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節
然而此刻,我從師父的話語裡面,聽出了一絲別樣的味道來,當下也是驚訝地說道:「這是小師妹的神魂?」
師父一雙眼睛認真地盯著那縷火苗,彷彿在看著自家那俏麗可愛的孫女一般,滿臉慈愛地說道:「對啊,是她,是我的小陶陶!」
我看了一眼被師父合上眼睛的那小尼姑,對方的臉色平靜,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然而就是這般看著完全無害的小女孩兒,卻讓我肅然起敬,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也就是說,她將生的希望留給了陶陶,而自己,卻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從容面對了?」
師父也低頭看了一眼安詳躺在地上的清秀小尼姑,點了點頭,說道:「對,應該如此!」
我從師父的眼中,讀到了罕見的尊敬。
顯然,這個連名字我們都為曾知曉的小尼姑,她在臨死前所散發出來的那人性光輝,著實打動了我師父,這讓滿心暴戾的師父變得平靜了許多,也讓一肚子怒火的我在瞬間感受到了這人性的溫暖,至於師父說她比自家的師兄聰明一萬倍,是因為也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想明白了與其讓自己的神魂留下來,還不如將生的希望給陶陶。
因為唯有這樣子,才能夠讓懸空寺避免那由他們帶來的無妄之災。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心頭沉甸甸的,而師父將那陶陶的一縷神魂給收斂起來,然後輕撫了一下那具屍身的額頭,歎息了一聲道:「只可惜這具身體的生機和命脈都已經被那傢伙給震斷了,根本沒有辦法久留,要不然陶陶不用幾日,便能夠復活了……」
我心中略微有些擔憂,問師父現在的情況該如何處理,師父搖頭歎氣道:「雖說有了一縷希望,但想要復生,還是有一些麻煩的,先不談這個了,蕭克明那小子,現在在哪兒?」
我指著小師弟逃離的方向,說道:「風符一開,不知道多少里路,我也不曉得他到底在哪兒了!」
師父豁然站了起來,朝著下方吩咐道:「符鈞,你上來,幫為師看住陶陶和這個小姑娘的身體,不能讓任何人動到他們。」
聽到師父的喊話,遠處的符鈞應了一聲,一聲血氣地躍上了這巨臂之上來,朝著師父抱拳,然後又朝著我憨笑了一聲,招呼道:「大師兄,辛苦了!」
我點頭回應,而師父則朝著我剛才指去的方向伸手,繼續說道:「梅長老,在那個方向,二十里往外走,找到蕭克明那劣徒!」
先前與我有發生衝突的梅長老抬頭看了一眼,卻也不敢拒絕,拱手應了一聲,接著雙手一收,身邊無數鬼影倏然不見,而他腳下的紙甲馬則陡然一亮,下一刻,卻是不見了蹤影。
師父吩咐了兩項任務之後,對我說道:「你與我下去!」
他拉著我的手,從高處躍了下來,落在了一眾子弟之中,而經過剛才的一番清場,這兒的諸般魔物小部分被擊殺,而大部分則朝著四處的林子裡逃遁而去,這些茅山諸人也不管,瞧見師父躍了下來,都拱手以待。
師父將我一直拉到了剛剛改名「陳慎」的那黑鱗巨蟒的面前,這小孩子一路跟隨著我師父一行人,也是見過了許多厲害,這會兒規矩得很,瞧見我過來,躬身問好,而師父則對我說道:「你是它的妖主,由你來問它——是否有感覺到黃山龍蟒的氣息。」
在此之前,我們一直用魔蟒或者黑花夫人來稱呼那奪走我龍雪結晶的傢伙,後來經過南海劍妖的確認,則都將其稱之為黃山龍蟒,不過不管是什麼,它與陳慎之間,都是有著血緣關係存在的。
精怪與人類有許多不同,而這血緣之事,則更是顯得重要。
陳慎能夠通過血液,與黃山龍蟒建立感應,小師弟此刻人影無蹤,那麼只有它,來充當那人肉雷達了。
我將師父說的話語,給它重複了一邊,而陳慎則皺著眉頭,有些猶豫地指著我們頭頂的山峰,遲疑地說道:「我感覺好像在峰頂處!」
我眉頭皺了起來,沉聲問道:「好像是?」
陳慎一臉苦相地對我說道:「主人,我能夠感應到它的氣息,但雙方的層次是不一樣的,它可以主動建立與我的連接,而我則更加被動一點,並不能主動聯繫到它,也無法決定它是此刻就待在那兒,還是不久之前待過,所以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
我對它的解釋不置可否,冷冷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師父,你覺得如何?」
師父仰頭看了一下頭頂的山峰,突然轉過頭來,朝著旁邊的楊師叔問道:「知修,你覺得上面是否會有我們所要找尋的黃山龍蟒呢?」
楊師叔正在蹲身檢查這一頭通體潔白、沒有一根雜毛的雪豹子,這頭似乎就是我先前駕馭的那一頭,他瞧得正入迷,聽到師父的詢問,錯愕地抬起頭來,眼睛一轉,不確定地說道:「那孩子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假吧,反正無事,上去瞧一瞧,也是可以的。」
