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節
當然,對於這一點,許多日本民族性比較強的修行者,慣來是否認的。
在那些傳道者的口中,他們的強大,是源自於天照大神的恩賜。
我因為跟日本同僚有打過交道,又身處於總局這樣縱覽全局的位置,自然曉得比較多一些,而這一回的事情,說起來也比較離奇,說的是黑河市羅滿屯一個後生,在大興安嶺東側,失手將四名來自日本的地質勘探者給失手打死了,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中方有充分的證據表明這四名日本人正在從事間諜活動,而且那後生是屬於自衛,所以最終他被判決無罪釋放了。
這事兒是我來之前發生的事情,而據我後來瞭解,羅滿屯是黑省當地的一個修行宗門,原本是一個信奉薩滿教的寨子,曾經是鬍子山匪的聚集地,後來日軍侵華,東北全面淪陷之後,羅滿屯則成為了許多流亡修行者的一個藏身之所,匯聚了許多厲害的人才,逐漸地形成了這樣的規模。
如此說來,能夠有這樣的結果,除了那個後生本身並沒有太多的問題之外,羅滿屯其實也並不好惹。
不過對於這樣的結果,日方顯然是不能接受的,儘管明面上對於所有的證據都無法反駁,但是私底下的行動,卻並沒有停止,死去的那四個人裡面,其中有兩個傢伙,是日本神道教鏡心流大師清河伊川門下的弟子,而這位清河大師,則號稱日本北海道第一神道祭祀,是日本頂尖的強者之一,平日裡的性格最為護短,在接受了某些心懷不軌者的數次挑撥之後,終於決定來華,與「滿洲」諸位高手進行公開邀戰。
對方來得光明正大,由日本駐華代理向東北三省有名有姓的宗族、門派發出英雄帖,言明這位清河師傅素來仰慕中華文化,一直想要與諸位修行高人切磋一些手段,希望一定要前來,不吝賜教。
這種廣撒英雄帖的方式,顯示出了那清河伊川大師滿滿的自信,而他們的手段也並不驚擾官方,而是擺出一副「江湖事、江湖了」,友好交流的架勢來,即便是我們知曉此事,也不能刻意地插手進去,做一個和事佬,畢竟宗教局終究也不過是一個監管部門,如果凡事都做出規定和限制,自然會引發江湖人等的不滿和方案,最終還是得不償失。
清河伊川的英雄帖,以及來華挑戰事件,在整個東三省都傳得沸沸揚揚,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此番前來,沖的是羅滿屯,但是出於一種強烈的民族勝負心,接到帖子之後,紛紛趕了過來,而作為另一邊的當事人,本來可以置之不理的,但是迫於江湖上強大的壓力,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應戰。
清河伊川的擂台,擺在了我們國家最北端的城市黑河,一處大興安嶺的林場邊,這裡遠離文明,又是中俄交界,故而能夠少去許多束縛。
據說,這一次的挑戰,雙方可以簽署生死狀,進行生死對決。
這是一場影響巨大的江湖衝突,如果處理得不好,甚至有可能引發整個中日兩國修行中人的對決,就宗教局的想法來說,其實最希望的,就是它最好不要發生,然而實在是沒有辦法阻止的話,也得派人過去,將事態給控制住。
因為事件的地點設在了黑省的境內,所以自然是由我們省局進行監管,開會的時候,那吳副局長本來還是信心滿滿,說只要局裡面給予足夠的支持,調遣精兵良將,他一定能夠將事情給處理好的。
然而等回頭調研室將那位清河伊川的資料傳給了吳副局長的時候,他整個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清河伊川,年逾五十有六,正是修行者最輝煌的年紀,而此人出身於混亂年代,據說正好是日本原子彈爆炸的那一天,而這個對於日本人民來說刻骨銘心的日子,似乎賦予了此人天生的魔性,他自幼父母雙亡,傳聞是喝狼奶長大,五歲得遇鏡心流主事人清河野,被其收為徒弟,而後修行,十歲佼佼於同門,十四歲成為鏡心流第一高手,十八歲將自己師父斬殺,成為鏡心流新一代的主事人。
然而這卻還只是開始,日本的修行界中因為清河伊川弒師一事,對他進行了公開審判,決定將他驅趕出去,結果清河伊川憤然而起,憑著手中的一把劍,從北方殺到南方,用了十二年的時間,斬殺了無數日本同道,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一片天空,最終獲得了全日本修行界的認可,成為了日本北海道公認的最強者,沒有之一。
