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節


我心中不由得吃了點醋。
沒有玩過劍的人,是很難想像到一個人竟然會吃一把劍的醋,不過當人真正沉迷於劍的世界之後,就會理解這樣的情感。
我閃了,一個鐵板橋,凌空而翻,讓這劍刃貼著我的面前劃過,我的鼻子甚至能夠聞到那劍身上面熟悉的氣息,依舊還是有著淡淡的血腥氣,依舊還是魔氣充盈。
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憤怒了起來。
這憤怒不是因為此人就是殺害英華真人的兇手,而是因為他奪走了我最為摯愛的劍,一把本來只屬於我一人的長劍,現如今竟然被另外一個人毫無反抗地握在了手上,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本該只屬於自己的女人,她此刻卻躺在了別人的懷中,任其恣意憐愛。
什麼是屈辱,這便是屈辱。
喝!
就在我整個人的負面情緒攀升到了一定的極端時,我宛若猛虎一般,直接撲倒了亭下走馬的跟前來,用一種以命博命的打法,與他貼身纏鬥。
一寸短,一寸險。
小寶劍比飲血寒光劍要短上數倍,與這樣的敵人對戰,我若是與尋常時候一般模樣,只怕在就被對方的劍鋒給逼得無路可逃,而對於一個真正的殺手來說,他的劍技是無比的實用和簡單的,那就是招招不離要害,向來都是快、準、狠,果決無比,要想跟這樣的對手拚鬥,不搏命,怎能勝?
少年學劍術,凌轢白猿公。珠袍曳錦帶,匕首插吳鴻。由來百夫勇,挾此生雄風。
所謂近身搏鬥,講究的就是一個字——狠。
我死死貼著面前的這個中年胖子,手中的小寶劍上下翻飛,一會兒與他的長劍對拼,一會兒則如鑽出洞穴的毒蛇,不停地尋找著機會,如此一陣刺、扎、挑、抹、豁、格、剜、剪、帶,諸般妙法而出,卻是將亭下走馬給逼得不得不滿場遊走,試圖與我拉開距離,結果我就像那纏郎烈女,不斷地貼著他,就是不肯放鬆。
這般凶狠蠻橫的打法,讓身為刺客的亭下走馬也有些吃不消,終於將手中的一劍猛震,與我扎扎實實地對拼了一記。
即便是有了土盾在,我也止不住地朝後連退幾步,腳下的地磚呈蛛網一般地朝著四周擴散而去。
兩人相隔八米,足尖一用力,便會再次相觸,而那胖子則喘了一口粗氣,抹著額頭上的汗對我說道:「不愧是近年來名聲正隆的年輕高手,你這手段與戰意,在同輩之人裡,也算是一等一的了……」
我對於這讚歎無動於衷,而是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這個對手,我曉得對於這樣的人來說,於是輕描淡寫,就越是醞釀著最為兇猛的殺招。
果然,話音未落,他身子一扭,竟然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十六,化作了十六條一模一樣的淡影,從四面八方朝我撲來,我一聲厲喝,左掌當空而擊,魔威臨場,將靠近我的八條淡影給全部擊碎,然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極為輕淡的聲音:「武穆王讓我給你問聲好……」
凶兆頓起!
第九章空手奪刃
亭下走馬化身十六幻影,就在我使用臨仙遣策,將這些幻影給一一斬破的時候。他卻將自己的真身藏匿在了虛無之間,穿過一切障礙,出現在我的身邊,手中的飲血寒光劍朝著我的脖子處抹來。
這天下第一殺手對自己的這一劍格外自信,以至於他在使出這陡然一記的殺招之時,卻是將自己僱主的話語帶到了我的耳邊。
這是臨死贈言,讓我在黃泉之下,可以瞑目而走。
果然是武穆王。
我心中巨震,然而當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我已然感覺到了自己即將死去,根本就沒有閃避的時間,心中微微苦笑,沒想到我竟然是以這種屈辱的方式,永遠地離開這個我所深愛的世界……
錚!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那一刻。我的耳邊卻陡然響起了這麼一記金屬撞擊聲,緊接著我感覺到有一個身子擠入了我的懷裡,用手中的利刃,擋住了亭下走馬的必殺一擊。
這人是誰?
