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勞倫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是跑的飛快,馱著卓婭,一天之內竟然跑出去五百多里路。獵犬們一直追擊勞倫,來到了朵拉山下的那片密集冷杉林。」
「冷杉林中樹木密集,常年陰冷冰寒,獵犬能夠在荊棘中自由行動,但是獵人們卻無法跟上,不一會兒,十幾隻獵犬就循著血跡,消失在了密林中。」
「獵人們緊跟上去,艱難的在林子裡穿行了大約一個小時,就聽見不遠處的傳來了無數獵狗與敵人打鬥發出的慘叫聲。」
「當獵人們撥開滿地的荊棘趕到時,只見一隻黑色的獒犬滿身是血,站立在一堆獵犬的屍體中,冷冰冰的盯著他們。」
「獵人們都驚呆了,因為從聽到打鬥的聲音到他們趕到,這短短的十分鐘內,村子裡最優秀的十幾隻獵犬居然瞬間就被黑獒給咬死了。」
「這就更加堅定了這黑獒是不祥之物的想法,獵人們紛紛舉起獵槍,想要打死這只惡犬。」
「可能是勞倫身上本來就受了重傷,加上激烈的打鬥,導致它流了很多血,蹲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所以看見獵槍指向自己,也沒有力氣去躲。」
「可是就在獵人們扣動扳機的前一刻,密林裡四面八方都傳來了草原白狼的長嘯聲,同時周圍的灌木都搖晃了起來。」
「獵人們知道這是一大群狼接近的聲音,而自己身邊的獵犬都死在這裡了,如果狼群全部襲擊過來的話,他們是沒辦法抵擋的。」
「情急之下,他們只好放了兩槍,落荒而逃。荊棘劃破了他們的褲子,刺破了他們的手背,他們都全然不顧,順著來時的方向退去。可是狼犬卻緊追不捨,一雙雙藍幽幽的眼睛不時出現在不遠的地方,帶著憎惡、貪婪,還有詭異。」
「獵人們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跑了一會兒才發現這些狼似乎沒有襲擊他們的意思,只是緊跟著他們,想把他們趕出林子。」
「獵人們跑出林子的時候,已經滿身是傷,疲憊不堪,只好放棄了追蹤卓婭的想法,撤回了村子……黑獒勞倫離開村子以後,雖然暴風雪依舊沒有停息,可是沒有天雷再次襲擊村莊了,所以村民們都覺得是因為驅趕出了惡魔所至,但是沒有人慶祝,因為卓婭家所有的人和犬都無一生還……」
說到這裡,安德烈又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長串煙霧。
大雄從來都是我們中最愛聽故事的,急忙扇了扇鼻子前面嗆人的煙霧,問道:「就沒啦?後來呢?那個卓婭怎麼樣了?黑獒死了沒有……」
我對他最後一個問題感到無語,因為那只黑獒,我們剛剛才看到,顯然它是沒有死的。
安德烈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彷彿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我扭頭看了看梁倩,她似乎也被這令人傷感的故事給吸引了,皺著眉頭望著安德烈。
而老胡不知什麼時候叼了根煙,站在門後的陰暗處,抱著雙手站在那裡,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時候安德烈又接著說道:「大約是半年以後,拉比洛維奇那個老傢伙當時才四十歲,他接手了村長的位置,帶領大家重建家園,人們也漸漸忘了當年的這回事,直到……直到有一天,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帶著一隻黑色的獒犬出現在村口。」
「人們很快認出這個女孩就是當年失蹤的少女卓婭,而且他們也認出,卓婭帶著的那只黑色獒犬正是當年帶來災難的那只獒犬。」
「村民們記得在大火中死去的親人,所以對這只獒犬的到來感到恐慌,紛紛拿出獵槍,要殺死這只黑獒,在少女的庇護下,這些人才沒有開槍。」
「少女一邊護著狂吠的勞倫,一邊解釋說勞倫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不論少女如何解釋,都沒有用,最後少女只好單獨回到村子裡,而那只黑獒似乎知道人們對他的惡意,也沒有跟上來,識趣的回到草原中徘徊。」
「少女找到拉比洛維奇那個老傢伙,將她偷偷飼養勞倫的事情告訴他,然後說當時屋子著火,父母都被煙霧所嗆暈,自己也不例外,是勞倫叼起她躲入地窖中才躲過一劫,所以是勞倫救了她的命,而且勞倫雖然身受重傷,可是在森林中對她百般照顧,每天為她尋找食物。由於自己在大火中肺部被濃煙燙傷,休養了半年才能行動,這段時間多虧了勞倫,不然她早就死了,所以村民們不應該排斥它。」
