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節


我點頭,揮揮手讓他離去:「他若是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布魚應聲離去,而當所有人都離開了的時候,小白狐兒這才抬起頭來,可憐巴巴地問我說道:「哥哥,我剛才是不是做錯了?」
我歎了一口氣,幫她整理了一下額前散亂的頭髮,然後說道:「尾巴妞,我能夠理解你和小破爛之間的情感,也曉得你當時的怒氣,但是你要知道,我們修行,就是要支配和超控我們本身自己的力量,也裡面也包括自己的情緒,所以你要走的路,還有很遠。不用擔心,我沒有怪你,不過以後你脾氣來了的時候,多三思,明白?」
聽到我和顏悅色地勸解,小白狐兒滿臉的可憐相立刻冰消瓦解,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來,用力地點頭說道:「嗯,我盡力!」
小白狐兒的笑容將我這些天陰霾的心情給一洗而空,而這個時候,有醫生走過來,找到我說道:「領導,你好,重症監護房的趙中華同志醒了,他非要見你。」
我大喜,拉著小白狐兒一路跟到了重症監護室,隔著玻璃,瞧見趙中華躺在床上,胳膊上面掛著吊針,口鼻之間還有呼吸面罩,十分嚴重,不過眼睛卻還是睜開來了。我拉著旁邊的醫生問道:「他到底是受了什麼傷?」
醫生看了我一眼,大概也能夠感覺到我的身份,當下也是不做隱瞞,直接跟我說道:「他先前住院的時候胸腹多處軟組織受傷,右腿之上有兩道割傷,加上失血過多,我們做好了清創和包紮工作,然而在等待全身檢查結果的時候,有人冒充醫生闖入病房,準備用枕頭將其捂死,後來被趙中華同志掙脫了,在廝打過程中,再次受傷,最後趙中華同志在逃出病房門口的時候,後腦和腰間再次遭受到致命的打擊,要不是他身體素質強悍,只怕……」
聽到醫生的解釋,我才曉得小白狐兒為什麼會這麼的失控,估計要是我,只怕當時直接將這個傢伙給打到天上去了。
儘管這兒的重症監護室裡面不能有非醫務人員出入,但是趙中華執意要見我,旁人也無可奈何,給我和小白狐兒換上了衣服,然後走進病房裡面。趙中華躺在床上,瞧見我走了過來,神情顯得有些激動,手將呼吸罩給拿了下來之後,朝著我伸了過來,而當我與他相握的時候,他的手突然將我緊緊抓起來,對我激動地說道:「老大,我想起來了,是耿傳亮,那個人是耿傳亮!」
我有些摸不清頭腦,問他說道:「誰是耿傳亮?」
趙中華因為情緒太過於激動,接連咳嗽了兩聲,臉色有些不正常的嫣紅,接著說道:「我是說昨天在半路截殺我的人裡面,有一個傢伙是耿傳亮,就是魅族一門裡面的山門護法,雖然僅僅只是遠處看了一眼,我還是能夠肯定,就是他……」
他並沒有在乎自己的生死安危,而是拼了命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我,這讓我曉得床上的這個年輕人並沒有再撒謊,而倘若如此,看來情況當真就有些危險了,不但來了神秘莫測的風魔,而且實力不遜於魅魔的山門護法耿傳亮也來到了此次,看來東營的這一灘水並不是一般的渾,不過如此看來,僅僅只有我們特勤一組的這些人,恐怕還是不能力扛這麼多的邪靈高手。
趙中華說完這個消息之後,便又開始咳血了,旁邊的醫生紛紛圍上來,七手八腳地給他重新套上氧氣罩,同時催著我們離開,不過趙中華卻緊緊抓著我的手,不肯放鬆,我明白他的心思,沉聲說道:「小破爛,你放心,你身上的傷,我會在那些傢伙的身上一一找回來的!」
趙中華這才放開了我的手,接著我與小白狐兒出了重症監護室,電話響了,接通之後,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聲音在電話那頭響了起來:「喂,陳志程、陳組長麼?我是東營市的謝培龍,剛才收到省裡梁局長的電話,說你這裡在蝗災一案中有重大突破,需要調集精幹人手組成專案組,你在什麼地方,我想看一下,咱們什麼時候能夠開一個溝通會啊?」
謝培龍是東營市局的一把手,這些天來一直都沒有怎麼露面,也就上次我交報告的時候露過兩回,雖然並沒有給我們施加什麼壓力,不過顯然也不想摻和到這裡面來,然而此刻的言語卻頗有些熱切,顯然是許老的那一通電話起了效果。
他這邊積極了起來,不過我卻心情不好了,平靜地說道:「我現在在醫院,可能趕不過來。」
謝局長十分詫異,問我除了什麼事情,這個時間趕到醫院做什麼?我語氣平靜,臉色則越發地冷了:「我倒沒有什麼事,不過我手下的組員卻遭受到了追殺,而且殺一次不夠,還一直追到了醫院病房裡面來,非要殺之而後快,要不是我們的人發現及時,只怕現在我在的地方,應該就在太平間了……」
在對方的轄區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事兒謝局長自然是有責任的,他當下也是大驚失色,匆匆問了兩句,然後說會帶著人手趕過來,而我掛了電話沒多久之後,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小護士匆匆趕過來找我,說那個余先生讓她趕過來告訴我,說兇手甦醒了。
人醒了?
