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第三十八章分離不過是另一種的開始
那年代,百廢俱興,一切都在重頭而來,申重由我們二科,上調到省裡去,沒過多久,便獲得了機會,負責牽頭這個任務。
這是申重領到的第一個任務,自然是極為費心,不過這事兒能夠落到他的手上來,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踢皮球的結果,上面其實並不重視,也沒打算投入什麼力量,一切都需要申重白手起家,自己拉起隊伍來。對於這件事情,申重表示了十二分的無奈,不過當局已經被余揚那邊的事情鬧得十分心煩,他也沒有辦法再去找上級鬧些什麼,於是在思考了一番之後,跑回了老單位過來尋求支援。
申重告訴我,我這兒是他的第一站,當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他腦海裡面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陳二蛋。
他永遠都記得這麼一件事情,一個剛剛加入科室的新人,衝入黑漆漆的水庫之中,與一條巨大的鯰魚精怪搏鬥,最後竟然還將其弄死了,這樣的人,才是他的工作組裡面最需要的。申重講起此事的時候,我心中並沒有一點兒得意,通過後來的事件,我已然得知,那鯰魚是楊二丑通過陣法引導,怨魂注入身體而產生的精怪,這裡面還有著很深的糾葛,只可惜我們並沒有再深入一點兒去挖,如果真的那般,說不定就能夠找出許多塵封已久的往事來。
比如集雲社的大檔頭朱建龍,我們或許能夠順籐摸瓜,將此人給找到,並且送入監牢。
面對著申重的要求,我並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意見,而是問他,整件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申重告訴我,說這件事情,其實是金陵大學考古系的程老提議的——程楊程教授是考古系的國寶,精通兩晉先秦的歷史,還曾經參加過幾年前長沙馬王堆的科考工作。而此次的科考工作,據說是由馬王堆中得到的線索,衍生而成的,兩者有一定的關聯,如果成功,必將是我國的考古工作有著極大的促進作用。
馬王堆的出土牽扯了十分複雜的事情,亂像紛紜,據說還有人為此付出了性命,而這時間過得不久,如果消息傳出去的話,說不定又會引起巨大的紛爭,到時候陷入到這場爭端中去的話,就需要我們出手,將局勢穩定下來。
申重的解釋是這樣的,不過我總感覺這也就是一個響亮的口號而已,上面若真的重視的話,這位老大就不用千辛萬苦地跑回原單位來招兵買馬了。
由此可見,上面對金陵大學這一次的請求,並不是很在意,說不定派出申重,也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我心中明瞭,不過卻也不會說穿,只是問申重的打算是什麼。他瞧見我一臉平靜,也曉得騙不了我,苦笑著說道:「我是從江寧這兒調上去的,如果去別的地方要人,說不定人家根本就不理會咱;我之能夠去省局,其實還是因為李局的大力推薦,所以我呢,有事情找娘家,到時候從我們江寧分局找些人,再去部隊上面弄點人來,到時候有人有槍,卻也沒有多少好害怕的地方了……」
我想了想,然後問申重:「金陵大學那邊,有沒有把科考隊的名單報上來,有沒有一個姓張的……呃,他叫什麼名字來著,一時忘了,反正就是一個年紀挺大,三十來歲的男人,應該就是那位程楊教授的學生。」
申重瞇著眼睛想了一下,這才回答道:「嗯,還真有這麼一位,聽說是個頭腦很厲害的角色,本來沒有他的,後來那程老準備被他當做衣缽傳人來教,於是也將他帶上了。」張知青是小妮的父親,一枝花的丈夫,跟我也算是半個朋友,他既然也要去,那就算是為了那娘倆兒,我也得爭取一個名額,要不然,我自己都有些不放心。
申重在我這裡得到了確定的答案,非常高興,接下來他將會去接觸我們二科的幾位同志,也會找一科的熟人,這事兒也還只是在籌備,真正出發,可能要到三月中旬,那一段時間我們單位應該不是很忙,所以暫時有人手可供借調。
申重離開之後,我帶著胖妞再次前往於大師家,卻沒想到正好碰到過來與於大師告辭的劉老三和一字劍兩人。
劉老三當初趕來金陵,是因為他一個師弟黃養神在金陵郊區瓦浪山水庫離奇死亡,他過來調查情況,並且看看能不能查找到兇手,而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經水落石出,罪魁禍首楊大侉子已經認罪授首,就連知曉些內情的白紙扇和一眾嘍囉都死的死,傷的傷,潰不成軍,他總不能挖地三尺,越俎代庖,將集雲社的大檔頭都給弄出來吧?事情也就基本上算是解決,所以來與於大師祖孫兩人辭行,跟我也打一個招呼。
劉老三並沒有透露自己的下一站在何方,也沒有給我留下聯絡地址,區區一句「有緣再會」,並不能夠表達我們之間的情誼,他過來將我緊緊抱住,嘿然笑道:「二蛋啊,你要加油啊,一定要強大起來,到了那個時候,飲血寒光劍用起來,當真是牛逼轟轟呢。而那時你可別忘記了,你欠我一個承諾。」
都到了這檔口,他倒也沒有忘記提醒我對他的諾言,這言語讓本來滿腹離愁的我頓時就笑得不行,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滾,滾得越遠越好!」
話兒是這麼說,然而劉老三的離去,卻讓我的心中驟然一空。這傢伙表面上看著十分不靠譜,然而走的時候,卻還是給我留下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張紙條,裡面寫著一個耗費大量精力而做出來的推算,這東西與我無關,卻與寄居在我小寶劍裡的白合有關係。因為那個鬼妞兒倘若是想要走第三條路,便需要紙條上羅列出來的諸多款項一一對應,方才能夠真正實現她的願望。