殺出這般恐怖的名聲之後,處於人生最巔峰的清河伊川卻突然拋棄所有,投入了日本伊勢神宮的幕下,謹守十年規矩,靜靜修行,傳聞是日本最頂尖的皇家神官出手,將他的脾氣給硬生生地打沒了,當然這個不過是傳說,十年一過,清河伊川重返北海道,在北海道的凍海邊設立道場,開館授業。
這位凶人,據說是當今日本除了幾個鎮國級高手之外,最強大和恐怖的修行者,吳副局長看著這資料,頓時就感覺渾身發寒。
他有點兒後悔自己之前在局領導會議上的大包大攬了,難怪何局他們幾個,都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樣。
挑戰時間是三天之後,而在第二天的時候,這一位吳副局長終於從那苦瓜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
他之所以過來找到我,自然是想要我能夠攬過此事,畢竟這事兒實在是太過於棘手了,輕重十分難以拿捏,管嚴了不行,管輕了也不行,到底要如何處理,他自己也做不得準,而最關鍵的一點在於,就他自己的那一身修為,應付些尋常事情,倒也還能勉強足夠,但是對上那一位日本國北海道第一高手,他就實在沒有這個信心了。
對於吳副局長的請求,我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直說此事既然交由他處理,我再插手,似乎有些不妥。
我果斷地拒絕讓吳副局長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當即質問我,是不是不給他面子,而我則平靜地笑了,說吳副局長,工作之間,自然是公事公辦,如果你現在要求換人,可以提交到何局那裡去,大家開會討論,至於給面子的問題,我來這兒兩個月了,您老人家,又何嘗給過我面子?
面子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
吳副局長是個火爆脾氣,好不容易鼓足心思過來找我求援,被我這般不留情面的一番奚落,自然是狼狽而走,隨後卻也沒有再煩我了,而我則在辦公室喝了一下午的茶,又去了一趟廁所之後,回來的時候,對著黑暗輕輕問道:「楊劫,你說這黑河,我到底要不要去?」
黑暗中傳來了一個沉靜的聲音:「大師兄,此事雖然不歸你管,不過那個清河伊川倘若是將東北三省的高手都給打倒,取了羅滿屯那個後生的性命,咱國人的面子,就徹底沒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看來這事兒已經不再是清河伊川和羅滿屯之間的個人恩怨,而是上升到了國與國之間的民族情緒了。
思忖了好一會兒,我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掛給了局裡面配給我的秘書說道:「小李啊,是這樣的,我一會兒要到黑河那邊去做一個調研,你讓司機班空出一輛汽車來,送我們過去。」
第三章你得干翻我
我離開省局的時候,輕車簡從,就帶了一個並不親近的秘書小李。和司機班的司機小魏兩人,連夜趕往我們國家最北邊的城市黑河。
臨走之前,我給省局的老大何奇掛了一個電話,將我準備前往黑河調研的事情給他匯報了一下。
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出現了何局爽朗的笑聲,他告訴我,說老吳來他這裡剛剛鬧過一場,說有的同志,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當做是自家人,他低聲下氣地求上門來,結果卻給直接回絕了去,老吳這回算是狠下心了,已經帶著人先一步前往黑河了。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殉了職,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總比有的人軟蛋的好。
我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動,平靜地說道:「何局,我去黑河,倒不是跟吳副局長同事情深,也不是以官方的身份過去的,只是去瞧個熱鬧,沒有必要的時候,是不會將身份跟亮出來的……」
