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這情形讓劉老三喜出望外,一邊指點,一邊拍著手掌大笑道:「三個臭皮匠,難倒諸葛亮!朱建龍啊朱建龍,你可曾想過,會被這樣三個遠遜於你的傢伙給圍困,轉眼之間,就要將你給弄死?」
他這邊得意洋洋,朱建龍則臉色扭曲,桀桀怪笑道:「你當真以為四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小輩,便能夠將我給拿捏住?」
朱建龍信心滿滿,那黑色短棒陡然一扭,從裡面突然也浮現出了一頭凶靈來,此物尖嘴猴腮,手長過膝,渾身的綠毛,看起來跟胖妞身上那一個,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就是它沒有滿身的膿包,以及臉生雙目。此物一出,雙手擂胸,接著凶目一掃,立刻盯上了胖妞身上的那頭魔猿,異性相惜,同性排斥,這兩頭看似差不多的傢伙,卻最是仇恨非常,於是那凶靈立刻撲到了胖妞身上,兩者交纏,好是一頓翻滾,捲起碎磚無數。
鐵四角一旦被摧毀,朱建龍立刻佔據了絕對的上風,盡快護翼在劉老三的南南也衝上前來,試圖頂上胖妞的位置,然而他一個手藝活大師的後輩,哪裡是什麼搏擊好手,沒兩下,被勁風一帶,便給弄得跌落到旁邊去。
胖妞和那凶靈在周邊一陣翻滾,動靜頗大,而朱建龍此時則氣勢大盛,一拳將李局給打飛,而後又盯上了我來,緊追不捨。
我除了先前那靈光一現的線條和點,哪裡能夠跟這等凶魔纏鬥,於是只有跑,好是一陣繞,旁邊的一字劍則強撐著傷痕纍纍的身體,在旁邊幫我拉扯。然而就在我們即將抵擋不住的時候,那朱建龍的腳步卻突然停止了下來,喘著粗氣,死死盯著劉老三身後的胡同口。激烈戰鬥之後的短暫平靜,讓所有人都常常舒了一口氣,也下意識地朝著他目光注視的方向前去,但見黑暗之中,又走來了一個風度翩翩的青衣道人,停在了我們身後不遠處。
這青衣道人生得一副好皮相,年紀不大,卻留有三撇美須,目光一陣漂移,並沒有注意到戰場之中的一干人等,而是瞧向了劉老三,平靜地說道:「這位先生,能夠將你懷中的那個女人,交給我麼?她再不懂事兒,畢竟還是懷孕了,通融一下,可否?」
第十八章集雲大檔頭落網
來人年紀看上去不大,也就年近三十,青衣道袍,風度翩翩,十足的美男子,瞧見這樣的傢伙,特別是一個能夠讓朱建龍這般瘋狂之人都不由得停止下來的人物,劉老三吸了吸鼻子,卻是嘿然笑道:「這位道友,聞聞你身上這股檀香味兒,應該也不是跟集雲社同流合污之輩啊,何必摻和進來,讓自己沾上這麼多腥味兒呢?」
劉老三雖然還在調笑,但是話語卻充滿了嚴肅,顯然對於來人,他還是有著幾分把握不住,而那人微微一笑,嘴唇上翹,揚眉說道:「這事兒我倒也不想管,不過你懷裡的那個女人,她是我的親妹妹!」
此人這話兒一說,所有人都驚呆了,唯有我一個人想起了一件事情來,那就是我記得當初楊二丑和楊小懶的對話之中,她還有一個哥哥,是在茅山宗裡,據說名頭很大,甚至比楊二丑還能夠罩得住場面,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溫婉飄逸的青年道人。
我沒想到,旁人更是沒有想到,劉老三看了看此刻的楊小懶,又瞧了瞧那道人,發現眉目之中,果然還是有一些相似之處的。這道人到底有多強,從朱建龍的反應便能夠瞧得出來,狂暴如他,此刻卻也只是收了手,安靜地在旁邊觀望。有著這麼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這讓場面充滿了不確定因素,劉老三臉色變了變,接著說道:「那麼,你是準備從我手上,將她強行搶走了?」
