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於是我告訴他,他是我爺爺,在文化大革命時被關進來的,如今十幾二十來年了,一直沒他的消息,肯定還關在牢裡,你再幫我好好查查吧。
這位漂亮的女警一聽說是文革破四舊時的犯人,立即就將說:「你回去吧,我能很確定的告訴你,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當時抓的那些人早在改革開放後就全部平反釋放了。」
聽到這話,我真的是一頭霧水,我說:「這怎麼可能,你們如果放人了,怎麼我爺爺一直沒有回家呢?」
漂亮女警雖然長的好看,但是卻並不怎麼熱情,冷冷的說:「這個就不是我能管得著的了,反正沒在我們這。」說完,她就拿起桌子上的報紙看了起來。
看到她這愛理不理的樣子,我心裡就直來火,心說當初你們隨便抓人定罪,如今人失蹤了,你們說一句沒在這兒就不管了麼?
所以,我當下就敲著窗口上的玻璃窗叫道:「喂,你們怎麼能這樣,人是被你們抓來的,如今人不知死活,你們就不能認真的查一查嗎?就算你說放出來了,可是誰知道放沒放呢?」
這個年輕的女警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將手中的報紙往桌上了扔,翻了個白眼,說:「這些不關我的事,我只受理訪客,如今你要找的人不在我們這兒,所以你不要在我這兒吵了。」
見她不願幫忙,我就氣的罵道:「你們不是為人民服務的嗎,如今我要你幫我查個人,你憑什麼愛理不理。人是你們抓來的,現在人一直沒有消失,到底人放沒放,什麼時候放的,你們總得給我個解釋吧!」
我聲音很大,結果所有人都望向了我,而這時來了兩個男警,一邊衝過來,一邊指著我喝道:「敢在這兒鬧事,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是不?」
這兩個警察一衝上來,就不斷的將我往大廳外推拉,要把我給趕出去。
我當時就鬧不明白了,老子來找你們查個人,你們就這個態度為人民服務麼?當下就一甩,一下將其中一個大力推我的民警一下甩倒在地,而另一個民警見我動手了,立即就從身後拿出警棍朝我腦袋上砸來,不過我從小就跟爺爺學了拳腳,而且與鬼魂打鬥也練就了一身本事,見到對方對我出手,我急忙閃身,然後一腳踹到了他的胸口上,把他踹倒了出去。
這一下可就熱鬧了,就在我與那兩名警察動手之後,不久就跑出了七八個警察,而且手裡還拿著槍,頓時我就只有雙手舉起投了降。
當天,我被押到了縣城的警察局,經過審問,他們得知我的鬧事的原因後,除了把我刑拘了十幾個小時之外,倒是沒有怎麼為難於我。
不過,也因為我這麼一鬧,監獄的領導倒是來到了警察局,特意來告訴我,我爺爺早在幾年前就放出來了,而且還把當年的資料給我看了,顯然,爺爺是真的放出來了。
就這樣,我蹲在警察局關了一個大晚上。不過我也不是沒有收穫,最起碼知道爺爺沒有在大牢裡了。
可是,這樣一來,又有了新的問題。既然爺爺不在牢裡,既然他一早就出來了,可是他為什麼沒有回過村裡呢?那麼他又會去哪了呢?是生,是死,我一無所知。
從警察局走出來,已經是次日上午了,望著刺眼的太陽,苦笑了一笑,爺爺,你到底去哪了?你讓我找的好苦啊!
心中惆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查起。之前我還有個目標,想著來監獄找爺爺,可是如今卻連這唯一的線索都沒有了,面對著大江南北,人海茫茫之中,我又該去哪裡尋他呢?
