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


老頭說:「泥瓦匠是本村的,都是普通農民,沒聽說過會什麼功夫。倒是請的木匠是個老師父,懂得魯班術,難道……難道是那位木匠師父對我家做了手腳?」
聽到這話,我當下就有種預感,或許就是這魯班木匠做了手腳。
之前我也講過魯班術的厲害,而魯班術其實最早是由木匠傳下來的,一般以前的老木匠都會一些魯班術,在木工這行當裡,又叫厭勝之術。
據說當年木匠如同四處傳道的儒家一般,周遊四方去攬活。這種攬活可不像現在的民工,處於社會最低層。所以在對待木工時,即便是他們精心為自家設計建造房屋,有些主家也會在食物或工錢款待上虧待木工。更不用說那些處於社會中上層的封建地主或封建官僚家庭了,對以手藝為生的木工更是看不起,而且會很不尊重他們,甚至做出不付工錢等劣行,在很多的民間故事中就有地主虐待木工的說法。木工為了給自己贏得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必要的社會尊重,以實現自我生存與發展,於是魯班術就應運而生。
於是後來就有了請木匠、泥水匠建造房屋,一定要好酒好肉盛情款待,以免得罪他們暗中在房子中做了手腳,引鬼祟入屋,使主家病喪人口、破財敗家或遭遇官司等劫難的說法。據說,木工作孽的手法大同小異:先削一個似人似鬼的小木偶,在木偶身上刻上生辰八字、咒語等並施以魔法,然後把它置放在房屋的樑柱、檻、壁等不易被人察覺的暗處。到了晚上,這些木偶便會作孽搗亂,或發出如人上樓梯的「咚咚咚」的聲音,或如外人來敲門發出「啪啪啪」聲,或如鬼打壁板窗戶發出「彭彭彭」響。總之,讓人不得安寧。但往往當膽大者深夜出門探究時,外面又一無所有,聲響也全息,一旦回到床上睡下,鬼又來了。有的木匠作惡甚者,還在床上施魔法,讓鬼怪半夜發出嚇人的「咳咳」聲。這類勾當,被稱之為「木工厭勝」,在民間也有被叫作「下算」的,都是魯班術的一種。
言歸正轉,聽說幫他做這棟房子的木匠竟是位懂魯班術的人,我就對老頭說:「是不是木匠動的手腳,只要等我們查出來就知道了。」
如今有了方向,我們自然就朝著木匠害人的方向去查了。首先,我們就查大門和門樑。正所謂門戶通氣之處,和氣則致祥,乖氣則致戾,乃造化一定之理。意思是說門就像是人的咽喉,是進氣的地方,要是讓人堵死,喘不上來氣,你試試?所以門是至關重要的地方,以前很多木匠害人,就是在門上動的手腳。
做工匠的行內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寧與人家造十墳,不與人家修一門,說的就是這造門事關一家興旺生死,容不得使壞。
我們把一扇大門從門樑一直找到了門檻,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現,而且門的尺寸我們也找來尺子量了一下,均無不妥。其實這大門的尺寸也是有說道的,不過一兩句說不清楚,以後再說。
門上找不到原因,接著便是去查看房梁,房梁乃房之脊,如果房樑上被人做了手腳,也是致命的。
我們很快搬來樓梯,接著我就爬了上去,房樑上已是塵埃纍纍,蜘蛛網到處都是。一上房梁,在那根主梁正中的位置就見一塊破瓦。我順著房梁小心的爬了過去,只著又看到還有一截斷鋸藏在正梁頭的接縫處。
看到這裡,我不由心中一沉,此乃「斷梁催命術」,這還真是有人要李家家破人亡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木匠柳家
斷梁催命術,又叫破宅陣,是魯班厭勝術裡的邪術。房樑上的破瓦片,寓意家破、破財,而那一截藏在正梁頭上縫隙裡的斷鋸,取的是一個斷梁的意思,之前也說過,房梁(特別是主梁)代表著房之脊樑,鋸若一直在鋸房的脊樑,房便會倒,寓意家敗人亡。
斷梁催命術,施放此術如果成功,輕則使人傾家蕩產,重則家破人亡,是一種十分毒的咒術,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是不會輕易使用此術的。
當然,這種惡毒之術也不是能隨便施放的,如果此術被人破了,施術者必於三日內遭到反噬。據說,這種反噬也分輕重,輕的有些吐血損壽,有些瞎眼斷手斷腳成殘疾;重則死於非命,據說有的木匠因為這些邪術而死,死時頭顱都斷了,以祭催命之術。
看到這裡,我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說實話,千算萬算我真是沒有想到李家會被人做下這麼厲害的術法,這得多大的仇恨啊?
當然,此時也是我最是為難的時候,心道真是太麻煩了,這叫我如何是好,救一個人就要害一個人,無論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我認為任何人做某一件事,哪怕別人看來十惡不赦,必然有其自己覺得正義和必須做的地方。
見我趴在房樑上發愣,下面的陳賢懿就喊我,怎麼了,有沒有發現別人動了手腳?