「拉比洛維奇這個老傢伙雖然古板,但是也是個明事理的人,聽說這樣的事情,也是非常感動,可是他也知道,勞倫在村民心中一驚是不詳的代名詞,再怎麼說,也不會接受勞倫的。」
說到這裡,安德烈歎了口氣。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當年想在村子裡辦教育了,正是因為無知,導致了村民們的愚昧,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民族,竟然墮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第164章老胡出發
歎完氣,安德烈繼續說道:「拉比洛維奇那個老傢伙經過一番思考,決定自己出錢在村後給卓婭先建一個小屋,讓她和勞倫先住下,等他說服了村民們,再讓她們搬進來。」
「卓婭聽從了老傢伙的建議,然後就要走。拉比洛維奇讓他住下,可是她說她不能丟勞倫一個人在草原上徘徊。」
「第二天,村民們都得知了這件事,雖然有些人感到內疚,可是不出所料,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為了不讓災禍降臨到自己頭上,大家依然不允許勞倫到村子裡來,而且連與它為伍的卓婭也一同排斥。」
「卓婭聽說了這樣的結果,非常傷心,她不願住在村子外面,每天受人非議,所以拒絕了拉比洛維奇的挽留,決定帶著勞倫去流浪,從此之後,一人一犬便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中……有人說在一個夏夜的暴風雨中,見到卓婭和勞倫冒著颶風撐著小船出海,然後一去不返,也有人說,是卓婭獨自一人出海,總之此後再也沒人見過她了……」
聽完這件往事,我輕輕的歎了口氣,而梁倩顯然有些傷懷,抹了抹眼睛。
大雄則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當年那些獵人還有幾個人活著?我非得揍他們一頓不可。」
安德烈咳嗽了兩聲,說道:「坐下,這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當年的那些人很多已經老得動都動不了了,況且此刻,他們的心中已經充滿了懺悔之意。」
我點了點頭,說道:「看來村民們這幾年覺悟提高了嘛……」
安德烈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麼回事,其實是一年前發生的一件事,才讓村民們對勞倫有所改觀的。」
大雄一聽還有後續故事,就饒有興趣的坐了下來,說道:「快講,快講!」
安德烈又抽了口煙,說道:「剛才你們都看見喂勞倫吃肉的那個小女孩了吧?」
我聽他這麼說,就問道:「你也看到了?」
安德烈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小女孩的父親,是我們村子裡的一位葡萄酒商人,專門把村子裡特產的葡萄酒拉出去賣,銷往最近的城市。他是個相當勤快的小伙,賺回來的錢也沒有獨自享受,而是從外面給村子拉了電線,不然村裡至今還沒有電燈。」
「可是那個年輕人去年死了,是被朵拉山下那片密林裡的棕熊給咬死的。」說到這裡安德烈歎了口氣。
「村裡人早就勸他買一輛鐵皮卡車,可是他為了節約,堅持用馴鹿拉車,結果一天晚上,在穿過密林的時候,遭到了棕熊的襲擊,當時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在車上,說是進城去買新衣服的。」
「為了保護妻子和女兒,小伙拿出獵槍與棕熊搏鬥,結果被棕熊給咬死了。而她的妻子和女兒,正是被聞到血腥味趕來的勞倫所救的,那時候勞倫已經是草原狼群的首領了,它帶著大批狼群趕到,咬死了棕熊,卻沒有殺死剩下的女人和小孩兒,而是在她們附近徘徊到天明才離去。」
梁倩聽到這裡就驚歎道:「怪不得小女孩會問勞倫還記得她嗎,可是既然勞倫救了她,為什麼剛才……」
安德烈歎了口氣,說道:「勞倫救人可能是因為它從女人和孩子身上找到了卓婭的影子,而當它回到這個村子時,想起的只能是仇恨,你明白嗎?」
我們都點了點頭,然後長歎了一口氣。
我心想動物就是傻,人這麼對它,它竟然會去救人類,相比人來說,反而是這只黑獒更有情誼,這實在是對人心的一種諷刺。
過了一會兒,梁倩問道:「安德烈教授,你說那個卓婭,現在有可能還活著嗎?」
安德烈聽她這麼說,就搖了搖頭,說道:「機會非常渺茫,特別是她如果去了遺跡島的話。」
梁倩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麼說那些海女身上有卓婭的味道?死人可是沒有味道的。」
《長冥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