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棺材裡是個死人!」馬乂星冷冷道:「那是個棺材鋪,棺材鋪子裡有老闆,還有那個木匠的徒弟,兩個人都說那木匠剛死,我也就信了!這事兒就是捅破天,我也有理!事後,我才知道那木匠當時是詐死,但這又能怪誰?他不給人家下那個吊死人的套,會有這結局?這是報應!」
「那你就不怕報應?」我跟他槓上了。
大師兄頻頻拉我,讓我不要再說了,可我忍不住。
馬乂星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我,「咦」了一聲:「這位小老弟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咋我說一句,他嗆一句?」
「沒有,沒有。」師傅賠笑道:「他是個二桿子脾氣,您別搭理他就行。」
「好了,好了!」死胖子說:「我也忙,你們也別廢話,讓我老表趕緊檢查檢查完事兒!」
我看了師傅一眼,師傅倒是無所謂地說:「請馬師傅好好驗收一下咱的手藝兒。」
馬乂星說了句「客氣」,然後就四處去看了。
那胖子像跟屁蟲一樣,馬乂星走到哪兒,他就走到哪兒,不時地問東問西。
我們師徒四人沒有跟上去,大師兄有些焦急,低聲問道:「師傅,這個馬乂星,能不能檢查出來咱們動的手腳?」
「再有經驗的老師傅,也不過是個凡人。」師傅也低聲地說:「誰也沒有長著一雙能穿牆的眼,我在牆裡面下的厭勝,外面糊的好好的,他要是能檢查出來,那就是神仙,要殺要剮,都隨他了。」
師傅這麼一說,我的心就稍稍放下去了。
只是師傅自己,卻還是眉頭緊鎖,他的目光一直跟著馬乂星游移。
馬乂星是個削瘦的駝背小老頭,穿的很樸素,乾乾淨淨,身上還挎著一個綠色的老式軍用水壺,師傅的眼睛就一直盯著那水壺。
沒過多久,馬乂星驗收完了,和那胖子一起過來,笑了笑,說:「活兒做的夠細,不賴!沒有幾十年的經驗,弄不成這樣。」
胖子也眉開眼笑起來:「活做得好,工錢就沒說的!」
這麼虛偽,我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他幾句。
師傅說:「主家要是滿意,那咱就把工錢清了,俺們也再去找新的活兒,窮賣力氣的,一天也不能閒著。」
「好。」馬乂星突然把水壺從身上去了下來,擰開了蓋子,舉到師傅面前,說:「老師傅,完工了,喝上三杯好上路,不成敬意勿推辭。」
那水壺離我也近,我一下子聞到了一股夾雜著腥味的酒氣!
一個激靈打過來,這是……金木水三牲反咒法裡的血酒啊!
這個馬乂星與那胖子一定是事先用三牲祭祀過神靈和魯班祖師爺,畫了秘符,念了咒,用了狗血和在這酒裡——這個防厭的大招,我可是聽師傅講過,誰下了厭勝,誰就會被反咒!
至於這反咒的結果是什麼,誰也說不準。
師傅看著那水壺,也有些發愣。
大師兄滿臉堆笑:「馬師傅,您太客氣了!我師傅他不會喝酒,就免了吧。」
馬乂星說:「喝三小口,意思意思,抿一下也算事兒,這屋子裝修完工,大家都辛苦,就當是給主家慶賀慶賀。」
「對!」那胖子說:「別不給咱面子!」
大師兄說:「我師傅真不會喝!」
我也說:「想慶賀的話,咱們以茶代酒,意思到了就行了!」
馬乂星盯著師傅,說:「老師兒,都是幾十年的老匠人了,我這意思你不會不懂吧?你要是不喝,那可就是心裡有鬼了啊。」
師傅一笑:「您說到這份兒上了,不喝也得喝啊!」
師傅接過水壺,放在嘴邊,張了張嘴,又皺了皺眉頭,說:「這酒可真衝!」
「師傅……」我正想再勸他別喝,師傅卻一仰脖子,喝了一口,又一仰脖子,第二口,嘖嘖一呲牙,第三口。
我看著師傅喝,自己心裡直打鼓,腸子都快抽筋了。
師傅喝完,搖搖頭,苦笑一聲,把水壺遞給馬乂星,說:「這酒的味兒,真是不咋地。」
「老師兒喝的爽快。」馬乂星一笑,看看我們三兄弟:「學徒們,也都嘗嘗?來,這位小老弟先。」
這個老狐狸,先把水壺遞給了我。
我看了師傅一眼,師傅若無其事,渾不在意,我把心一橫,管他娘的,師傅都喝了,我怕個球!
我一仰脖兒,「咕咚」一聲,喝了一大口。
一股火辣辣又腥又臭又糊的味兒從喉嚨裡直衝鼻腔,難受的我眼淚差點迸出來!
「夠了,夠了!」
我還要再喝,馬乂星連忙把水壺拽走,說:「你們師傅喝仨,你們當學徒的,一人喝一個就行。」
大師兄接過水壺,猶猶豫豫半天,偷眼看看師傅,又看看我,然後輕輕對著嘴唇,小抿了一下。
馬乂星也不在意,把水壺遞給二師兄。
二師兄直接一瞪眼,說:「我不喝。」
胖子不樂意了:「大家都喝了,你為什麼不喝?」
二師兄把臉一沉:「有人還去死呢,你怎麼不去死?」
這句話是原本胖子罵我的時候說的,現在被二師兄原話奉還,直接把胖子給噎了個半死,我聽得也是心中大樂,二師兄真是個混不吝!
馬乂星說:「好了,不喝就不勉強了。老表你把工錢給人家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