一種咒語,叫做『五鬼搬運咒』。施展木遁的時候,要站在樹背陽的一面,背脊緊靠著樹身。站穩以後,貼一道符在胸口,一邊逆念玉女反閉訣,一邊用劍指對著自己的胸口憑空豎畫四道橫畫五道。畫完以後,神氣內斂,心裡面存想著自己和樹融為了一體,然後默念『五鬼搬運咒』,五鬼中的『木鬼』就會把人搬運『進』樹裡,其實說白了就是人身上反射的光線被樹給吸收,令其他人看不到,感覺就像隱身了一樣,木鬼『搬運』的只是人身上反射的光線而已。只要背脊離開樹身,木遁就破了。
我和向風聽的大眼瞪小眼,師父說,木遁不只是用來隱身遁形的,木遁修習到最高境界,人可以依靠『五鬼搬運法』隨意的從這棵樹到那棵樹,在樹與樹之間移形換位。至於五行遁藏術裡的其它四種,師父目前還沒有參悟出來。其實,施展木遁不用非得到樹林裡,隨便一棵樹就可以,師父頭一次施展,心裡沒底,這片樹林比較僻靜,所以選擇這裡。
那『五鬼搬運咒』極度繞口,費了很大工夫,我和向風才勉強記住。師父說,施法時要一氣呵成,記不熟咒語之前不要輕易施展木遁,不然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具體什麼後果,師父也不知道。我本來迫不及待想施展一下試一試,聽師父這麼一說,只得打消了念頭。
回到鎮上已經是傍晚了,白小姐買來食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楊書軍早已迫不及待的開吃了。師父沒過問我和白小姐的事,騰出一間屋,讓她住在了裡面。
中秋過後,天氣開始冷了下來。農田里的玉米都已收割,出了鎮放眼望去,田野裡一片空蕩。白小姐沒有急著回市裡,這段時間沒人訂紙活兒,也沒人找我們看風水。師父去了後院閉關靜修,楊書軍每天泡壺茶抱著收音機坐在屋簷下聽小曲兒。小圖圖喜歡上向風了,就是說因為向風長的帥不可能是神棍騙子的那個花癡妹子,閆老闆工廠裡那個,不過現在已經辭職了,打聽到我們的住址,隔三差五跑過來找向風。搞的向風一大早就躲出去,這麼一來,換我每天幸災樂禍了。
每天閒來無事,白小姐便讓我帶她到處去玩兒,無非也就是去河堤走走,在田野裡逛逛。呼吸著田野間透爽沁涼的空氣,二人說說笑笑,追追打打,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這一天,我們正在田野裡你追我跑時,一隻野兔受到驚嚇從洞裡跳了出來。二人的目標立刻轉向了那兔子,可惜兔子跑的太快,追到後來兩人累癱倒地還是沒有追到。白小姐說,要是小黑在就在好了。她一提小黑,我忽然想到現在反正也沒事幹,不如把小黑弄過來,逮野兔子玩兒。二人一拍即合,第二天一大早開車過去,換越野車把小黑帶了過來。逮野兔子這麼好玩兒的事,自然少不了楊書軍,跟在狗後面一邊跑一邊大呼小叫。
我們鳳陽鎮一帶的田野裡野兔子不是很多,逮了幾天也沒逮到幾隻。楊書軍提議,乾脆帶上狗,開車去自駕游算了。我和白小姐欣然同意。帶上吃的喝的,確定好路線我們就出發了。為了安全起見,我把裝法器的包也帶上了,荒郊野嶺,難保不會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師父在閉關,向風對遊玩不感興趣,因此只有我們三個人,還有就是白小姐那條狗。
一路往南,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空蕩蕩的田野,不時可見老樹孤墳點綴在田野間。沒多久,我開著車駛上一條土路,又往南開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越走越偏,越過一片密林,一片荒野出現在眼前,枯草足有齊腰那麼深。我心說,這裡面肯定有野兔子。剛把車停穩打開車門,小黑便『哧溜』一下從車上躥下去,一頭扎進了荒草叢裡。不一會兒,便叼了只肥大的野兔出來。
荒野的盡頭看起來像是河堤,摘著不少樹,我們決定就去那裡烤兔子吃。白小姐害怕草叢裡有蛇,遲疑著不敢趟過去,我便把她背了過去。
來到那裡一看,果然是河堤,河道挺寬,但河水卻很窄,而且很淺,看起來就像是河道中間的一條小溪。河對岸是一條路,樹木掩映中看起來非常幽靜。
楊書軍把兔子洗剝乾淨,我和白小姐撿來乾柴,就在堤上烤了起來。煙氣夾雜著兔肉的香氣裊裊瀰散,被風一吹,朝河對岸飄去。楊書軍迫不及待的盯著兔子,吞嚥著口水。
忽然,一直安安靜靜趴在一旁的小黑叫了起來,然後,我聽到下面的河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我急忙看過去,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人,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趟過河水,踉踉蹌蹌的朝河堤走來。
離的近時,只見這人應該是個瘋子,大概四十多歲,滿臉鬍子,頭髮打著結,衣服上沾滿泥土荊棘跟草屑。隨著這人一步三滑往河堤上爬,小黑很不友好的衝他吼叫著。
「小黑!」
白小姐打了個手勢,那狗像受了委屈一樣,哼哼唧唧在我身上蹭來蹭去。楊書軍『嘿』了一聲,說這狗真聰明,知道巴結主人不如巴結主人的男朋友。我摸了摸小黑的頭,它立馬高興甩了甩尾巴,親暱的舔了舔我的手背。
這時候,那瘋子已經來到了堤上,看了看我們,『嘿嘿』一聲傻笑,伸手便抓架子上那隻兔子。
