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
這話兒還沒有說完,那絡腮鬍卻好像碰觸到了牆上的某處機關,幾乎在一瞬間,他靠著的牆面就像一道門一般,猛然轉動,使得他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中,小白狐兒聽到我的喊話,也是第一時間地衝了過去,只可惜並沒有抓到那傢伙的身影,下意識地朝著那牆面猛然一腳踢去,結果從上面傳來鋼板沉悶的響聲,倒是將這小妞兒的腳給反震得一陣痛。
這狗日的,當真是狡猾的演技派,我還真的給他騙了——想到這裡,我頓時就是一陣懊惱,從腰間掏出一副手銬,將那文八哥給銬住,然後猛然一掌擊在了他的脖子上,將他給砸暈,接著衝出了房間,朝著隔壁的房間衝了過去,然而剛剛一推開門,卻見到地板下面有一個沒有來得及蓋言的通道口,衝過去掀開一看,卻是一個樓梯,通向了一樓的倉庫。
這裡的人,真狡猾啊!
我心中一團火,手一揮,身形最是敏捷的小白狐兒直接一個縱身,朝著下面跳了過去,而我也順著這鋼管樓梯來到了下方的巨大倉庫中,瞧見一個又一個的集裝箱堆疊在一起,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架子,根本沒有瞧見那個絡腮鬍的身影。
而在這時,徐淡定出現在了東邊的一處鋼架上面,朝著我們喊道:「那裡,那個傢伙朝著那兒跑過去了。」
徐淡定出聲警示過了之後,縱身下跳,朝著對方追了過去,我快步向前,然後吩咐旁邊的小白狐兒道:「馬上通知外面的張伯,我們已經發現了文鵠的手下,立刻行動,將這個地方給封查起來,千萬不要讓人逃走了。」
吩咐完了之後,我快速穿過一大堆充滿腥味的貨物區,瞧見前面有一個巨大的水族箱,足足佔據了一面牆,旁邊好像擺著一個神仙羽化歸眠的風水陣,那絡腮鬍正扭動機關,水族箱一分為二,而他則直接朝著裡面一躍而入,跳到了露出來的洞口去。
我原本以為裡面的三人之中,以黑蟻的徒弟文八哥地位最高,卻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絡腮鬍華叔竟然還有這等的本事,想來也是這裡面的頭目之一,瞧見他在跳進那機關之前,似乎講了一句話,模模糊糊,聽不清楚,心中更是急躁,快步向前,眼看著那水族箱即將合攏,卻見徐淡定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凌空擺出了個一字馬,將這使用機關驅動的缺口給死死卡住了。
靠著徐淡定爭取的這一點時間,我也跳入了下面的缺口,而徐淡定再也抵不住機關的力量,也跟著掉落進來。
我躍下缺口,層高越有四米多,腳下一陣滑膩,差一點兒就摔倒在地,而當我扶著牆站穩之時,瞧見這兒是一處大廳,有昏暗的燈光存在,而那絡腮鬍已經朝著左邊的一條甬道,都快要跑到了盡頭。這時徐淡定也跟了下來,我們頭頂上的機關轟然合攏,我一邊快步向前追去,一邊問離得比較近的徐淡定道:「那傢伙剛剛喊了什麼?」
徐淡定不動聲色地將茅山制式桃木劍給抽了出來,緊緊跟著,然後對我說道:「他說的是,『黑爺,有條子上門來了,風大扯呼』!」
我眉頭一跳,沒想到那黑蟻居然還真的在這裡?
我和徐淡定跟著絡腮鬍衝到甬道盡頭,然而剛剛一冒頭,便感覺到一陣巨大的危機臨身,趕忙退了回去,結果一大波爆豆一般的槍響出現,將我們的耳膜都快要震破。
第二十章疑團揭,誅心三問惡戰生
狹窄的地道裡面槍聲大作,雨點一般地從我們跟前射過,有的擊打在了前面轉角的石牆上面,砸落無數石塊碎屑,以及那跳彈不斷,著實危險得很,震耳欲聾的槍聲之中,我和徐淡定往回退了幾步,避開了被跳彈擊中的危險,回頭看了一眼那封閉的水族箱機關洞口,對視苦笑,我們兩個即便是有著身為茅山弟子的驕傲,但是頂著槍林彈雨衝鋒,實在是一件太過於難為人的事情。
槍聲在驟然而起之後,沉寂了幾秒鐘,我從懷裡掏出檢驗用的手套,試探性地伸出去,結果剛剛遞出,便傳來一道沉悶的槍聲,這手套就給穿了一個槍眼。
好厲害的槍法!
