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節
聽到這話兒,我感覺宛如仙音妙語,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出身北疆而聞名於世的北疆王田師之所以能夠從一個普通刀客成為天下十大,並不僅僅只是靠著自己的領悟和修行,果然跟那神秘的天山神池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當下也是激動地對他說道:「田前輩,你認識那天山神池宮的人?」
北疆王飲了一口烈酒,然後笑著對我說道:「倘若是在山外,我必然矢口否認,不過既然已在峰下雪原,我倒也可以告訴我,當然。」
我就感覺自己好像中了百萬大獎一般,滿腦子都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的興奮,感覺到終於是否極泰來了,抓著北疆王的手說道:「既如此,還請田前輩做一個中間人,幫著斡旋一番,讓我們和那天山銀姬完成交易,救得我妹妹的性命啊……」
北疆王無奈地看著我,一臉苦笑:「小陳,雖說我被評為那天下十大,威風凜凜,但是在這博格達峰之上,便有三人可以勝得過我,第一是天山神池宮秘境之中的守護,天生祖靈,第二是神池宮首席教諭大長老,第三則在神池宮當代宮主,而那神姬便是當代宮主的女兒,你自己想想,在人家的地盤,如何能聽我的話?」
我有些焦急了,指著北疆王身後的單刀說道:「可是憑著你這一身本事,難道他們就不會給點面子麼?」
北疆王撕下一大塊狼肉,嚼在嘴裡,過了一會兒,這才談了一口氣說道:「志程,天山神池宮並非人們傳言中的那地仙聚集之地,但是曾經也是天下修道者的中心,現在的末法時代,越來越少的人能夠得入崑崙神域,然而滯留在此處的人卻從來沒有忘記舊日榮光,總覺得自己比天下間的修行者出身都尊貴許多,又有一個可以清晰感知的山神罩著,天生貴胄,如何能夠瞧得起被人?」
我一臉不理解地訝異道:「啊……」
瞧見我很難理解,北疆王語氣陡轉,說道:「這樣告訴你吧,往昔的天山神池宮,或許能夠得證大道、白日飛昇直入輕靈之界者,然而今時今日,不過就是一個後台極硬、背景極深的修行秘境而已,我與神姬父親有些恩怨,插手不得,不過或許你能夠憑著自己的手段,傳出一片天來呢……」
我點了點頭,渾身鬥志地說道:「嗯,自然,這事兒是我惹下的,終究還是要我自己來解決,只不過還得求田前輩給一條門路。」
北疆王望著旁邊可憐巴巴的小白狐兒,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既與你們兩位有緣,自然會冒著偌大的危險,帶你們進入,正好此間也有一場盛大的交易會,倘若你們能夠得到山神認可,一切就變得容易了……」
第二十六章神秘的神池宮
北疆王的話語讓我們都有些詫異,被那五糧液原漿嗆得一肚子酒氣的小白狐兒咂舌說道:「不是說這天山神池宮神秘莫測,外人莫入麼,為何還會弄出什麼交易會來?」
北疆王將手上的油漬往雪地上面抹了抹,然後嘿然笑道:「鼠有鼠道、貓有貓道,偏安一隅,即便是洞天福地,最終也逃不過沒落的歸途,天山神池宮雖然在世人眼中極為神秘,而且並不怎麼跟當世間的修行門派打交道,但並不表示它與這天下就隔絕了。事實上,無論是天山神池宮,還是東海蓬萊島,都有代理人在世間行走,只不過有的身份,秘而不宣,不為外人所知而已。」
這世間是存在著一個又一個圈子的,譬如普通人,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跟修行者打交道,或者打過交道,也並不知曉,而修行者跟修行者也是有圈子的,如果沒有交集,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對方。