所有人對劉老三的離去,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傷感,然而當他和一字劍的背影真正消失於小巷子的盡頭時,我們的眼中都不由得一陣發酸。
無論如何,劉老三都是一個讓人恨不起來的可愛人物,我想我一定會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的。
劉老三離去,而這時於大師則帶給了我一個新鮮玩意,準確的說,這東西應該是給胖妞的,當日胖妞額頭上面的第三隻眼睛陡然睜開時,所爆發出來的巨大力量,讓小辮子少年南南震撼不已,心中也生出了許多仰慕之情,後來一直纏著自家爺爺,而於大師在受過了無數次的糾纏之後,從自己的家當裡面,找出了些神秘的東西,耗盡周折,終於給做出來了。
這東西就是一根特殊金屬製成的圓筒,平日裡就掛在胖妞的脖子上面,而一旦它發狂,將額頭上面的第三隻眼睜開,那麼它便能夠將外放的氣息給收斂起來,化作了一根氣場鑄就的棍子,上捅天,下立地,十分的神奇。
不知道是不是天賦,胖妞對棍子之類的東西最為擅長,當初跟努爾學的時候也有模有樣,不過它在後來,卻一直都沒有再睜開眼睛,無論是旁人如何努力,都動不得分毫。這圓筒是一件小東西,充滿了別緻的理念和簡約有效的風格,胖妞喜歡得不得了,就像當初對王朋一般,向於大師和南南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模樣十分滑稽,根本瞧不出當初手勢敵手的那種殘暴和剛烈。
這樣善解人意的小猴子實在是太稀少了,有時候它給人的感覺,比人還要精明。
劉老三離開金陵,我便沒有再繼續賴在宿舍,而是返回了工作崗位。然而不知道是因為我離開太久的緣故,還是另有變化,我總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勁。接著我很快便發現了,原本在科室裡有著二老闆地位的黃岐總是遲到早退,原本總是處心積慮地挖掘問題,針對我們,而此刻他卻是以身犯法,往往半天都沒有見到人影。那個時候的清查工作已經將近尾聲,省局也派了人過來插手,我們倒也沒有太忙,日子過得十分悠閒。
私底下,對於黃岐離奇的表現,我還是十分好奇的,聽向榮大姐說,黃岐好像真的在跟一個女孩兒搞對象,所以經常沒有在崗位上。
我以前不喜歡上班,大部分的原因都在黃岐身上,而辦公室裡很少見到此人,倒也是一件極為愉悅的事情,便感覺日子也沒有那麼難熬了。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轉眼又到了二月末,先前我們一直都在忙集雲社的事情,然而事情並沒有進展,存活的幾人雖然都被關了起來,但是他們什麼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白紙扇一人所操作的,若是想要一網打盡,必須得那雷霆手段。
只可惜大家還沒有將方案討論成功,所有被抓的集雲社眾,都在同一個晚上相繼斃命,就算是社內有頭有臉的白紙扇,都未能倖免。
這事件發生之後,幾個科室的負責人都相繼被叫入局長室談話,而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被人事的歐陽給叫了過去。
第三十九章三月初旬工作組
局裡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還是最讓人忌諱的殺人滅口,我幾乎不用打聽,都能夠想像得到上面的震怒。
整整一個早晨,樓裡面都能夠聽到李局和吳副局長辦公室傳來的咆哮聲,我們行動處的處長唐曦,以及一科羅小濤、二科張北、後勤科的皇甫凌雲,這幾個中層幹部被輪番訓斥,彷彿天都要塌下來了一般,同時以張局為首的內勤自檢小組也立刻成立了,對此事進行調查。不過目前被叫去談話的,都是各科室的頭腦,連下面一級的副科,也就是負責人,都沒有涉及到,所以人事的歐陽過來找我,說李局有請,所有人那詫異的目光,都看向了我這兒。
我心中無鬼,倒也不慌,來到李局三樓的辦公室外,敲門,在得到吩咐之後走進去,瞧見這個國字臉的威嚴男子一臉凝重。
他心情不好,不過對我倒也沒有什麼牽連,而是平心靜氣地讓我坐下,然後問我道:「小陳,怎麼樣,最近工作得還順心麼?」
在這風口浪尖的當下,領導突然找我談心,這情況讓我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勉強說了兩句,他瞧見我一臉緊張,好言寬慰道:「最近局裡面的確是出了些事情,也的確讓我們大吃一驚。不過跟你沒什麼關係,這次找你過來呢,是因為省局那邊發來了一個借調的公函,具體的事兒,我相信申重那個傢伙已經跟你通過氣了,所以我想要瞭解一下,你自己的想法是什麼?」
李局時間寶貴,說話從來都是直截了當,而我沒有思想準備,一時間愣在了當場,瞧見我在這兒支楞半天,沒有回話,他笑了,輕輕地扣動桌子,對我說道:「小陳,你知道新進的這幾批人裡面,我為什麼最欣賞你麼?」
我搖頭,表示不明白,李局看著我,微微笑道:「我欣賞你,並不因為你是我那新來小師弟的兒時夥伴,在我的字典裡面,人情有,但從不體現在工作之上。在我看來,我們國家、我們單位,人從來都是多的,天才者,多如過江之鯉,但是真正能夠做事的、能夠傾盡全力搏命的人,不多,而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這樣一個特質。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每個人都有低潮,但你卻有一飛沖天的資質。江寧分局這兒,事情有,但不多,作為一個單位領導,我愛才,但是作為一個長輩,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到更大的舞台去,所以,對於這次借調,我是持贊成態度的。」
李局說得斬釘截鐵,這麼一番好誇,倒是將我說得渾身暖洋洋,我之所以努力工作,遇事打拼,不就是為了這麼一份認同感麼?