歎了口氣,最後只得收回目光,朝旅館走去,先回家吧,回了家再做打算。
下午,在縣城的車站上了回陳家鎮的班車。客車駛出縣城,接著就是進了茫茫的群山之中,道路有些顛簸,山裡的路還沒有硬化,都還是黃泥公路,特別是下過雨,所以黃泥路上到處都是一個一個的泥坑,坐在這種車裡顛簸的讓人暈頭轉向。
車裡人並不多,車上空蕩蕩的只有七八個人,這些人大都是一些陳家鎮裡的村民,不過我卻都不認識,畢竟陳家鎮也不小,其中有七八個村子哩。
他們穿著都很樸素,衣服不僅發舊,而且還很老款,散發著一股濃郁的山裡人氣息。若是這種人去到城裡,顯然是會被人視之為鄉巴佬的,就如同我之前在城裡一樣。不過,如今的我雖然從城裡來,但是見到這些質樸的山裡人,心裡倒是覺得特別的親切。
是啊,城裡雖然有金錢美女,但是卻也有著人心險惡,很多東西讓人迷了心智,看得到卻得不到。在城裡經歷過冷落、勾心鬥角的傷心日子,如今再次見到眼前這些質樸的村民又怎麼會不覺得親切呢?
村民們見我看向他們,於是一個大叔便笑著跟我打招呼,問我,小伙子這是去外面打工來吧?
我笑著點點頭,問他們是哪個村的。
他們說是李村的。李村,也就是陳家鎮裡的一個村子,離我們村也就十幾里山路。
想到他們是李村的,我突然就想起了李神婆,因為李神婆就是李村的人,當年因為文化大革命的破四舊運動,李神婆也被紅衛兵綁了起來,最後與爺爺一起關進了縣城大牢。之前有聽村裡的老支書講過,李神婆早已經放出來了,可是爺爺切一直毫無消息。如今,聽到眼前這位大叔就是李村的,我心裡就一動,急忙問大叔:「老叔,你們是李村的啊,那你們一定認識你們村的李神婆嘍?」
第六十六章通陰婆
那個村民見我問到李神婆,不由立即點頭說,自然認識。同時,他也好奇的打量起我,問我是哪個村的,說李神婆在破四舊時被關了十幾年,大部份像我這年紀的人都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了,怎麼我會知道李神婆這麼一個人。
也對,李神婆被抓走時我那時也不過是個啥事不懂的小孩子,按理來說的確不會知道有這麼個人,他的好奇也不為過。
我笑了笑說:「我是陳村的,就是你們李村的隔壁,所以小時候聽說過李神婆這個人。聽說李神婆以前被抓了,現在放出來了,她現在可還在家?」
那個老叔點了點頭,隨後驚訝道:「小伙子你怎麼突然問起她來,難道你遇上啥邪門事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難辦嘍,如今李神婆雖然在家,但是卻不再給人看事嘍!」
看來這位老叔是以為我找李神婆解災呢,不過突然聽到李神婆不給人看事了,我倒是很好奇,於是問道:「為啥不給人看事了,她以前不是常替人消災解難的麼,挺好的一個人呀?」
我說的並沒有錯,李神婆的確是挺好的一個人。能解災看事,曉得陰陽,所以平時常為附近的窮苦百姓看事解災,誰家有啥問題,找他解決準沒錯。而且還能過陰問事,比如給死去的親人帶個話呀,或者請她把死去的親人喊上來之類的,都能搞得定。這在以前的陳家鎮這片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就連鬍子土匪也要懼她幾分。而且她樂意助人,經常是免費給附近的窮苦百姓排憂解難。
就是這麼一位神婆,卻又只有一點毛病,那就是脾氣倔,他如果要是看不慣你這個人,你說出花來,或是給上金元寶來她也不會幫。而且她還極度的孤僻,基本上是不與人交往。據說他一天經常是從白天到晚上都一個人,也無兒無女的,平時就連出門都少得很。有人看見過他曾經自己自言自語,後來大家知道了她的能力,這才知道她自言自語是跟鬼打交道呢,懂「過陰」術,於是她又多了個外號,叫做「通陰婆」。這個稱呼並沒有任何貶低的成分,而是形容她能和鬼打交道,神通廣大的意思。
雖然李神婆脾氣比較古怪,但是平常樂於助人的心性卻擺在了那兒,十里八村無人不曉的,這樣一個好人,如今怎麼可能不幫人了呢?
