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節


我臉上露出了笑容,挑撥離間道:「武穆王請你過來殺我,這個我能夠明白,畢竟我與他之間,有那殺子之痛,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不過我比較遺憾的事,他竟然瞞著你這麼多的事情,這明顯地是在坑你嘛,說實話,若我是你,絕對不會這麼蠢,一定會找到那個傢伙,然後將他給一劍剁了,方才能夠消解心中怒氣。」
亭下走馬想通此節,倒也沒有再繼續懊悔,而是平靜地說道:「你不用說這麼多有的沒的,些許陣法,你真以為能夠困得住我?」
我眉頭一掀,冷然說道:「你難道還有別的法子麼?」
亭下走馬傲然說道:「我聽過你的這東西,據說是茅山十寶之一的八卦異獸旗,不過這東西若是陶晉鴻用起來,我或許會怕三分,至於你,到底還是嫩了一點兒……」
此話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了一顆蠟丸,用手一捏破,然後朝著頭頂上張牙舞爪的惡龍擲去。
這蠟丸一被用上了勁道,立刻溶解,裡面立刻有一團黑霧升騰而起,那無形之龍被這黑霧給沾染到,竟然痛苦得不斷翻滾,恐懼地朝著上方爬去,而屹立陣法之上的王木匠也驚恐地從我說道:「小陳,這傢伙居然有靈界之中的冥河水,這玩意能夠腐蝕一切靈物,不能讓他再弄了,不然人沒有留住,反而將八卦旗給弄污了……」
我聽到王木匠的叫喊,便知道亭下走馬這法子當真是惡毒無比,竟然通過污染陣靈,來將這束縛給破掉,於是沒有再抱著以逸待勞的態度等待,而是將北斗天樞劍拋給張勵耘,接著握住熟悉的飲血寒光劍,朝著陣中衝鋒而去。
沒想到我剛剛進入陣中,那亭下走馬便是獰然一笑,厲聲喊道:「老子等的就是你,既然進來了,那就把性命給留下吧。」
他笑聲未落,人便已經恍然衝到了我的跟前來,舉拳一擊,捶在了我的面門之上,我自然也是早有準備,將手中的長劍一絞,試圖與他拉開距離,結果卻發現亭下走馬竟然招招致命,而且那身份比先前更加凌厲幾分,幾乎是貼著我的身子不斷騰挪轉移,兩人這個時候終於開始拳拳到肉地開始幹了起來,你一拳我一腿,硬生生地性命較量。
而真正到了這個時候,我方才發現手握長劍的自己居然陷入了劣勢,因為這般貼身而戰,長劍的優勢根本就發揮不出來,往往我一揮劍,對方的拳頭就已經打在了我的手肘之上,而當我回劍而擊的時候,他卻已經繞到了我的身後去。
亭下走馬整個人靈活得宛若一頭猿猴一般,而且指間不斷有尖銳的鋼針露出,突然給我來一下,我的右臂被扎到,雖說只入一點點,很快就被我避開,但是那種痛,卻讓我有種錐心的難受。
所幸這針上沒毒,不然我可就要倒在此處了。
我很快明白,亭下走馬的這打法,就如同瘋狗一般,我若是還秉承著劍中君子的態度,必然會被他的氣勢給壓倒,當下也是獰然一笑,將飲血寒光劍往陣外一扔,大聲吼道:「你當老子怕死?老子十六歲就在南疆戰場上面打生打死了,還怕你這個徒有虛名的狗東西?」
我與亭下走馬兩人開始糾纏在一起,兩人在地上翻滾騰挪,我感覺自己好像被無數銅錘敲打,而他未必會好受,兩人哇哇大叫,有一種最原始的暴力感。