李局在表達了贊同的意見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很多,省局的借調令是三月初才生效,現在還有大半個月,不過李局批准我上班時間不用太固定,如果有事,也可以不用來局裡——翻年之後,分局的首要工作是自查,到時候人人自危,他不希望因為這事兒,影響到我的情緒。再說了,真正的修行者,如果案牘勞形,實在是走不遠。這事兒他會通知到我們二科張北那兒的,讓我不要擔心。
暈暈乎乎地回到二科辦公室,我還為李局的另眼相待而感到興奮,說實在的,我這個人呢,別的不好說,就是一直都很幸運,無論是巫山學校的戴校長,還是江寧分局的申重,以及李局,對我都是照顧有加,雖然總是會碰到一些看我不順眼的,但踉踉蹌蹌,總能夠囫圇個兒地一路走下來。
局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人心惶惶,黃岐也在辦公室,瞧見我回來,便上來開玩笑:「嘿,我說二蛋,李局不會是通知你下午去內勤自檢小組報道吧?」
我瞧見他眼神恍惚而閃爍,又想起這些日子來他的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心中頓時一陣噁心,反正我要走好長一段時間,再說這借調雖然關係還在分局,但是看李局意思,好像是想讓我去更大的舞台,既然如此,老子幹嘛要理會這種人,於是惡狠狠地盯著他說道:「李局說我們內部有奸細,問我是誰,我說就是你,黃岐!瞧瞧你這段時間,整天不見人影,一看就沒有什麼好事……」
我也就是隨口一說,黃岐頓時就暴怒起來,伸手過來抓我,大聲喝道:「你狗日的敢誣陷我,你不想活了?」
黃岐這般作態,倒是有些色厲內荏了,論槍法,我沒他強,不過說到打架,我雖然年紀小,但是卻能夠甩他一條街,隨手撥動三兩下,他便直接倒在了地上。這傢伙是個狗脾氣,從來沒有人跟他這麼教過勁,頓時就不依不饒,還要來撓我,這時張科從外面回來,一通呵斥,他才懨懨停歇。我回了座位,旁邊的老孔便輕聲問道:「二蛋,李局找你,是不是省局調人?」
申重能找的人手就這麼多,我一個,老孔肯定也算一個,我點頭,問他去不去?老孔搖頭,說申重倒是找過他了,不過他沒有答應。
我有些疑惑,而老孔則搖頭苦笑道:「二蛋,我自己有什麼本事,自己曉得;再說我年紀也大了,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拖家帶口的,冒不起險。」老孔閉口不談,我感覺他這理由其實也有些牽強,不過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沒有必要究根問底。說完李局的安排,老孔還告訴我一個消息,說到時候小魯應該也會跟我一起去,他畢竟是年輕人,也有些受不了黃岐這個傢伙了。
我們兩個談著,電話響了,張科長接了電話,聽了兩句,鄭重其事地點頭,完了之後,他站起身來,宣佈了張局對我的決定。
有了張局的吩咐,我倒也沒有再假惺惺地坐班,與民同苦,中午在飯堂吃過後,我便返回了家中。
胖妞依舊沒在,這個傢伙那日驚艷亮相之後,恢復過來,還是一胖乎乎的小猴子,得了於大師幫忙煉製的那圓筒也沒用,就吊在脖子上面,當個掛飾。不過這個傢伙可比我有名,出門一打聽,我便曉得它又去了附近的機關幼兒園,陪著小孩兒玩耍。我閒著無事,走過去找它,到了地頭,瞧見一群小蘿蔔頭兒圍為一個大圈兒,而中間那個上躥下跳的傢伙,可不是胖妞麼?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