我好奇的望著眼前這位李村的大叔,大叔歎了口氣說:「大家也不曉得是咋回事,反正自從她從縣城放回來後,就一直呆在家裡,說是耳朵聾了,眼睛也瞎了,很是可憐的一個人。起初村裡有人見她回來了,就去找她看事,結果被李神婆給趕了回來,剛開始大家還只是以為李神婆不想給他看事,可是後來又有村民去找她,結果通通被趕出了門,而且嘴裡還罵個沒停,說自己沒有法力了,通不了靈了,叫大家以後別再去找她了。」
聽到這話,我驚訝的嘴巴都張大了,心說李神婆咋變了個人似的呢?這完全不是之前李神婆的風格嘛,因為以前的她可是個熱心腸,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不過我轉念一想,似乎又想通了一點,要知道她是為啥被紅衛兵抓起來,被平白無故關了十幾年的?不就是因為當年這些本地人給她扣了一頂牛鬼蛇神的大帽子麼?不就是當年本地人把她抓起來三天一小鬥,五天一大斗的麼?那年月,完全就忘記了以往的恩情,轉瞬間就把她當成了人民的公敵,滅之而後快。
你說,如今李神婆還會願意幫你你麼?想起這些,就好像想起了十幾二十年前我和爺爺的遭遇,被村民們五花大綁著,押到村裡大禮堂批鬥的情景,想起了被大家關在又臭又濕的牛棚裡的日子,心裡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遙想當年,若不是爺爺苦求著老支書將我保了下來,或許我也就是如李神婆一樣的命運了,當年就會被當成小神棍被批鬥來批鬥去的,如今能不能活下來都還兩說著呢。想到這裡,我到是挺感激爺爺與老支書的,是他們二人救下了我。
當然,拋開往日的陳年舊恨,或許李神婆沒有記恨於大家。但是想起以往的那起運動,破除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立四新。千千萬萬的紅衛兵們舉起了「鐵掃帚」把她五花大綁,又關又鬥的,你想想,剛剛從這場災難中解放出來的李神婆,她還會敢幫大家解災看事麼?
所以,想到這些因素,我倒是覺得李神婆不再幫人解災看事很正常了,說明她心裡如明鏡似的。
這時,那個大叔接著說:「不給大家看事解災也就算了,可是大家看到她又聾又瞎的怪可憐的,所以村民們想送的柴米油鹽給她,可是她也不領情,通通給扔了出來。唉,總之,小伙子如果你是想找她看事的話,就算了吧,你就算是找她,也會被趕出來的。」
聽完大叔的話,我微笑著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心裡卻想著,改日一定得去李村找李神婆,因為當年她跟我爺爺被關在一塊,如今只有她才或許知道我爺爺的消息了。當然,我是不擔心她會把我給趕出來的,因為我只要告訴她我是陳國棟的孫子,相信她還是會賣爺爺一個面子的。當然,就算她要趕我出來,這李村我也還是得去一趟。
心裡這般計較著,接著我又和那村民聊了會兒天,無非就是聊聊家鄉如今怎麼樣了,是否村村通了路,是否還靠山吃山,年輕人是否都出城賺錢了。
那位大叔也十分的健談,他告訴我,山裡哪會有什麼變化呀,別說你才出去沒幾年,就是過個百年回來也還不就那樣子。
我想想也對,無論政策怎麼樣變,也很難改變到這個窮鄉僻壤的深山裡來,這裡的人注定了靠山吃山,這裡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奢望,所以他們自給自足,靠著幾畝糧田過著小日子。有時我倒是覺得他們很幸福,不用像城裡人想那麼多,心不大,便容易知足,知足的人才能長樂,難道不是這樣麼?
不過,他也告訴我,如今村裡的年輕人的確都出門到城裡去找事了,山裡只留下一些老人與小孩。不過,這些年輕人卻每年出去也帶不回幾個錢來,都編成順口溜兒了,說「打工打工,越打越空」,表露著這些外出打工者們的無盡苦楚與無奈。
聊著聊著,車便到了陳家鎮,陳家鎮依舊沒怎麼變,街道還是那樣的街道,不大不小,只是少了些許土坯房,比離開時多了一些磚瓦房,看來改革開放了也還是有人先致富的。
《民間山野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