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
張伯下巴一楊,有一個留著兩撇鬍須的傢伙蹲下身子來,從懷裡抽出浸過紅蠟的油線,開始捆起了藍蛇來,他一邊捆,一邊吹噓道:「領導你放心,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幹這個活兒的,捆人的繩技那可是從明朝錦衣衛那兒流傳下來的,絕對跑不了。」
說著話,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襪子脫了下來,撬開了藍蛇的嘴巴打量一番,然後直接塞進了那裡面去,瞧見我臉上有些疑惑,他特別專業地解釋道:「有的傢伙,舌頭下面藏著一塊刀片,進可吐出殺人,退可用來給自己鬆綁結繩,十分的厲害。這種事情聽得多了,我也不過是防患於未燃而已。」
對於他的謹慎,我表示出了讚賞的態度,不過走近一些,我聞到他手上飄散來那臭鹹魚的味道,便曉得這位繩藝專家可能有好長時間沒有換過襪子、洗過腳了。
對此我只想說,幹得漂亮!
藍蛇伏誅,那還有紅蠍在,我當下讓人照顧好徐淡定,自己再次提劍衝下了那片灘涂,瞧見大陣散去,李副局長帶隊的這三十多人頗有些慘,特別是十多個戰士,居然折損了大半,而造成傷亡的那些罪魁禍首海猴子,儘管一大片地上,佈滿了它們同類密密麻麻的屍體,但是這些腦容量著實有限的傢伙卻並不懂得恐懼,依舊還有五十多隻在歡呼雀躍,圍繞著眾人,伺機而動。
我瞇著眼睛瞧向了戰場中最凶的那一圈人,也就是正在跟努爾、張勵耘等人較量的紅蠍,這個傢伙當真是難纏得過分,儘管身陷重圍,但是卻一點兒也不慌張,手中那根五彩斑斕的長鞭不斷飛揚起舞,劈、掃、扎、抽、劃、架、拉、截、摔、刺、撩,種種手段隨意拈來,一點兒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受傷的跡象。
紅蠍便是這般的淡定自如,然而在特勤一組四人的交擊之下,多少也有些勉力,那身法再也沒有先前的詭異莫測,在空中舞動的長鞭也沒有之前的沉重。
唯一讓他感覺沉重的,則是自己的身子,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腔。
隨著時間的推演,紅蠍的步伐越發的沉重起來,而這時我也趕到了戰場之前,努爾瞧見了我,下意識地問道:「志程,你沒事吧,臉色這麼白?」
我搖了搖頭,然後低聲問道:「怎樣,這傢伙很難纏?」
努爾點了點頭,然後一邊封擋住出海的路線,一邊對我說道:「十分難纏,剛才中了我一記絕殺,結果卻硬生生地扛了下來,就吐了兩口血。這不,我們只有圍著,暫時也拿他沒有辦法呢。」
我看著黑乎乎的海面,心中莫名恐懼起來,將手中的長劍舉起,然後做了一個和我努爾最為熟悉的動作,然後說道:「速戰速決吧!」
努爾明白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而我則猛然朝著紅蠍衝了過去,正在應對張勵耘軟劍的紅蠍瞧見我陡然從來,立刻將手中長鞭凝成一條長槍,陡然一戳而來。我瞧見這骨鞭筆直,宛如一條長槍,曉得紅蠍也是恨我入骨,方才會如此麻煩。不過我卻不憂反喜,將手中的長劍向前一舉,當下也是將土盾給再次施展開來。
紅蠍年約五十,自恃修為高我一截,卻不料一鞭之下,我不但沒有後退,反而硬生生地頂住了這攻擊,頓時一陣錯愕,然而努爾這時卻貼身而上,猛起一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的膝蓋後面打中,紅蠍承受不住這力量,跪倒在地,而後面的兩位橫練金剛立刻衝出來,憑藉著身體的優勢,將紅蠍給死死地按在了沙地上。
搞定了!
我心中一鬆,還沒有笑出來,這時卻聽到有人在驚呼:「天啊,李、李局長,他被海上趕來的那怪人給挾持了!」
什麼?