這情形足以讓我肯定,這個位於倉儲中心地下室的場所,應該是這個神秘組織其中的一個毒巢。
不過即便能夠確定這一點,但是那上面的機關封鎖,大部隊的來援不知道何時能夠到達,著實讓人發愁,我背靠著牆壁,思緒飛速運轉,旁邊的徐淡定苦笑道:「大師兄,我可以擋幾秒鐘,要不然出去看看情況?」
我搖搖頭,然後大聲喊道:「黑蟻,我操你大爺,江湖事,江湖了,你若是有本事,就他媽的出來跟老子單挑——老子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伙子,你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輩,也好意思那槍子來封住我?」
我的吼聲震天,宛如平地驚雷,在狹長的巷道裡面轟然而出,而我則聽到了有人隱約吩咐了一聲,那斷斷續續的槍聲就停歇了,接著那邊傳來了文公子發冷的聲音:「好,跟我說規矩,那我便如了你的意思,兄弟們把槍收了,讓我們瞧一瞧這個摸上門來的過江猛龍,到底有什麼手段,能夠讓我們這些傢伙盤著身子——你出來吧!」
聽到竟然是文公子的聲音,我心中驚訝異常,沒想到從彌勒那邊過來的消息竟然如此準確,昨日跳江而走的文公子竟然也在這裡?
我看了徐淡定一眼,這傢伙藝高人膽大,別看比張大明白要懂得動腦許多,但是性子裡頗有些孤傲與清高,話兒說到這個份上了,焉能有不出去之理由?不過話說回來,當氣場全部集中在身上之時,敏感的氣場感應配上強大的反應力,短時間內,修行者也不必太過於畏懼子彈的威力,所以我和徐淡定都將長劍給拔了下來,然後走出了這個甬道的轉角口。
深吸一口氣,我踏足而入,走過轉角,來到一處比籃球場還要寬闊許多的大廳裡。
這兒的燈光昏暗,不過卻能瞧見剛才狼狽而逃的絡腮鬍華叔,除此之外,我瞧見了矮個漢子黑蟻、溫文爾雅的文公子,以及周圍三十多個或西褲襯衫、或紅色工作服的人員,這裡面有差不多十多人拿槍,而其他人,衣服裡面則是鼓鼓囊囊,顯然都藏得有凶器。
我第一眼瞧見了人,而第二眼則發現這空間之中,地上竟然用條石和鵝卵石砌著古怪的紋路圖案,雖然有瓦數不大的點燈,但牆壁之上,依然還有造型古怪的銅油燈,除此之外,還掛著淋著鮮血的各式旗旛,這些方形經幡呈藍白紅綠黃五色,上面印有甲骨文一般的符號和鳥獸圖案,被穿在一根長繩子上,橫掛在四面牆壁上,間夾著巨大的魚頭和魚骨,還有宛如外星異形一般的觸手章魚,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海腥之氣。
有隱隱的風從下方吹來,將這些旗旛吹得不停地飄動,就好像有陰靈在托動著這些法器一般,將現場襯托得極為詭異神秘。
我們走出來的時候,對方的確沒有再將槍舉起,而就在我和徐淡定踏出了甬道口的時候,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巨震,轟隆隆的響聲讓人詫異。
我用餘光掃量了一下,卻發現那甬道的中部竟然落下了一道厚重的鐵閘,前方給一分為二,空間就被驟然隔絕開來,而似乎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擔憂,那文公子微微笑著說道:「當初進軍南方的時候,我父親曾經親自前往此處設計,為了防止被人一鍋端了,特別設置了這麼一個機關,此閘一落,上下兩重天,各不干擾。我以前一直覺得這功能挺雞肋的,但是如今看來,卻真的管用了,看來姜永遠都是老的辣啊……」
他長長感歎著,似乎在讚美自己的父親,然而言語間無處不宣洩著自己的得意,我手握飲血寒光劍,心中不喜不驚,淡然問道:「你父親,應該就是文記漁行的老總文家祥了吧?」
文公子眉毛一挑,不說話,而旁邊的黑蟻眉頭一掀,不滿地說道:「你們查得當真算是細緻,不過我且告訴你,文家祥不過是教中水喉,負責籌措運轉資金而已,何德何能,能跟公子爺相提並論?看你們兩人命不久矣,我且告訴你們,我們公子爺行走南方,用的是化名而已,他本名為閔,門內取文,是我師父的嫡長子,也是厄德勒四大公子之一,天生貴胄,卻不是你想像的那般……」
「厄德勒?」驟然聽到這個詞,我的心猛然一跳,眉頭掀起,揚聲喊道:「你們竟然也是邪靈教之人?」
文公子手上多了一把鋼骨鐵扇,刷的一下展開來,上面畫的竟然是哪吒鬧海,他越眾而出,淡然說道:「邪靈教是一面大旗,也是我們這些被你們名門正道以及朝廷壓迫的傢伙唯一能夠瞧見的希望,你說是,那便是了,不過邪靈教冰消瓦解、名存實亡已經四五十多年了,儘管上面還有架構,但是各方諸侯,早已各自為政,聽調不聽宣了——但即便如此,我說過,它依舊是一面大旗,如此說來,天下教友皆一家,你這麼說,我也不否認。」