就這樣貼身而戰,瘋狗一般,拳拳到肉,沒有任何花哨。
這樣的戰鬥實在是太瘋狂了,我即便是有魔軀鑄體,卻也頭昏腦脹,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對手的身子突然一陣緊繃,接著又軟了下來,下意識地一個蹬腿踢開,第一個進入眼簾的,卻是手持利刃的楊劫。
第十一章疑雲重重
一個橫行江湖多年的殺手之王,一個崛起江湖的茅山大弟子,兩人的拚鬥到了最終。竟然變成了街頭小混混的打架互毆,這情況也真有些匪夷所思,而就在剛才,我和亭下走馬都感覺相互被一萬頭牛從身上踏過,彼此都有些歇斯底里,瘋狂到了極點的時候,楊劫卻突然出現了,將手中的利刃,刺進了亭下走馬的身體裡。
他是如此的用力,這一刀又精確無比,所以我很快就瞧見亭下走馬的胸口處,露出了一點鋒芒,緊接著鮮血朝著外面流淌出來。
沒有人知道楊劫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要曉得被冥河水污染的異獸八卦陣一片混亂。連王木匠都控制不住暴跳的異獸,三劍遙望而不得進,他卻能夠在最適當的時間裡面出現,捅出了這麼一刀。
亭下走馬的心臟是如此的強勁,以至於被刀尖捅穿,竟然還能帶動著這利刃微微顫動,這樣的生命力,果真是讓人恐懼。
這傢伙,必然不是一般的人。
然而他終究還是人,心臟刺穿,也活不了了,冥冥之中,他瞪眼看向了殺掉自己的兇手。當瞧見是楊劫的時候,他那凶悍畢露的目光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絲莫名的溫柔來,口吐血沫,呢喃著說道:「好小子,有我當年紅衛兵時候的影子,只可惜……」
後面的話語再也說不出來,這一代凶人,就此隕落。
然而就在他閉上雙眼,心跳停止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危險從他的身體裡面蔓延看來,當下也是一把抓著楊劫,朝著周圍大聲地吼道:「快跑,危險!」
這一句話說完,我都已經快衝到了餐廳的邊緣,結果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的雷鳴之聲。
轟隆隆!
我感覺自己好像一頭巨獸撲在了後背上一般,整個人再也控制不住平衡,被這股恐怖的衝擊波給一把推向了門外,我和楊劫兩人重重地砸向了餐廳的玻璃門,匡啷一聲,兩人都落在了玻璃渣子上面,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旋風由內而外,朝著外面吹了出來,我們兩人又是一陣滾。一直到了走廊外面的花壇旁邊,方才停止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不對,卻見幾個身影從餐廳的門口箭步分出,朝著外面飛躍而去,結果又聽到一聲轟隆巨響,身後的兩層小樓直接就塌了下來。
看著這簌簌掉落的磚瓦,以及面前的一片廢墟,我的渾身發涼,發瘋地衝著旁邊喊道:「小七、尾巴妞,布魚……」
這樣的二層小樓坍塌下來,即便是身上有些修為,未必不可能被壓死啊?