天山神池宮便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它最讓人稱道的並不是修為多麼強大厲害的修行者,而是那些有著底蘊傳承和歷史淵源的能工巧匠,這一堆人裡面往往就有幾個驚才絕艷的大師,或者煉器,或者制符,或者鍛造,或者佈陣派兵,諸如此類的旁門左道方才是天山神池宮真正的立身之本,而煉製各種東西的材料頗為繁複,並不僅僅只是靠著天山特產便可以了的,所以這樣的交易會則應運而生,只不過參與的人員都頗為隱秘,只曉得人並不多。
恰巧,北疆王便是其中一個。
聽得北疆王這般娓娓道來,我們不禁頗為感慨,先前為了尋找天山神池宮的入口,我滿世界尋找,甚至還跑到了江陰梁溪去找慈元閣方鴻謹詢問,卻未曾想這世間知曉這一個地方的,卻是這般的多,只不過與我的生活並無交集而已。
北疆王願意帶著我們進入這秘境,我自然是喜出望外,而三人將這頭烤狼給吃得差不多時,北疆王左右一看,皺著眉頭問我道:「你們今夜,打算就在這裡湊合?」
此時雖然並不飄雪,但是莽莽雪原,溫度低得可怕,倘若是尋常人,恐怕早已成了冰棍兒,而儘管我和小白狐兒身為修行者,又穿得全身毛絨厚實,但一到了夜裡,即便是在篝火旁,也冷得直打哆嗦,聽到北疆王的詢問,我點了點頭,他則搖頭苦笑道:「看來你們真的是有些無知者無畏了,特別是這小妮子身上還有寒毒,哪裡受得了這凍勁?行了,別在這兒待著我,你們跟我走吧。」
在這天寒地凍的環境中,北疆王一聲招呼,我們倒也沒有再多停駐,收拾好了行李,各自持著一根火把,朝著山上繼續行走。
大雪封山十幾天,積雪頗深,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雪雖深,但是卻也結實,人踩在上面並不會下陷太多,所以穿著雪靴行走,倒也不會很困難,北疆王帶著我們走出了這片林原,一直來到了一處厚實的山壁處,接著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手段,東摸摸、西敲敲,那凍滿了堅冰的山壁突然分出了一條縫來,裡面還有微微的光芒。
我看得詫異,走到裡面的北疆王回過頭來招呼我,讓我跟著進去,別在門口待著,一會兒山壁閉合了,把我壓成肉餅,他可不負責。
這傢伙愛開玩笑,我也不作理會,跟著走進冰縫之中,七八米過後,瞧見這裡居然是一處倒扣的碗狀山洞,地方並不大,跟個土窯一般,裡面桌椅床榻雖然簡陋,倒也俱全,而且當我們全部走入其中的時候,身後的冰縫果然合上了,但是卻並沒有感到封閉的憋悶,反而平添出許多溫暖來。
瞧見這神奇的一幕,小白狐兒問道:「田伯伯,這是你家麼?」
北疆王將身上的殘雪抖了抖,然後把背包丟在了左邊的床榻上面,然後笑著說道:「要是我的便好咯,可惜不是。這兒是天山神池宮的前輩開鑿而成,是為了自己人巡山在外的時候備用的,這整個祖峰之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樣的地方,但若不是自己人的話,恐怕是絕對找不到的……」
床榻一左一右,是直接用岩石砌成的,上面鋪了棕墊,十分整潔,我瞧見牆壁上面有著許多古怪的發光符文,伸手摸了摸,感受到上面有著隱隱的力量存在。
這種力量很淺,就好像微風,但是我卻能夠感受到根源處的偉大。
北疆王瞧見我一副驚奇的模樣,一邊鋪著床榻,一邊說道:「怎麼樣,很神奇吧?別驚訝,你感受到的那股力量,說起來應該是天山祖靈的意識殘留;唉,對了,小陳你知道什麼是山神吧?」
我點頭,然後說道:「山林川谷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所謂山神,便是指能夠融得山陰地煞之處的意識,無論是大妖、陰魂、修者還是畜生,皆可成山之靈體,護翼一方。」
北疆王點頭說道:「你知道得挺多,這山神與人界,雖都在同一區域,但並不處於一個維度,所以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交集,但是此處卻不一樣,天山祖靈似乎太過於眷顧這神池宮,意識一直籠罩此處,使得他們能夠經常地聯絡到自己的祖靈——當然,能夠與祖靈接觸的,也只有神池宮中有限的幾人而已。」
我不由好奇地問道:「北疆王,這天山神池宮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裡面又生活著多少人呢?」