我一愣,接著讓小白狐兒和林豪在病房門口這兒守著趙中華,免得再有事情發生,接著我趕往了急救室,瞧見那個傢伙被布魚用床單給死死捆在了床上,衣服和褲子的大半被剪開了去,露出觸目驚心的傷口來。那人試圖掙扎,然而布魚這老實孩子也學壞了,手上拿了一根針,他掙扎一下,布魚便朝著最能致痛的穴道扎一針,弄得他經受不住,鬼哭狼嚎的,如此三兩次,終於老實了過來。
我走進了病房,布魚瞧見,恭謹向我行禮,而我則是點了點頭,對著旁邊如臨大敵的一幫醫生護士說道:「各位先出去吧,我問這位先生一件事情。」
有個女醫生瞧見滿臉痛苦的兇手,不忍地說道:「是不是先將創口清理乾淨再說?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我看了一眼兇手,又看了看這位善良的女醫生,然後露出了惡魔一般的微笑道:「不用了,這個人的性命,根本不值錢,用不著這般費事……」
第四十三章渤海大豪
儘管我這冷酷的性子總是被人詬病,但在我的心中也的確如此,我手下的小兄弟,每一個人的性命都重如泰山,這個傢伙則不過鴻毛一根而已,倘若不是想要從他的口中撬出一點兒東西來,我哪裡會讓人將他給搶救活過來?當那些醫生帶著驚恐的表情離開時,我從角落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兇手的床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番,發現並無什麼特點,只不過是一個扔在人海裡面都不會有人注意的尋常模樣。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卻險些將我麾下愛將的性命給奪走了。
被小白狐兒一頓暴揍,緊接著又被布魚這般扎小人一般的處理之後,這個傢伙終於沒有了別人剛才告訴我的那種討厭感,眼簾低垂,不敢與我對視,而我則保持著一貫的那種冰冷中帶著一點兒沉靜的氣勢,淡淡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那麼誰派你過來的,請盡快跟我講明白——如果你講了,這便只有你一個人的事情,如果不願意講,等我查清楚了,我保證你的一家人,在今後的日子裡,都會很不好過的……」
那人似乎猜測了很多種我與他對話的方式,卻沒想到我一上來就用上這麼惡毒的話語,頓時就是一愣,接著難以置信地說道:「不可能,身為國家公職人員,你怎麼敢這麼做?」
我身子向後靠,雙臂輕輕地舒展開來,然後說道:「你可能沒有瞭解狀況,不過我估計派你來的人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外號——布魚,告訴他,別人都怎麼叫我?」
布魚不曉得我在跟對手施加心理壓力,撓了撓頭,誠實地回答道:「老大,你說的外號是指黑手雙城,還是陳老魔?」
這樣兩個煞氣凜然的頭銜出現在我的身上,很明顯有一種不和諧的感覺,不過那人卻是哆嗦了一下,失聲喊道:「什麼,你就是在鄂北屠殺了法螺道場的陳老魔?」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話,而那人則陷入了糾結的沉默之中,我曉得他此刻心中的忐忑,不過卻不會給他半分喘氣的機會,平靜地給他計數道:「三、二……」
但我正要數到「一」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說道:「我說,這事兒是丐老發佈的黑道通緝令,說任何人,只要能夠證明自己殺了畫像裡面的人,都可以領到十萬現金做酬勞——我兒子得了白血病,太缺錢了,所以才不得不鋌而走險……」
聽到這傢伙談及自己的兒子,眼中流露出了一縷溫情,我不為所動,輕輕地拍了拍手,然後說道:「很好,不錯,你的誠實讓你的家人獲得了繼續在這個世間自由呼吸的權利,那麼下一個問題就來了,丐爺是誰?他發佈的那個什麼黑道通緝令到底是什麼東西,而你倘若能夠殺了人,又是如何聯絡的他呢?」
萬事開頭難,過後就變得水到渠成了,不管男女之事,還是這種情況,當下兇手的防線也被我的凶名和冷峻的態度給弄得崩潰了,跟我談及了事情的緣由,原來那所謂的丐爺,是盤踞在東營、淄博、濰坊等渤海灣這一帶的一個地下大佬,此人是所謂的江湖大豪,黑白兩道通吃,名下有很多正經生意,也有撈偏門的,壟斷了好幾個行業,有種一呼百應的氣派,至於他,則只不過是個落魄的殺手而已。