好在我很快就瞧見花壇前面的草地上躺著兩人,卻正是張勵耘和小白狐兒,至於布魚,他則一頭紮到了不遠處的公廁裡面去,砸落一大堆磚石,不過瞧見他哼哼的模樣,倒不像是有多大的事情。
我先是確認了一下楊劫,發現他只是一些皮外傷,而這些傷害又因為體表茂盛的毛髮,被減輕到了最低,於是趕緊跑到張勵耘和小白狐兒面前查看。
我仔細詢問了一番,方才曉得他們三人卻是被亭下走馬的影子給纏住了,不過還在千鈞一髮之際,總算是逃了出來。
我頗有些後怕地回望過去,卻見這兩層小樓已然完全坍塌,原因則是那亭下走馬臨死之前的陰雷自爆。
我雖然並不瞭解亭下走馬將自己分出無數幻影的手段到底是什麼法門,不過卻也大概能夠預料得到,這些殘影如此真切,其實並不是某種道術,而是他有一種收集神魂的法器,或者手段,在作戰的時候,將煉製過的亡魂驅趕出來,模擬出自己的模樣,故而能夠製造出如此飄逸鬼魅的表象來,而他一旦死去,那東西就不再受人控制,陡然逼將出來,便宛若陰雷一般。
我之前與武穆王那傻兒子金花公子交手時,曾經就中過這麼一記陰雷,故而對其有很強的戒備之心,也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才能夠在臨爆之前,及時地躲開了這能夠讓人同歸於盡的致命手段。
我們所在的地方,是贛西九江有關部門的單位餐廳,這邊一出事,前面辦公樓的人和大院子附近的人員都紛紛跑出來了,有一個主任認識我,焦急地跑過來問道:「陳領導,你咋了,怎麼鼻青臉腫、滿身都是血?這樓怎麼回事,剛才是不是發生爆炸了?」
我如此狼狽,倒不僅僅是因為剛才與亭下走馬生死纏鬥,還有剛才撞破玻璃門,結果弄得一身玻璃渣子的緣故,此刻一番抖落之後,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知道天下第一殺手是誰不?」
那人以為我考察他業務能力呢,認認真真地回答道:「亭下走馬啊,局裡面特級通緝犯裡面,他能排前五,怎麼了?」
這時布魚從公廁那邊的廢墟爬過來了,身上一股尿騷味,一臉平淡地說道:「沒咋,你口中的那個傢伙,剛才在餐廳那兒變成了一顆大炮仗,砰的一聲,炸了……」
這位主任一開始還不行,不過他跟過我們昨天一起出過任務的,知道那個在上千人的包圍下來去自如的馬如龍是被我給擒住的,他曉得我們的本事,再看我們現在如此狼狽的模樣,不由得也信了幾分,這是旁邊的同事過來詢問,他用一種顫抖的語氣激動地說道:「趕緊、趕緊通報給上面,這裡面有大人物——什麼大人物,亭下走馬,知道誰是亭下走馬麼,我靠,你們的業務能力到底有多差,天下第一殺手都不知道?」
他的臉脹得通紅,而我們卻感覺一顆石頭落了地,任由當地部門的人員去挖掘廢墟下面的屍體,我們幾個則搖搖晃晃地坐到了一起來。
張勵耘遞給了我一根中南海,我接過來,叼上,布魚適時將打火機遞了過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讓這煙霧在肺裡面走了一圈,徐徐地吐了出來,感覺到雖然渾身疼痛欲死,但是精神上卻有說不出來的放鬆。
張勵耘依次給布魚、楊劫散煙,楊劫不要,他便給自己也點上,吸了一口,將煙霧徐徐吐出,然後對我說道:「陳老大,怎麼樣,宰了這天下第一殺手的感覺如何?」
我指著旁邊的楊劫說道:「殺死亭下走馬的,可不是我,而是這一位小將!」
楊劫帶著影子面具,看不出他的臉色來,不過給我們的感覺他好像很窘迫的樣子,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哪、哪有?要不是大師兄將他所有的意志和注意力都牽扯了過去,我哪裡能夠得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殺了我師父,我就要殺了他,給我師父報仇而已,我、我……」
楊劫並不是很擅長言語,說話吞吞吐吐、結結巴巴,一點也沒有剛立大功的表現,我曉得他的意思,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沒事,你已經幫你師父報仇了,她若是有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欣慰的!」
楊劫是從襁褓之中就被抱上了茅山,這些年來一直待在秀女峰,幾乎是師姐們輪流撫養長大的,而英華真人對於他來說,完全就是宛如母親一般的角色,而她的死也讓楊劫這些天一直顯得很沉默,整個人陰陰沉沉的,著實讓人擔心,而此刻大仇得報,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我們幾人坐在草地上吸煙,那位何主任找了好多人過來整理現場,吩咐完命令之後,又跑過來找我,問我們需不需要叫救護車?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