劉老三心中忐忑,不曉得對方會如何出招,而旁邊的朱建龍卻是桀桀怪笑起來:「以多欺少?你們現在看到了,老子的幫手來了!」
朱建龍的一句話,讓我們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了數分,看向那道人的目光也開始充滿了懷疑和敵意,不過這個貿然而出的道人卻並沒有理會我們的態度,而是認真地問那個色瞇瞇的光頭佬道:「我妹妹,你碰過?」這話兒說得直接了當,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朱建龍先是一愣,繼而嘿然笑道:「突然問起這個話題來,我還真的有些不好回答你啊——上是自然上過,不過你妹妹又不是原裝的,肚子裡面的孩子,還得生下來,滴血認親,那個時候咱們才能夠算得上親戚,我也可以喊你一聲『大舅哥』……」
刷——
朱建龍也真的是一個驕狂自大的人物,即便面對著如此強援,說話也是根本不著調,卻不料那個道人竟然並沒有對我們為惡,而是朝著與他有著共同立場的朱建龍下了手,揚起一巴掌,朝著這光頭佬的臉上扇去。
朱建龍一身修為,自然不可能被這一下扇中,不過卻還是被這個傢伙表明立場的耳光給震到了,憤怒不已,朝著對方吼道:「嘿喲,還想打人了?老子是看在小懶的面子上才理會你的,真當自己是一根蔥啊?」
他憤憤而罵,然而那個道人卻是一步跨前,衝到了他的跟前來,雙手一兜,就朝著朱建龍的胸口轟去。
兩人交手,立刻一陣狂風暴雨,辟里啪啦的拳風腿影,讓我們周圍的人都看傻了,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兒,這楊小懶的哥哥,怎麼會跟與楊小懶同行的朱建龍交上了手?不過這雙方一接觸,我倒是能夠瞧得出來,那道人雖然看著溫柔瀟灑,年紀也並不算大,但卻是一個硬茬子,面對著朱建龍的步步緊逼,絕對不處於下風,而且一雙手掌上下翻飛,擊打在空氣之中,陡然間還是有爆豆一般的炸響而出,空氣中充滿了一種濃烈的陽光氣息,顯然也是使用了類似於掌心雷之類的道法。
兩人纏戰,倒是將我們給單獨拋開到了一邊兒來,我將李局給扶起來,瞧見旁邊的劉老三正在翻看楊小懶的眼瞼,朝著擠眉弄眼,一副「你剛才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情」的態度。
這兩人都是極為厲害的高手,交手的戰場之上,勁氣縱橫交錯,無數的暗流洶湧,而他們腳下的青磚條石則慘了,即便是堅固無比,但是那腳踏在上面,一用勁,便有龜紋狀的裂縫朝著周圍,四散而去。這情形讓人吃驚,而就在此時,陡然之間,我瞧見那道人的衣袍陡然間竟然壯大幾分,好像吹氣球一般,整個人體積倍增,從他那青色道袍之上,竟然有許多扭曲的人臉出現,而那人一個空中翻轉,竟然有無數的哭泣聲從無到有,憑空而生出來。
「茅山養鬼術?」劉老三脫口而出,一下便將那道人這一招給叫了出來,一副不確定的樣子,而就在此刻,那傢伙搖身一晃,也不知什麼手段,竟然將朱建龍給撲倒在地。
朱建龍給死死按翻在了地上,這時與那胖妞糾纏的惡猿又掙扎著翻了起來,朝著這道人下手,然而卻瞧見這青衣倏然而縮,全部吸附在了身軀之上,一張一縮之間,那惡猿一下子就受之不住,判斷失誤,而後便是憑空一掌,擊在了胸口,竟然一聲厲叫之後,煙消雲散。那惡猿被滅,朱建龍懸浮在空中的黑色短棒跌落在地上,失去了神秘的色彩,黯淡如始,朱建龍頓時就怒意勃發,剛剛要發作,結果道人再次揮了一巴掌,將這個大魔頭給甩得昏迷不醒。