聽到我的話語。電話那頭的何局長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很肯定地說道:「王老大告訴我,說你陳志程是個有勇有謀的帥才,我一直不服,沒想到這件最讓我們頭疼的事情,卻給你想到了訣竅——對。也對,我們官方插手,必然會引起很多反彈,如果隱姓埋名,做了什麼事情,別人也怪罪不得,實在不行。隨便找一個人來搪塞,也是可以的!」
兩人相互地交換了意見之後,我便出發了,臨行之前,我告訴秘書和司機,說我這次下去,並不想鬧得沸沸揚揚,所以行程還需要保密,不可外傳。
秘書小李是去年招過來的大學生,雖然是神學院畢業的,普通人看來或許是個練家子,但是本身的修為並不算厲害,也入不得我的眼中,基本上一直在做一個文職工作,而我來的這兩個月裡面,中規中矩,都是由他來幫我安排一些行程,算不上親近,私底下也一直沒有什麼來往,所以越發地誠惶誠恐,連忙點頭,拍著胸脯保證。
倒是那司機小魏顯得鎮定許多,他是退伍軍人出身的,在省局司機班裡面做了五年多的司機,平日裡也見過許多領導,並不會特別在意我的想法。
我們是下午從哈市出發的,跟吳副局長他們差不多錯開了一個多小時,沿途的路況並不是很好,一直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方才到達,一路上幾人也是頗為疲累,到達了黑河市區之後,也是沒有再折騰,直接在附近找了一個旅館住下,而次日清晨,吃過早餐之後,李秘書問我是否要聯絡當地的宗教局負責接待。
我笑了笑,阻止了他的提議,要曉得,像是我們這樣的特殊部門,在這樣普通的地級市裡面,雖然也有,但是涉及到分管部分的事物卻並不會有,那是真真正正的清水衙門,都指望著財政飯過日子呢,招待費緊巴巴的,這個時候過去,別人雖然表面上不能說什麼,背地裡,指不定就在罵娘呢。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黑河市的宗教局基本上都是擺設,而即便有幾個熟悉情況的人員,恐怕也是被吳副局長給徵調了,還等不到我去叨擾。
我想了一下,決定放這兩個小子的假,讓他們在黑河這邊自由活動,而我則自己一個人出發。
當然,他們兩個對外,可得匯報說是我跟著他們在一起的。
對於我的要求,李秘書表示了服從,不過還是有一些憂愁,覺得領導辦事不叫自己,多少也是說明他做得實在是有些不稱職,而我此刻卻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照顧他的想法,除了我們住的旅店之後,我便在寬敞的大街上溜躂,四處遊蕩,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兩個認識的江湖同道,然後混進那位清河大師來華挑戰的會場去。
我走了一會兒,卻並沒有收穫,心中一動,叫了一輛的士,讓他帶我到市裡面最有風味的早點餐廳裡面去。
那司機倒是個本地人,熟門熟路,將我一路拉到了一家俄式餐廳裡來。
黑河與俄羅斯遠東地區第三大城市布拉戈維申斯克市隔江相望,飲食裡面通常是東北菜系的特色,卻也不乏俄羅斯的風味,我進入其中,找地方坐下,然後在服務員的幫助下,點了這兒最有名的黑魚子醬配酸奶油、熏鰉魚配煎餅和俄羅斯炭燒大茶壺煮制風味茶,慢慢悠悠地享用起來。
而就在我剛剛把那黑魚子醬吃完的時候,便瞧見有好幾個一臉江湖氣息的漢子走了進來。
這幾個傢伙一進來就吆五喝六,將服務員支使得團團轉,而落座之後,便用一股子大棒茬子的口音,開始議論起了這一次的比試來。
最先發言的,是一個滿臉粗豪的大鬍子,這哥們足有一米九的大高個兒,衝著旁邊的三位兄弟說道:「那清河伊川,聽說是北海道的第一高手,也是當今日本國裡有名有姓的頂級高手之一,這一回他跑到咱們這兒來,要為自己的那兩個徒弟報仇,來者不善,只怕是又要有一場腥風血雨了,你們說,羅滿屯的那幫鬍子,能不能幹得過他?」
有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一臉沉穩地搖頭說道:「羅滿屯雖說是咱們這疙瘩最厲害的幾處道場之一,但跟長白山天池寨並不一樣,那甚麼清河要是敢惹天池寨,只怕守在京都的王紅旗都要下來了,而羅滿屯數來數去,也就牛老根最是厲害,勉強能比,惹禍事的那個小藥匣子如果再過個二十年,說不定也能夠上得了場面,而現在,只怕是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