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節
「過一段時間?」
「對,過一段時間,」宋司長對我解釋道:「紅色高棉前幾年的時候受降了,而大概明年左右,吳哥政府將會與聯合國達成協議,成立審判紅色高棉的特別法庭,而那個時候,全東南亞的同盟以及西方國家的秘密陣線,都會參與其中,那康克由即便有通天手段,也抵不住這麼多人物的逼迫,一定扛不住,而到了那個時候,康克由垮了,智飯和尚豈不就是囊中之物?」
宋司長講的話的確是很有道理,然而他卻忽視了一點,那就是茅山的尊嚴。
對,就是尊嚴,一個犯下了如此罪行的傢伙,居然在害死了茅山掌教真人的孫女之後,還能夠逍遙法外,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得到應有的懲罰,這事兒對於茅山來說,無異於「啪、啪、啪」打臉。
別說頑固的劉長老受不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容忍這件事情的發生。
想到這兒,我嘴角微微翹起,平靜地說道:「康克由的名聲,我也聽我師父說過,融煉百萬人的亡魂而成就的巫師,到底有多厲害,我還真的是很好奇呢……」
宋司長聽到了我的話語,不由得扶額歎息道:「來了來了,我就知道事情會這樣,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我懂得這裡面的規矩,這次過去,我會以茅山的名義,不會讓你為難的。」
宋司長搖頭苦笑道:「我不是怕這個,而是你根本不知道那康克由有多厲害,你要是去了,回不來,我可怎麼跟王總交代?」
這說曹操,曹操到,剛剛一念叨到王老大,宋司長辦公桌的紅色保密電話就響了,他接過電話來,剛剛放到耳朵邊,一聽,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應了兩聲之後,掛了電話,對我說道:「得,王總問我你回來沒有,若是有空,現在就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拍了拍這老夥計的肩膀,起身離開,接著很快就出現在了總局王紅旗的辦公室裡,老頭兒精神奕奕,光溜溜的腦袋就好像百瓦白熾燈一般。
跟王總的談話並不多,他簡單地詢問了一些狀況,在得知我師父閉關之後,他長歎一聲,先是祝福,然後問我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總局老大問我的工作安排,這當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我卻還是告訴他,我近期可能要以茅山的名義,前往南疆一趟。王總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後經過之後,不由得苦笑了起來,搖頭長歎道:「到底是年輕人啊,真的是活力十足——不過志程,你可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到底是什麼嗎?」
第四章別鬧,要乖
宋司長先前說起,我還並沒有太多的想法,而聽到連總局王總都這般說,我就感覺到了有幾分奇怪。臉色不由嚴肅起來,要曉得,我面前的這一位光頭老人,可是堪比我師父、天王左使一般的頂級存在,也是鎮國級的高手,連他都這般謹慎,讓我頓時就有些疑惑,沉聲問道:「怎麼,這個人,真的很難纏麼?」
王總摸了摸下巴,那兒有一塊小刀疤,有些不明顯,他微微瞇著眼睛,對我說道:「知道我的這塊刀疤,是如何來的麼?」
我臉色立刻就變了,心中咯登一下。然後說道:「難道是他?」
王總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後追憶往事道:「赤柬政權七九年倒台之後,康克由到了泰國,八六年六月。他在泰國待不下去了,喬裝打扮,帶著孩子來華,在我國京都外國語大學當高棉語教師,而在這潛伏期間。他的身份被一位從滇緬邊境回來的特工人員識破,結果他將那位同志給滅口,緊接著又將我局一位宿老給殺害,後來事情鬧到了我這裡,我親自出手,但還是讓他給跑了,而且還給我留下了這麼一道傷疤……」
我深吸一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不可能吧?依王總你的修為。居然也會被那傢伙給傷到,他真的有那麼厲害麼?」
王總眼睛瞇著,對於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而是緩緩說道:「連你師父都受重傷,閉了死關,又何況是我呢?高手之間的交手,已經不再是以勢壓人那般簡單了,任何變故,只要稍微一分神,又或者有點兒什麼小差池,結局都會變得不同。當然,我並不是說那康克有多厲害,我要不是得在京都看守龍脈,早就過去取他性命了——我只想提醒你,那個傢伙,很難纏。」
連王總都能夠被這傢伙給傷到,我實在是無法想像自己如何能夠在康克由的地盤裡,將他最親愛的兒子給抓到,心中不由得有些沮喪起來。
難道說,我真的要如宋司長所說的一樣,等上一段時間再說?