「金光臨刺?」劉老三又喊了一聲,顯然是這其中的變化,又被他看到了蹊蹺出來。
淡然自若地將這集雲社大檔頭給料理乾淨之後,那道人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點兒淺笑,旁邊的一字劍瞧見了劉老三的眼色,上前拱手問道:「不知道您是?」
道人笑道:「茅山宗,楊知修,知識青年的知,修正主義的修。」
他淡然而笑,走到了劉老三的跟前來。這一位,剛剛將集雲社的大檔頭給揍趴下,而且鎮住了場面,劉老三自然也不敢有任何質疑,讓楊小懶從自己的懷中拉扯出來。這時的楊小懶陷入昏迷,依舊還是當初雙眼緊閉的模樣,不過卻被楊知修空若無物地輕鬆扶著,然後朝著我們名正言順地說道:「這天下間,孕育新生命的本身是最偉大的,而小懶的情況比較特殊,她與朱建龍等人並非合作,而是一點兒誤會,有任何事情,都有我幫忙擔著!」
青衣道人楊知修出現,將楊小懶所有的罪過都給攬住,在他強勢的態度之下,倒也沒有人敢有異議,便是我,也不敢說起此事,惹得他人不高興。
不過要知道,就其根源來說,楊小懶這娘們雖不是集雲社中的大人物,但跟朱建龍來往甚密,而且還跟大名鼎鼎的十四凶煞案有著直接關聯。
那些心臟缺失了的屍體,說起來大部分都是給她給吞食了去,也就是說,雖然孕育著新生命,但是這一個女人的生存,卻是需要很多的人命來填的。這事情說起來實在駭人,不過那青衣道人楊知修到底是能夠將朱建龍給擊倒的角色,當他帶著楊小懶揚長而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選擇了緘口不言,李局也是同樣如此。好在那個楊知修倒也是知情知趣,臨走時把朱建龍給留在了這裡,這集雲社大檔頭的落網,也算是一樁天大的功勞,足以、甚至遠遠超過了楊小懶歸案之事。
我們所在的巷子胡同,垮塌一大半,黑暗中影影綽綽許多人,不過一直到李局找來了大隊人馬,方才蜂擁而上,靠近圍觀,不過這時的我已經離開了戰場原址,做好筆錄之後,與劉老三、一字劍和南南帶著胖妞離開。
朱建龍的落網讓系統內的人都是大喜過望,然而當得知由頭,竟然是在伏擊和追殺一個小小的辦事員,這事情說起來就是十分蹊蹺了,而我因此也名聲大噪。儘管這是因為建立在那集雲社大檔頭的身上,不過卻也是一種名聲遠揚,當然由此而來的,還有一個後果,那就是我接下來還將可能面臨集雲社其餘人員的追殺,於是上邊出於安全的考慮,還是選擇讓我進行半放假式的休息。
這意外而來的假期讓我多了將《圓靈掌心雷秘解》由文字、圖錄轉化為一種修行手段的時間,小心翼翼地按照秘解上面的文字內容,我進行了一系列的修行準備,壇齋忌口,祭煉繪形,然後於甲子日的子、寅時開始洗手焚香,依勢按訣觀想修行,如此持續一周,便隱隱能夠喝念口訣,然後通過「替身圖」的觀想,以掌心雷祛邪法,容雷意而上身,凝於雙臂,融匯於雙拳之上。
所謂掌心雷,手掌之間,隱有雷意,此乃登堂入室、初級入門之道,真正的巔峰,乃拍出一掌,宛如雷霆降臨,轟隆而下,惶論是鬼怪與妖魔,皆不能掠其鋒芒。
如此說來,此行任重而道遠,我還有很多路要走。
我被放了大假,反而有時間修行,日子兜兜轉轉,一直到了七月中旬,我的掌心雷之法也算是入了門道,終算是有了一門強悍些的手段,而一直對我處於放養狀態的省局特別行動隊那兒也傳來消息,讓我趕往一個秘密基地,說有一件最為光榮的事情,需要對我進行徵召。
第十九章你愛這個國家嗎
我是被一頭霧水地拉到了位於玄武的省局,然後在人的指引之下,來到了省局大樓後面的一個小院子裡,沒有我熟悉的人,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過來與我對資料,將我一年多來的履歷給過了一遍,那酒瓶子底厚的黑框眼鏡後面,一雙瞇著的小眼睛盯了我好久,然後告訴我:「排隊吧。」