他知道丐爺的消息不多,因為那個人十分神秘,大家只能聽聞,而未曾得見過一面,唯有找那些成名已久或者身居高位之人,方才能夠知曉,至於如何領取賞金,這事兒也簡單,當人死了的消息傳出去的時候,自然就會有人找上門來給錢。
丐爺在渤海灣這一帶豎立起來的金字招牌足有二十多年,靠的就是一個「信」字,所以他出來做事的時候,從來沒有擔心過對方賴賬不給錢。
講完這些,這個動彈不得的傢伙對我哭著說道:「我曉得自己是逃不過牢獄之災了,不過能不能幫我找人照顧一下我的兒子,他還小,只有十八歲,而且我的骨髓配對已經成功了,只要有錢,就能夠救活他,我願意幫你將丐爺找出來,只要你肯救我兒子……」
他哭訴著,然而我卻沒有答應他的請求,站起來說道:「你想當誘餌,卻忘記了你口中的那丐爺倘若真的那麼神通廣大的話,你刺殺失敗的消息只怕早就傳出去了。至於你的兒子,我無能為力,不過你把你的家庭情況告訴後面的辦案人員,他們應該能夠幫你聯絡當地的民政局,爭取幫你籌集資金,而且如果要換骨髓的話,我可以跟你保證,你隨時都可以在被監管的狀態下,進醫院與他進行手術……」
聽到了我的話,那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咬牙切齒地說道:「倘若是真的有條活路,我何至於冒著生死前來這兒?你莫敷衍了事了,也好,這就是命,是我兒的命,也是我的,成王敗寇,不過如是,哼……」
他懷著恨意閉上了雙眼,而我則起身離開了這兒,儘管他滿腹怨恨,但即使我不去想被他差點弄死、奄奄一息的趙中華,工資並不算高的我對於此事也只能說是無能為力,我的工作職能,是維護社會穩定,打擊邪惡修行者,以及對諸般不正常現象的破解和緊急處理,術業有專攻,這事兒我只能盡己所能而已。
世間就是這般無奈,然而我卻沒想到多年之後,再見到這個傢伙,以及他的兒子時,他居然對此事依舊耿耿於懷,甚至做出了許多駭人聽聞的惡事,不知道當年的我倘若是能夠預知未來,是否會插手此事呢?
當然,世間終究沒有「早知道」。
我審訊完了此人之後,出來時正好碰到市裡的謝局長帶著大隊人馬匆匆趕來,這其中便也有對我很不待見的白嘉欣。在跟醫院的醫生瞭解過情況之後,他走過來與我握手,滿懷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我聽說了剛剛發生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會安排人對小趙同志進行全天二十四小時的監護,如果再發生任何事情,我便引咎辭職。」
話兒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管真假,我都不好冷著臉不理睬,而且想要將案子繼續推動下去,我也離開不了謝局長的支持,當下也是與他握手寒暄,沒兩句話,我便直接進入了正題:「謝局長,你可知道誰是丐爺?」
謝局長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閃爍地說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人的?」
我指著急救室那邊說道:「剛剛將兇手的嘴巴撬開了,他告訴我,說就是這個丐爺對我的手下頒布了所謂的黑道通緝令,懸賞十萬,誰能夠將他給殺了,誰就能夠立刻拿到現金——謝局長,請你告訴我,誰是丐爺?」
謝局長被我盯得十分不自在,下意識地朝著旁邊的白嘉欣看了一眼,然後勸解道:「陳組長,你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請你也別著急,這事兒應該不會是老丐做的,人家一個身家億萬的大老闆,何至於參與到這些小破事情來?再說了,那個殺手窮途末路了,只想著將水給攪渾,胡亂攀咬也是正常的,所以這事兒還得從長再議……」
瞧見謝局長的這番態度,我心中明瞭,知道那個叫做丐爺的人當真不好惹,連堂堂一市局長都如此,顯然勢力真的有些恐怖,不過我卻依舊堅持著說道:「謝局長,告訴我,誰是丐爺?他現在在哪裡?」
我沒有聽勸,而且還如此執著,這態度讓謝局長有些惱怒,死死地盯了我一眼,然後臉色變得十分僵硬起來,問我道:「你真想知道?」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