「喂,你幹什麼?!」楊書軍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吃…我要吃…」那瘋子吐字不清道。
白小姐見這瘋子可憐,從我們包裡拿出一個麵包給了他。瘋子『嘿嘿』一笑,蹲在地上便吃了起來。忽然間,我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兒,好像是什麼東西腐爛發出來的。細去分辨,臭味兒來自那瘋子身上。
楊書軍跟白小姐也聞到了,這時候,那兔子烤熟了,可三人都沒了食慾。楊書軍歎了口氣,說算了,這人怪可憐的,把這兔子給他吃吧。楊書軍把烤的香噴噴的兔子從樹枝上抽下來,遞向那瘋子。
那瘋子眼睛一亮,把麵包一扔,抓過兔子便大啃大嚼,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費力的吞嚥下嘴裡的兔子肉,抹了抹嘴,傻笑一聲,含含糊糊的說,你們管我吃肉,我也管你們吃肉…說著,他把手伸進懷裡,一陣掏摸,掏出一隻人手,朝楊書軍遞過去。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留著長長的指甲,整隻手的顏色已經發黑了,散發著一陣陣的腐臭味兒。我們三人先是驚的目瞪口呆,隨後便不約而同的一陣乾嘔。
好容易止住噁心,我向那瘋子詢問人手的來源,瘋子指了指對岸,說是為那邊撿到的。
在瘋子的帶領下,我們趟水來到對岸的那條路上。只見那路兩邊每隔一段便有很多散落的紙錢,還有一撮撮的紙灰。開始我以為是有人殺人碎屍,準備報警的,看到這條路兩邊的紙錢和紙灰以後,我感覺應該不是殺人碎屍,可能有某種古怪。
第二十九章陰陽婚
我師父是一個隱於民間的高人,平時除了做紙活兒以及幫人相地觀宅看風水以外,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殯葬師。跟隨師父耳濡目染,我對我老家的喪葬習俗可以說瞭如指掌,從沒見過隔一段撒點紙錢燒點草紙的喪葬現象。瘋子說那只人手是他在路旁的草窩裡面撿到的,我感覺那只人手可能跟路旁這些紙錢紙灰有某種關聯。
我從我們的包裡又拿出些食物給了那瘋子,瘋子歡天喜地走後,我把那只人手放進塑料袋裡,埋在了路邊的一棵樹旁,並且做了個記號。
「我感覺這其中可能有什麼古怪,要不要沿著這條路去看看?」我問白小姐和楊書軍。
「我沒意見。」楊書軍攤了攤手。
「你說怎樣就怎樣。」白小姐說。
「那行。」我點點頭,「你倆在這裡等著,我把車開過來。」
尋到路徑以後,我把車開了過來,二人上了車。那條路很窄,僅僅能容下一輛越野車,好在一路上沒有車從對面過來,也沒碰到人。我把車速放的很緩,一邊走,一邊打量著路邊,每隔一段便能看到紙錢和紙灰。一直走了差不多有一里多路,下了一道坡,來到一個臨河的小村子。
村口的道旁有一個土坑,裡面有不少燒剩的紙物。道路的另一旁是打麥場,把車停在打麥場上,我們朝村子裡走去。
村子很小,一座座老舊的平房分列道路兩旁,牆根處生滿青苔。村裡有家小賣部,裡面黑乎乎的,充斥著醬油和醋的氣味兒。老闆是個戴著老花鏡的老頭兒,我買了包煙,給老頭兒讓了一支,便和他攀談起來。
「大爺,你們這村上有人過世嗎?」我話題一轉,問道。
「沒有啊。」老頭兒一愣。
我朝外面指了指,說我們過來時看到路邊有不少紙錢跟紙灰,村口還有個燒紙紮物的坑。
老頭兒恍然大悟般長長的『喔』了一聲,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那不是有人過世,而是有人娶親。
「娶親?」白小姐和楊書軍同時驚訝的問。
老頭兒告訴我們說,他們村村長的兒子小虎得了絕症,眼看人就快不行了,村長托人給小虎盤下一門親事,說是百里之外有戶人家的女兒過世了,嫁給小虎,今天黎明前把屍體接過來的,今晚給小虎結陰陽婚,那些紙錢紙灰都是接女屍進村時弄的。老頭兒說據說村長已經找好了關係,拜過堂以後明天一大早就把那女屍拉去火化,等小虎到時候死了就把兩人的骨灰埋葬在一起。
我聽的直皺眉頭,心說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結陰陽婚的?難道說,瘋子在道旁撿到的那隻手是那女屍的?…老頭兒說,陰陽婚要晚上結,而且不能結在家裡,村長已經找人在村外搭好了喜棚,今晚肯定會有很多人跑去看熱鬧。
從小賣部出來,我們來到村外,果然見到靠河的一塊田地裡搭著一個草棚子,不少村民在那棚子外圍指指點點。
「這他媽的。」楊書軍搖了搖頭,「我要是那小虎,跟個死人拜堂,沒死也給嚇死了,這都什麼封建陋習?」
「我感覺,那女屍可能來路不正。」我說道。
「你是不是想晚上過來看看?」白小姐問。
「知我者。」
楊書軍和白小姐其實也想看看,畢竟結陰陽婚這種事十分稀奇。這天下午,三人在車裡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面飄起了細雨。
吃過東西以後,天黑了下來,我們早早就來到了喜棚那裡,只見人群圍的裡三層外三層。我們擠到人群裡,只見那喜棚三面都用布圍了起來,裡面放著張桌子,桌子上立著一紅一白兩根蠟燭,燭火映照著桌子上層層疊疊的喜糕以及供果,兩個壯漢抽著煙守坐在桌子後面。
《奇門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