我和他朝著牆上猛然撞去,這一擊力量出奇恐怖,我被撞得眼冒金星,血氣翻滾,而懷裡的這個人影卻陡然一番,橫刀而立。
這人卻是楊劫,這個從亭下走馬出現開始,就一直躲在陰影角落裡面的他,卻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並且將我的性命從那天下第一殺手的劍下救了出來。
此刻的楊劫不斷地咳嗽著。顯然也是受了內傷,一口血吐了出來,不過那身子卻是紋絲不動,穩穩地守護在我的面前。
他出現的時機和方式出奇的精準,連亭下走馬都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意外地朝著楊劫問道:「好厲害的五行遁術,那麼你又是誰?」
這個戴著影子面具的毛孩子回答道:「護法楊劫!」
亭下走馬眉頭聳動,不由得生出了幾許愛才之心,對他說道:「本來我出手,現場斷然不會有人生還的。不過我瞧你此刻的身法和悟性,頗有我當年的幾分風采,如果你願意改換門庭,拜入我麾下,我可以收你為徒,傳承衣缽,饒過你一命,你看如何?」
這傢伙此刻呈現出君臨天下的態勢,一副根本不將任何人瞧在眼裡的模樣,卻肯為楊劫破這個例子,可見他對我這小師弟的欣賞,已經達到了一定的高度,然而面對著這樣的誘惑,楊劫卻用一種堅定而果決的口氣回答道:「我一生的使命。就是守護在他的身邊,矢志不渝;至於你。你殺我師父,此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喝你血食你肉,怎麼可能認賊為師呢?」
亭下走馬鬱悶地說道:「我這輩子殺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幫我回憶一下,你師父到底是誰?」
楊劫說道:「英華真人,楊影。」
亭下走馬詫異地說道:「那茅山女長老不是只收女弟子麼,怎麼還教出你這麼一個異數?小子,倘若你師父不是我殺的,你是不是就願意拜我為師了?」
楊劫毫不客氣地回答道:「做夢!」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張勵耘等三人已然拿下了千面人徐墨的性命,圍到了我的面前來,問我傷勢如何,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發悶,不過卻也顧不得那麼多,沉聲說道:「此人乃修行者之中的巨梟,實在厲害,你們三人結成三才陣,將他圍住,給我助陣,我好好地會一會他!」
張勵耘、布魚和小白狐兒三人散開,正好將亭下走馬圍住,他與楊劫之後的對話也落入了尾聲,亭下走馬愛惜楊劫的身手,不過所謂人才,既然不能為己所用,那麼還是死去最好,所以他再次將飲血寒光劍高高舉起,準備將這後生,給一劍斬殺。
我手中小寶劍,實在是有些不趁手,好在張勵耘還有把龍紋軟劍,便將手中的北斗天樞劍交給了我,就在亭下走馬起手揮劍的時候,我將他這劍勢給攔了下來。
兩劍相交,我不再與其硬碰,而是施展劍意,與其纏綿,以柔克剛,化其鋒芒。
風眼,土盾,深淵三法的前兩者皆是纏戰之中的絕佳手段,這種詭異的魔功讓亭下走馬有些無所適從,即便是以他那種恐怖的劍法與身手,一時之間卻也難以看出我的破綻,而即便是他有著壓倒我的修為和境界,但是在三劍佈陣和隨時都有可能奇兵突出的楊劫面前,卻總是有些束手束腳,難以形成瞬殺的效果。
在沒有與亭下走馬交手之前,我難以想像到有人的劍法竟然能如他一般的詭異,比起一字劍的雄奇和剛勁來說,他的劍法更是超乎想像之能事,讓人有一種竟然可以這樣出劍的驚詫。
不過即便如此,他終究還是不能佔我分毫便宜,在放棄了與他硬拚之後,我憑藉著臨仙遣策,卻是料敵於先,總能夠將他的殺招給提前化解。
這樣彆扭的搏殺是亭下走馬這個殺手之王許久以來最難受的一仗,而他瞧見地上咕嚕嚕轉動的徐墨頭顱,臉色更是黑得嚇人。
為什麼,會這般的難受,就好像在水中交手一般?
亭下走馬的劍法越到後面,開始越慢了下來,我感覺到他整個人就像是那彈簧一般,不斷地給自己的劍勢蓄積力量,就等待著陡然爆發的那一刻。
何時能夠爆發?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