說:
好了,大戰即將結束,大家開始排排坐分果果了,事情到底是如何走向,小白狐兒去了哪,胖妞到底會不會出現,徐淡定是生是死,那海底怪人是何來歷,這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閔魔出,斗笠老頭漁船立
聽到這喊聲的時候,我一開始只是感覺太過荒唐,畢竟我認識李浩然的時間頗久,而且還並肩作過戰,這李副局長的本事和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他師出名門正朔,從當年金陵縣局的局長一路陞遷到了南方省副局,所憑的並非龍虎山,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結實走過來的,這樣的傢伙都是宗教局最根本的根基,也是足以應付許多場面的重要人物,他被挾持了,這可不就是個笑話麼?
然而我突然想起來,剛才的一番拚鬥過程中,張伯前來救援,展露凶威,但我卻並沒有瞧見李副局長,本以為他在人群中指揮,但是此刻迷霧漸散,卻依舊瞧不見他的人影。
難道,他果真如別人所說,被人給制住了?
到底是誰,竟然有這本事?
這邊大局已定,我顧不得手下對紅蠍的後續行動,而是縱身朝著灘涂邊緣的人群衝了過去,在那兒戰鬥依舊還在繼續,除了省局行動處的一眾同志之外,我還瞧見了張世界和趙中華兩人,想必是趙中華將人引走,讓援兵襲擊之後,瞧見這邊力弱,過來補充的。
這兩人都是我手下的幹將,面對著兇猛的海猴子,他們也是不甘示弱,手上虎虎生風,卻是配合著省局的同志將戰局給穩定住。
我急於確定李副局長的消息,卻也懶得跟這些炮灰一般的海猴子糾纏,於是將魔氣鼓蕩於丹田之中,內勁外發,雙手開始快速結起符咒來,到了跟前,猛然前推。
【深淵三法,魔威】!
磅礡的魔氣從我身體裡噴出,這是模仿阿普陀這種深淵魔王的氣息,哪怕這是一點點,都不是這些海猴子所能夠比擬的,這些行動更多依托於本能而為的傢伙凶則凶矣,但是大多沒有什麼腦子,一感受到這種恐怖的氣息,立刻本能地畏懼,接著慌不擇路,轉身朝著海那邊逃去。
我這魔威一震,倒是將大部分的海猴子給趕回了海裡,我看著這些傢伙密密麻麻的屍體,朝著稍微鬆了一口氣的人群問道:「李副局長在哪兒呢?」
剛才發出驚呼聲的那個人站了出來,急切地指著海面上,朝著我喊道:「陳組長,在哪兒,剛才從海上趕來一個人,逆勢而上,李局被他給誘出,結果兩人相鬥幾個回合,就被那人使用手段給放倒了。你看,在那兒……陳組長,救救李局啊!」
我看清楚了這人,國字臉,額頭有一道疤痕,他是李副局長身邊的親信,也是有龍虎山背景的高手,是他的話,那就應該不可能撒謊的。
我快步越過了堆積成山了的海猴子屍堆,極目遠眺,卻見黑乎乎的海上,竟然出現了一葉扁舟,上面負手站著幾個人,最前面的便是雙手給扣住的李副局長,他身後有一個精壯少年,緊緊勒住了李副局長的脖子,一把尖刀比在胸口,隨時都能夠捅入其中,而在他們的背後,則有一個負手而立的老頭,戴著斗笠,看不清模樣,但是卻給人以極為恐怖莊嚴的感覺。
灘涂之上有一塊三米高的礁石,我縱身一躍,跳了上去,雄踞其間,揚聲說道:「對面的朋友,閔教已然分崩離析,三位賊頭皆以束手就擒,而海上的支援馬上就要到來,請你不要在負隅頑抗了。交出李浩然,大家還有合談的希望,要不然,我們可就不是這麼說話了!」
閔公子既死,此間首領藍蛇、紅蠍相繼被制服,我不由得也有些飄飄然起來,語氣口吻也頗為托大,然而聽到我這般的話語,那個戴著斗笠的老者將頭抬了起來,斗笠脫下,露出一頭白髮來,臉上不怒自威,平靜地說道:「我都還沒死,閔教怎麼就分崩離析了?」
這聲音初聽平靜,然而當第一句話結束的時候,整個空間便傳來滾滾雷音,將他的話給無限放大,震耳欲聾,讓人覺得彷彿就在耳邊一般,而那些還在逃散的閔教門徒聽到這話,頓時就是一陣激動,口中高聲喊道:「大掌教來了,大掌教來了!」
大掌教?