黑框鏡扔下我在這兒,自個兒進了屋子裡,院子裡面已經有了七八個陌生人,叫到名字的,就走進厚簾子的屋子裡區。
我與這些人素未蒙面,當他們瞧向我的時候,我微微欠了身,點頭,算是招呼,那些人都抱著善意,點頭致意,一個紅鼻樑的男人湊上來問我:「你就是配合著江寧分局的老李,將集雲社大檔頭朱建龍給擒下來的陳二蛋?」
來人十分熱情,我也客氣地回答,這事兒當初結束得簡簡單單,然而只有真正身處於這個城市的人,只有我們這種秘密戰線裡面明白所有來往的傢伙,才能夠明白那件事情的功勞,究竟有多大,即便是作為並非主力的我,在這一次案件之中,也獲益頗深,雖然由於一些原因,我並沒有得到立即的晉陞,但是這幾個月的假期也不是白給的。不過將朱建龍擒下一事,出力最大的是那個來自茅山宗的道士楊知修,李浩然李局長也居功至偉,至於我,只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實在不是可以拿出來炫耀的資本。
與人交往,最重第一印象,那人瞧見我「居功至偉」而不驕不躁,十分投緣,主動介紹道:「不錯,能夠有這樣清醒認識的人不多,我叫蕭子斐,是句容地方上來的,交個朋友。」
我跟他握手,聽到「句容」一詞,腦海裡突然想到一個人,說句容我倒是認識一個人,跟你同姓,叫做蕭應忠,你可認得?
那人哈哈一笑,拍著手說道:「這世界可真小,天王鎮的蕭大炮嘛,他是我的堂侄……」
這事兒兜兜轉轉,竟然還有這般聯繫。有了忠哥的聯繫點,我們兩個倒是能夠很好的交流起來,也沒有覺得這等待的時間有多長,沒多久,前面就只剩下一個人了,我這才想起問蕭子斐,說今天找我們過來,到底是什麼事?蕭子斐搖頭,說這個他也不曉得,不過他瞧了今天來這個院子的這些人,都是整個江陰省中,屬於基層骨幹的精英分子,估計又有什麼重大的任務,需要選拔吧?一會兒別人問你,你有事說事,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就好。
這話交待沒多久,蕭子斐就被叫了進去,我後面還有兩人,他們彼此也認識,輕鬆地聊著天,給人的氣氛倒也不像是犯了什麼錯誤,在此審核的。
很快,蕭子斐就出來了,臉色繃得緊緊,目不斜視地了離開了,我還想跟他打個招呼,結果下一個就叫了我的名字,我與蕭子斐擦肩而過,掀開簾子,走進了房間,發現讓好幾個人臉色變換的屋子並沒有什麼特別,中間擺放著兩張桌子,後面坐著三個人,中間的一個老者滿頭白髮,旁邊一個黑眼鏡嚴肅無比,而另外一個齊劉海的中年婦女則埋頭,在文件袋裡面翻了翻,將一個檔案給挑了出來,擺放在老者面前。
「陳二蛋?」老者說話明顯帶著濃重四川話的味道,我立刻立正,挺直腰桿說道:「到!」
他哈哈笑,擺擺手,讓我坐下,說道:「你莫緊張,我又不是大老虎,坐嘛。嗯,二蛋,抓到朱建龍那一次,聽說是你跟李浩然那小子一起辦的?不錯啊,二蛋,朱建龍一除,從源頭上面就將他們的組織頂端給端了,我們近段時間來對集雲社進行密集性掃蕩,現在的成果斐然,主要還是得感謝你呢……」這領導一誇讚,我頓時就感覺有些飄,屁股挨著椅子,心情舒暢,不過立刻又穩住,謙虛地說道:「全憑組織培養,而且那天,我只不過是個配角而已。」
閒著無事的話語,只說三兩句,接著老者臉色一肅,沉聲說道:「陳二蛋同志,我現在代表江陰省宗教總局給你談話,問你幾個問題。」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