北疆王搖頭說道:「你問我,我也不能回答你,據我所知,神池宮分為外宮和內宮兩片區域,外宮可以讓外人出入其中,但是內宮,卻有且只有神池宮一脈相承的諸人方才可以進入。內外宮以神池相隔,我去過外宮,那兒是一處巨大的冰雕之城,但常年溫暖如春,生活著數以千計的匠人和平民,他們世代居住於此,一輩子,都沒有去內宮或者外面的世界看過一眼——就好像囚犯一般。」
聽到他的描述,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悚然,原來這人人嚮往的修行秘境,居然和那囚籠一般,當真是讓人驚訝不已。
當夜北疆王在左,我和小白狐兒在右,一夜聊了許久,不過他似乎有什麼顧忌,對於神池宮的細節部分,他一直都不願意多加提及,只是讓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觀察,而談到了張勵耘,他表示已經見過那小子了,他要求的北斗七星劍陣圖,也全部交給他了。
談到張勵耘,北疆王還是蠻感激我的,說自從跟了我之後,那小子倒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可省了不少的心。
到了子時,小白狐兒照例寒毒發作,然而不知道是近在天山的緣故,還是喝了北疆王那龍膽酒,並不算厲害,只是摟著我直哆嗦,呢呢喃喃一陣,一夜便也過去了。
次日清晨醒轉,北疆王早已盤腿在榻上打坐,接著帶我們離開了這洞穴之中,用雪洗臉,然後朝著峰上行進而去。
上峰之路積雪深厚,大風呼呼,讓人的體力消耗得格外迅速,而且有的地方根本就已然斷絕了,沒有路途上去,顯得十分艱險,要不是有北疆王這識途老馬,我和小白狐兒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山主峰博格達,山域十分寬廣,主峰之上的道路錯綜複雜,我們走了一天,終於到了山腰之上,接著繞過峽谷,來到了一處斷崖之下,北疆王帶著我們再次找到一處洞穴過夜,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我們來到了接近峰頂位置的一處崖口,發現這零下幾十度的地方居然有一個幾米見方的寒潭,綠幽幽的潭水,周邊一片銀裝素裹,呼氣成冰,北疆王來到潭前的山壁,扒開積雪,露出了一行字來。
身居天山神池宮,俯瞰人間萬里雪。
好大的氣魄!
北疆王卓然而立,盯著這十四顆彷彿罕有無限神光的字眼,輕輕呢喃著,臉上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有期待、有痛苦、也有某種近鄉情怯的感情在,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面冰壁說了一句秘語。
他說得很輕,根本聽不到他的話語,然而說到後面的時候,我心生警兆,剛要動彈,北疆王卻示意我不要妄動,而這時我們頭頂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五彩霓光,直接照落到了我們三人的頭頂上來。
我沒有抬頭去看,但總感覺那道五彩霓光之中,似乎有一對眼睛在盯著我們。
我們三人,誰都沒動,不過我瞧見北疆王的背影,發現這個氣勢宛若山嶽的男子居然也有些緊張。
他緊張了,這個天下十大之一的男人也緊張了。
這代表著什麼?
我不知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又或者緊緊過了幾秒鐘,那山壁在一陣死一般的沉默之中緩緩打開了,我看見了兩個高鼻樑、藍眼睛的雅利安人走了出來,對著北疆王說了一串嘰裡咕嚕的鬼話。
第二十七章宮中景色如畫
高鼻樑、藍眼睛,以及這白皙的皮膚,明顯就是外國人的架勢,然而我雖然不能流利地說外語,但是當年在巫山後備學院也曾經學過一點兒日常的英語、法語,這嘰裡咕嚕的東西,明顯就不是那些話,反而有點兒像是咒訣一般的語言,頗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