那就是神秘莫測的閔魔咯?我心中一緊,瞇著眼睛瞧過去,卻見此人相貌並無什麼過人之處,長得與奶油小生閔公子有著千差萬別,反而就像是海邊漁村捕魚的老頭一般,不過正如剛才我瞧的第一眼所講,這就是一個讓人看了心臟猛然一頓的人物。心臟收縮,那是生物對於強者天然畏懼的效果,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從來都不是騙人的,若是如此,那麼這個傢伙可能十分厲害,或許場中,無一人可以阻攔。
而就是現在,剛剛被幾個人給生生壓住,被制服了的紅蠍也給努爾提到了我的身邊來,這男人瞧見海上扁舟,竟然不顧旁人的阻攔,拚死跪在了地上,大聲哭喊道:「師父,弟子無能,害得我閔教損失慘重,求師父責罰!」
他跪得是如此堅決,張良馗、張良旭兩個大漢都有點拿不住他,而那漁船上面的老者則顯得平靜許多,瞧著黑暗中奔逃的一眾教徒,平靜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這事兒的責任,其實都怪我,要不是這些年來發展得太順了,你們那裡會有這般驕縱的心思?民不與官鬥,我聽到前一樁事情,便覺得不妥,只可惜人在台灣,來不及提醒,而後接到線報,匆匆趕來,卻不料以你們的能力,都還搞得兵敗如山倒,實在是出乎意料——這麼說,你們就是敗於礁石上面這個年輕人手上咯?」
我感受到閔魔向我投來注視的目光,整理衣冠,抱拳說道:「晚輩陳志程,現任宗教局二司行動處特勤一組組長,見過閔魔前輩!」
「陳志程?」
老頭也走到了小舟前端來,與李副局長並肩而立,思考了一番,然後說道:「哦,我想起來了,這名字我曾經聽天王左使談及過,說以你的資質,最適合修習邪靈秘典,倘若能夠將你招攬,說不定我邪靈教就能夠有中興的希望——不過好像他沒有爭過茅山的掌教真人陶晉鴻,最後你是歸了茅山,對吧?」
人的名,樹的影,不管是出於拖延時間的需要,還是對這種江湖成名已久人物的尊重,我都得表現得規規矩矩,當下也是拱手說道:「對,陶晉鴻便是我的師父。」
閔魔沉吟一番道:「果然,陶晉鴻的弟子,便是這般的名不虛傳。其實我一直不太喜歡隔壁老王,他這個人心胸太廣了,一直覺得要像沈老總一樣,心懷天下,弄些名門正派的作風,要我說,像你這般的人才若是不為我所用,那就趁早將你給弄死了,豈不是省了很多事兒?我閔教此刻,也不會承受這麼大的損失了。唉,這就是我一直不能認同他的原因,不過新來的那一位,倒是不錯……」
他喃喃自語,而我則不以為然地說道:「王新鑒王公,雖說雙方的立場對立,但是卻十分為我所尊重的,而今日之事,沒了我,還有別人——若為惡,必將付出代價,這便是道,大勢不可擋。」
閔魔冷聲哼道:「那是你的道,不是我的;好了,小子,跟你聊了半天閒話,我們還是來談一談正事吧?你看,這個什麼李局,你們這邊的領導吧,讓我們來談一談的他的生死,你覺得好不好?」
我眉頭一跳,將心思給收斂起來,左右一看,瞧見身邊圍了二十多人,一部分是特勤一組的人員,還有一部分則是李局的一干手下。
瞧見這些人,我心中稍安,揚眉說道:「你說,我聽。」
閔魔伸出手來,他的手宛如枯籐鳥爪,指甲又黑又長,一把掐住了李局的脖子,然後淡然說道:「他應該是個重要人物吧,這樣吧,天色也已經不早了,大家忙碌一夜,也有些累了,我們來做一個交易——我放了這人,而你們則將我閔教一眾兄弟姐妹都給放了,大家兩清,各回各家,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