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這倒是實話,再柔弱的女人,明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胡搞,又知道在哪裡,也會去找的吧。
我想了想,說:「那我就守株待兔,看能不能守到李海那個負心漢。」
雖然這麼說,但我心裡還是有點犯怵,因為謝麗紅那個惹事精太煩人了,見到她,不說別的,准又該叨叨她家的床了,我可是不想再踏進她家的大門了。
師傅看著說:「你真是打算不走了?」
「不走了!」我堅定地說:「明明知道萬建魁要禍害人,卻裝作不知道,就算回去也沒法安生。」
師傅說:「不怕他說出去死貓眼的事兒了?」
我說:「您不是說,他遲早都會講出去的嗎?」
「哈哈……」師傅一笑,說:「和尚們常說,無有顧慮,無有恐怖。你不怕他講那個事兒,就算是不怕他了。」
「還是有點怕。」我說:「怕那傢伙會對您和嬌嬌……」
師傅說:「你天天纏磨著他呢,怕什麼?」
對呀!師傅這麼一說,我就覺得眼前猛然一亮,好像遮住太陽的烏雲散開了一樣,我要是去防備萬建魁騙徐冬梅,不就能跟萬建魁纏磨在一起了?我們兩個既然在一起,他還怎麼回來害嬌嬌和師傅?
想明白了!我心裡不由得一陣舒坦!
這才是真正的「無有顧慮,無有恐怖」!
師傅拍拍我的肩膀,說:「你這也算是在幫我,幫我贖罪,幫我消災。我攔不住你,就不攔你了。」
我詫異道:「這話怎麼講?」
師傅說:「萬建魁本性不好,我帶了他這麼多年,沒有把他改過來,這就是我的罪過。他從我這裡學到了木工厭勝,拿去騙人害人,也是我的罪過。你防著他,不是在幫我消災贖罪嗎?」
我怔了怔,沒說出來話。
「明天馬乂星不去徐冬梅那裡,萬建魁一定也會去。利慾心只要一開,就剎不住閘了。」師傅站起了身子,揉著膝蓋,說:「回吧,該睡了。明天你防著萬建魁,我防著馬乂星。」
我吃了一驚:「馬乂星也在作怪了?」
「要是萬建魁沒說瞎話,他和馬乂星都是厭勝門裡的人,那馬乂星就肯定在作怪使壞。」師傅說:「我們施工的那個別墅快完工了,戶主千萬的身價,你想想馬乂星會放著肥肉在嘴邊光眼饞人卻不吃嗎?我猜他肯定在房子裡動手腳了。唉……這個厭勝門,到底是咋又起來了呢?」
師傅搖搖頭,歎口氣,回屋裡去了。
師傅的背影瘦弱而佝僂,腦袋上有一半的頭髮都已經白了,我當初才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這個樣子——那個時候的他,看上去結結實實,高大魁偉,就像是一顆頂天立地、遮風擋雨的大桐樹!
這才幾年的光陰啊!
我發了一會兒呆,覺得外面越發的冷,也越發的黑了,黑的眼前抓瞎,什麼也看不見,我縮了縮脖子,趕緊快跑幾步,跟上了師傅。
第三十一章 會說話的胎兒
回去躺被窩的時候,嬌嬌突然扭過身來抱住了我,小聲說:「你又和爸嘀咕去了?」
我一驚:「你還沒有睡著啊?」
「睡著了,你出去的時候我又醒了。」嬌嬌說:「出去了這麼長時間,講什麼了?」
「沒事。」我笑了笑,摸著嬌嬌的頭髮,說道:「萬建魁那狼羔子要幹壞事,師傅心裡不舒坦,出去說說,也算是發洩一下。」
嬌嬌說:「爸爸就不該教他們那東西。」
我說:「萬建魁那種人,爸如果不教他,他估計早翻臉了。他跟了爸這麼多年,爸早拿他當半個兒子了吧?對兒子,爸也不會藏私不是?爸也是想著能捂熱他的心,可是蛇蠍心腸是捂不熱的。不過,就算是爸不教,他也會尋摸著別人,比如馬乂星。狗行千里吃屎,他是改不了這性子了。這也是命啊,命中注定的因果。」
嬌嬌說:「你信命?」
我苦笑一聲:「誰不信命?我老家村子裡的一個老頭,按輩分兒是我老太爺,臨死的時候說,年輕的時候倔,不信命,什麼都不信!到老了,臨死了,想一想,不信也不行,不服也不行。命,就是這個命啊。」
「那咱們倆是什麼命?」嬌嬌來了精神:「要不去找個看相算卦的,給咱算算?」
「算什麼算。」我說:「那些看相算命要錢的,十有八九都是騙子。佛經裡說,算命先生活著沒什麼好下場,死了以後也是要下地獄的。」
嬌嬌說:「你怎麼知道?」
我說:「因為我祖上就是幹這一行的。我太爺爺是相士,餓死了;我爺爺是相士,肝癌死了……我爺爺活著的時候,跟我說,命越算越薄,越算越壞,不能算啊。看看諸葛亮,智者近妖,五十四歲就死在五丈原了,兒子、孫子一起死在戰場上,孫子死的時候才十幾歲……看看劉伯溫,前算五百年,後算五百年,自己喝毒酒死了,兩個兒子一個跳井,一個拿刀摸了脖子……看看曾國藩,最會相人,還寫了一本書叫《冰鑒》,自己得了皮膚病,整晚上整晚上睡不著,用指甲撓的渾身是血,不到六十歲,眼就昏的快成瞎子了……」
「別說了,別說了。」嬌嬌往我懷裡縮著:「說的真嚇人。」
我抱著她,問:「那還算命不算了?」
嬌嬌直搖頭:「不算了!」
我笑了,但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年爺爺還活著的時候,他說:「木郎啊,咱們家前幾輩子,世世代代都是相士,損了太多的陰德了,給子子孫孫貽害無窮!所以,你爸,我不讓他學了,你也別學了,去做別的事兒去,做好事!這世上能改變命運的,沒有什麼好辦法,改風水、改名字、拜菩薩、求神仙……那都沒有用,只有做好事,實惠才是落在自己頭上的!古人說得好,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那一年,爺爺去世了,死的淒淒慘慘,平時將近兩百斤的體重,死的時候瘦的一把骨頭。當時,我還在讀高二,不到十五歲。
爺爺的話,我記住了,一句話——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其實也就是三個字——做好事!
為自己,也為後世子孫積德。
就是因為這三個字,所以師傅講厭勝術的時候,我躲著,打死我都不想學那些害人的法子,更不會去做!
「木郎,你愛不愛我?」我正在回憶往事,嬌嬌卻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
我先是一愣,然後失聲笑道:「你這是怎麼了?我不愛你愛誰?」
「你就說愛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