此時的我還真是一言難盡,萬般苦水堵在心中,有苦難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如今,我終於算是明白了,為何李家以前請來了那麼多的先生,最後卻都轉身便離去了,原來感情以前李家請來的那些先生並不是沒有看出問題所在,而正是因為看出了問題是這房樑上布下了斷梁催命術,所以才離開的,因為他們都不想為了這個而給自己招來麻煩,畢竟破了這個斷梁催命術,當初那個木匠就會出事,無形中給自己找來一個大仇家。
以前那些先生都不是傻瓜,都是識趣的離開了,而如今被我撞見了這事,我心裡也就打起了鼓。到底是和以前那些先生一樣,說什麼也沒發現,轉身離去,還是為了李家,而去救一命害一命?
這是一個非常堅難的選擇題,事關生死的選擇題。
「大師,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呢?」下邊的李先國老人家也焦急的問了起來。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而是從房樑上爬下了樓梯。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這時候的陳賢懿可是心急如焚了,特別是見我一聲不坑的樣子,不過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於是湊了過來,輕聲道:「師弟,難道……很嚴重?」
我點了點頭,輕聲道:「救一命,需害一命。」
陳賢懿眼睛頓時就瞪大了,心裡也明白了過來,知道我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我望了一眼滿臉焦急的李先國,心中歎了口氣,想到這老人家都六十來歲了,三個兒子都死絕了,就剩下一個十六歲的孫子,想想也頗為可憐。最後我還是放棄了直接轉身離開的打算,心想不如先瞭解一下這件事再做打算,如果李家並沒有做過大惡之事,倒也罷了,若是真的之前害過木匠,那這也只能算是因果報應了。
想到這裡,於是我就問他:「老伯,那給您做房子的木匠如今可還在世上麼?」
我之所以這樣問他,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木匠不在人世了,但是簡單了,直接破了這個邪術就是了,也就不用再多問其它事情。
可是,結果卻並不如意,老人說:「在,還活得好好的,怎麼了,難道我這房子真被木匠做了手腳?」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說:「老伯,實話跟你說吧,你若想我救你,你就必須如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老人點點頭,此時的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急忙道:「先生儘管問,無論是什麼問題我一定如實相告。」
「不知當初做這房子時,您請了幾位木匠啊?」我問道。
老人伸出一隻手指,答道:「就一位!」
我點點頭,這樣事情倒也簡單多了,若是請了兩三位木匠的話,卻也不知道具體是誰做的手腳。於是我繼續問他,那木匠姓甚名誰,可是周邊的人?
「那木匠是我們贛州挺有名氣的木匠世家,姓柳,叫柳一手。以前就是我們這個鎮裡的人,不過幾年前搬到贛州城裡去住了。」老人答道。
「柳一手?木匠世家?」我眉頭一皺,疑道。
這時候的陳賢懿倒是一驚,叫道:「柳一手,不就是贛州大有名聲的柳家麼?」
「對對對,就是他們柳家。這柳一手是如今柳家的當家人,木工活很了得,以前我們這兒誰家做房子都請柳家的人,不過如今的柳家很少做木工活了。」老人連連點頭說道。
而我聽到這裡,卻是心中一沉,忙問陳賢懿:「你說的柳家,是不是昨晚我說的那柳家?」
「是的,贛州魯班術只有他們一戶姓柳的。」陳賢懿點頭答道。
原來在李家房樑上做手腳的竟然就是柳家的人啊?頓時我就感到這件事真是越加的麻煩了。柳家的厲害,昨晚就從陳賢懿口中聽說過了,如果我這回為了幫李家而得罪了柳家,那可真就惹上大事了。
雖然之前我打了張如錕,對方口稱會請柳家的人來對付我,但是那畢竟只是張如錕這麼說,為了這點小矛盾,柳家也不一定會真的來對付我。而如果我幫助李家破了斷梁催命術,那我敢保證,柳家一定就會生生死死尋我報仇。
如今我也更加明白了,怪不得連我要尋的陰陽世家張家的人都不願出手幫李家,感情他們都是知道李家的麻煩是柳家的人做的,所以他們都不敢輕易出手。畢竟得罪的對象不是普通人,大家都得掂量掂量。
這時候的陳賢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我拉出門外,叫老頭先等一會兒。
來到門外,陳賢懿就問我了,到底在房樑上發現了什麼?
我見老頭在屋內去給我們添茶去了,於是便輕聲將房樑上發現斷梁催命術的事情講了出來,聽完之後的陳賢懿也露出了為難之色,一臉的苦相。隨後問我打算怎麼樣?要不要管這事兒?他說柳家可不是能輕易得罪的,因為柳家的人是木匠世家,雖然習了魯班這種絕術,但卻不知為何擁有子孫,人丁並不少,萬一得罪了他們,就得惹來天大的麻煩。
這話我自然明白,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有幾個人一心一意要來尋你的仇,還真的很難躲得過被他們害死的下場。特別是陳賢懿,他有了家庭,有了小孩,哪怕陳賢懿這一世他們害不了,那陳賢懿的小孩呢?
抬頭見到陳賢懿一臉詢問的目光,我又看了一眼站在屋內默默等待著,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們身上的老人,最後我終還是心軟了,對陳賢懿道:「我先問清楚一下他們之間的恩怨吧,若是李家可救的話,你也別管這事,我會自報家門出來的。」
陳賢懿歎了口氣,一臉拿我沒辦法的表情,於是跟著我又進了李家大門。
《民間山野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