我在旁邊瞧著楊師叔,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感覺他哪裡有點兒不對,又或者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而就在我疑惑的時候,師父突然也點頭了,對我說道:「既如此,就聽他的話吧,我們上峰頂。既然事已如此,倘若還是拿不回那真龍結晶,只怕我們這一回,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總感覺師父說話也有點兒怪怪的,不過卻也不急細想,一行人收拾妥當,開始上山,而我則找到了南海劍妖,詢問我的那七個屬下。
聽到我問起,南海劍妖也是一臉錯愕地說道:「對啊,他們怎麼還沒有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第四十九章暴雨談及此後事
南海劍妖的話兒讓我莫名一陣驚訝,意外地問道:「你們,沒有通知到他們?」
我孤身前來此處,而南海劍妖則與鬼鬼乘坐那黑背大鵬回去通知我師父他們過來救援。按理說應該是找到了張勵耘他們,而張勵耘等人人手一副神行紙甲馬,倘若是知道了我在此處受險,應該會跟著大部隊,很快趕到此處來的,所以我沒有見到他們,便覺得奇怪,而南海劍妖的回答則讓我很鬱悶,他告訴我,說七劍的確已經通知到了,至於他們為何沒有出現在這裡,他也不知曉。
我的心沉了下來,曉得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這莽莽的黃山境內,恐怕潛伏著無數修行高手,七劍若是沒有趕到此處。必然是碰到了什麼麻煩。
至於具體是什麼,我卻也不太清楚,不過想來以七劍的實力,應該也不會碰到什麼棘手的敵手。
即便是對方厲害。打不過,跑也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這裡,我的心中多少也有些安然,摸了摸腰間的羽麒麟母玉,此物雖說只能在一定範圍內互傳消息。但倘若與之相連的任何一枚子玉主人發生問題,它就會有感應的,這種感應跨越空間,能夠十分清晰地傳達到這兒來,而此刻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顯然也是印證了我的猜測。
七劍到底怎麼了,我很擔心,卻也不得不拋在腦後。回到師父跟前來,而他似乎瞧見了我的擔憂,對我說道:「你酣戰日久。不如留在此處,等一會你手下的兄弟們?」
我拒絕了師父的好意,搖頭說道:「他們會照顧好自己的,當務之急,是應該將那頭該死的龍蟒給找出來。」
是的,在我看來,所有的一切,包括陶陶的死去,以及無數人的無辜死亡,都跟那頭利慾熏心心漸黑的龍蟒相關,她當初在死亡山谷佈局撿漏,奪走我手中的龍血結晶,這個猶可以解釋「為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大家各憑手段而已,我倒也提不出太多的仇恨來,然而此時此刻,它將如此多的人殺害,佈置屍堆血海,召喚靈界魔物,不過就是想要製造出一下麻煩來,好讓人無暇理會它的化龍飛昇。
這樣的行為,已經不能用喪心病狂來說明了,倘若真的讓它化作了真龍,成為我們這個民族所信仰的圖騰生物,那麼它所造成的危害,只怕會更加嚴重。
那是一場大劫,一場堪比深淵魔王臨世級別的劫難,若是不阻止,那麼我們茅山恐怕難辭其咎。
一定要阻止它!
這是我的決心,也是師父、茅山宗以及南海劍妖這些江湖同道的決心,所以我們沒有再多說什麼,便朝著峰頂的道路開始走去。
茅山一行人向上而走,留下符鈞和兩名師父同輩的師弟照看陶陶和那位清秀小尼姑的屍體,此行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南海劍妖與鬼鬼兩個外人,師父拉著我,跟我交談起離別之後具體的事情,而只有人過去,跟鬼鬼談及接下來的事情,讓她保持旁觀者的角度,要不然就請她好自為之。
鬼鬼這個人長得並不算漂亮,但勝在青春活力,而且十分自來熟,跟南海劍妖沒一會兒,兩人便十分熟悉了,在茅山這般大隊人馬的面前,她對於黃山龍蟒,自然也不敢存有多少企圖,能夠過來開一回眼界,已經算是十分滿足了。
一行人裡面,陳慎在最前面領路,而我則跟師父走在了後面押陣,我盡量客觀地講述完所有的事情之後,徵詢師父的意見,看怎麼解決懸空寺那個叫做智飯的和尚。
師父問我,說你怎麼看?
我露出一口白牙,平靜地說道:「將此事報備到宗教局備案,然後由徒兒帶領手下組成專案組,全面通緝此人,至於在後面的追捕行動中,是將其活捉,還是直接擊斃,這個就看師父您的意思了!」
師父看了我一眼,點頭說道:「看來你在朝堂上的這麼多年,倒也沒有白待,不過在我看來,茅山的事情,還是茅山自己解決為好,即便宗教局負責此事的人是你,也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我愣了一下,有點兒不明白:「師父,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