我看到文公子,哦,閔公子對邪靈教的歸屬感並不是很強烈,曉得像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即便是能夠名列那邪靈教四大公子之中,但估計在自個兒的山頭上面稱王稱霸慣了,自然也容不得有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任別人擺佈。
我沒想到一直疑惑的疑團竟然在這兒解開,當下也是沒有猶豫,繼續問道:「那麼,先前走私專案組被滅慘案,也是你們做得咯?」
閔公子哈哈一笑,得意地說道:「你說鄭成利他們那些撲街麼,都說了,做人留一線,你若是給面子,大家都好商量咯,但是那狗日的偏要將什麼都弄得清清楚楚,那就不好意思了,你要我死,那我先把你給弄死,看看到底是誰手底裡硬朗?不過說句實話,鄭成利這個老烏龜當真是名不虛傳,出奇的硬朗,要不是我幾個師兄在,說不得還啃不下他來。」
我將魔劍點在了地上,蓄勢待發,然後繼續提問題:「像你們這些人,並不用做太多的惡事,其實都能夠生活得很好,為何還要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我這直指本心的提問一出,突然前方傳來一陣爆笑,閔公子以及旁人彷彿聽到了莫大的笑話,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好久之後,閔公子的手才從小腹挪開,臉色開始轉冷,咬牙切齒地說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這個世界,若是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得踩著無數人的腦袋悍勇而上,你不想出頭,別人就踩到你腦袋上來了,我們閔教倘若是真的個個都是大善人,說不定今天就已經被人給吞進肚子裡面,連骨頭渣渣都不剩了……」
「誰要吞併你們?」
我突然有些好奇起來,感覺這似乎跟那神秘的彌勒有一些關係,然而閔公子的眉頭一掀,卻冷冷地瞪了我一樣,寒聲說道:「姓陳的,你我其實也可以相安無事的,結果你倒是好手段,竟然查到了這裡來,此劫不過,我們這些年的辛苦全部泡湯,這仇恨大如天。我之所以回答你的三個問題,是敬重你此刻的江湖地位,真的把我當作犯人來審了?」
這青年不愧是所謂的邪靈教四大公子之一,雖然私生活糜爛不堪,但是正經起來,整個人的氣場卻並不比我當初所遇到的閻羅公子差上幾分,就在他準備擺下架勢出來的時候,我身後一直默然不語的徐淡定突然一聲大叫道:「大師兄,好了!」
這話語一落,閔公子的腳下突然現出了一片黑霧,他的身子陡然下沉幾分,而身子則被束縛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這是徐淡定的本命鬼靈在作法,悄無聲息地潛入,再暴起而擊,實在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不過這東西可能並不能堅持許久,我不再猶豫,緊繃如弓一般的身子猛然一動,便利箭一般地朝著前方的文公子射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麼多的傢伙,特別是還有這黑蟻這般的高手,以及十來把槍支,我並不奢望自己能夠將這些人給全部撂倒,只是希望能夠將此間身份地位最高的閔公子一舉拿下。
拿下了他,萬事皆休;拿不下,我則萬事皆休。
故而是死是活,就開此番一戰!
第二十一章陷絕境,離水凶魚列陣起
先發制人,後發者受制於人。
此間景物,別說是我,便算是稍微有一點兒常識的普通人,都能夠曉得,倘若這裡面的佈置一旦啟動開來,我和徐淡定這兩個孤軍奮戰的先驅者便有可能倒在這兒了,所以我箭步前衝,就是想要打閔公子一個措手不及,在他來不及調度左右,形成合圍之勢的時候,便將他給拿下,而只要閔公子在手,這裡的所有人都將投鼠忌器,不再形成威脅。
然而計劃是完美的,執行力卻是另外一件事,閔公子並非是普通的紈褲子弟,據我所知,邪靈教雖然分崩離析,但是在全國各處留下的攤子還是蠻大的,雖說這所謂的四大公子,含金量遠遠不如十二魔星,但是但凡能夠有名號出來,便都是不得了的人物,瞧見我持劍而來,那閔公子並不驚慌,而是將手中的鋼骨鐵扇微微一抖,扇出了一股陰冷的怪風,無形無色,然而我卻感覺整個身子宛如墜落冰窟之中一般,腳步都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