王總瞧見我有些沮喪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說道:「聽到了我的話,你還想過去,將那個害死你師父孫女的小和尚給抓回來麼?」
我不知道王總跟我說的這一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卻曉得他絕對不是在打擊我的戰鬥慾望。
我腦海中稍微一冷靜,又浮現出了陶陶兒時的可愛模樣,以及當下小師弟的慘狀,以及種種因為那小人物而帶給我的巨大傷害,心中就是一陣抽痛,眉頭跳了幾下,終於還是深吸一口氣,對王總說道:「王總,也許你會笑我蠢,但是我只想說一點,那傢伙讓我心頭有所掛礙了,我若不殺他,念頭不通達!」
「念頭不通達?」
王總複述了我的一句話,反覆咀嚼幾遍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念頭不通達,實際上,我王紅旗這些年來,基本上也沒有吃過什麼虧了,這康克由,倒也算是一個。他給我留下來的羞辱,也讓我輾轉難眠,念頭也不通達,你要去,能夠讓他吃癟,我自然是支持的,而且我會將此事當做對你的一個考核任務,做好了,老子私人有賞!」
這老頭子據說年輕的時候做過鬍子,我以前不信,這話兒一說出來,我就信了幾分,嘿嘿一笑,然後問道:「賞賜不敢,不知道王總有何教我?」
王總很滿意我的回復,拍著我的肩膀,然後說道:「跟你說三點——首先,你的任務,不是與康克由,跟他的巴干達巫教硬扛,而是將那個叫做智飯的公子哥兒拿下就是,別弄得那麼複雜;其次呢,康克由的手段與鬼物有關,他有一頭來自修羅界的厲鬼,堪比深淵魔王的存在,而且還有諸多降頭之法,你走前,多瞭解一下,或許會有用;最後,我想告訴你一點,一人力短,善於借助他人的力量,方才是一個真正的領導者。」
王總的話,金玉良言,字字珠璣,我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頭,點頭道謝,而在此時,王總突然指著我的懷裡說道:「掏出你的劍來。」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麼用意,不過也趕忙照辦,將飲血寒光劍給從八寶囊中拔了出來,瞧見這黯淡無光、隱隱之間又散發出無上威嚴的長劍,王總的眼睛突然一翻白,繼而又化作了黑、紅兩道顏色,方才回轉,伸手從我手中接了過來。
那魔劍認主,一入他手,立刻「嗡、嗡」顫動不已,奮力掙扎,普通人必然會被劍柄上宛如針扎一般的氣勁給弄得趕緊丟掉,而王總卻彷彿並無感覺一般,拿著揮了揮手,瞧見那劍身紅光四方,似乎還準備放大招,不由得眉頭一皺,緊緊一捏,淡然說了一句話:「別鬧,要乖!」
簡簡單單的話語之後,那魔劍諸多聲響卻瞬間停止了,紅光也收斂起來,宛如尋常。
這手段讓我驚訝,要曉得這魔劍暴戾,哪裡是一句話就能夠勸住的,而真正讓它如此的,恐怕是王總施加給它的力量,已經恐怖到了它所畏懼的程度,方才會如此乖巧吧?
王總並不理會我的驚訝,將飲血寒光劍拿在自己的手上把玩幾番之後,居然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滴出三滴金黃色的精血來,附著在了劍身之上。
他這精血每一滴,都呈現出完美的圓型,裡面充斥著讓人震撼的氣息,卻是與飲血寒光劍之上蘊含的龍氣有幾分相似,我在旁邊圍觀,不敢多言,瞧見王總雙手結印,通過一系列複雜的儀式之後,終於將此劍給祭煉完畢,然後交還給我。
我入手一沉,發現這劍經過王總祭煉之後,變得有些怪異了,仔細一掂量,發現裡面的龍氣居然被凝聚成一條線,可以隨意掌控了。
在王總的辦公室裡,我不敢隨意試劍,故而稍微一查,便不再言,瞧見王總三滴精血滴出,整個人的氣場就弱了幾分,臉色也變白了許多,不由得擔心地說道:「王總,你沒事吧?」
王總定住神,揮了揮手,笑著說道:「老了,不中用了,連這點小事都有些熬不住。」
被我師父譽為有資格成為天下第一的王紅旗,絕對不可能老不中用,唯一的解釋,是這三滴精血以及剛才的那祭煉手段,實在是太損耗了他的心神,我不由得心中不安地說道:「王總,你到底做了什麼,我突然有種無功受祿,寢食不安的感覺啊?」
王總擺了擺手,說道:「這三滴精血,是我守護龍脈這些年來,說領悟的一些規則和力量,不值錢,也算是我給你去找康克由麻煩的一點報酬吧。」
什麼,龍脈規則?
我心中震撼,此事玄奧,涉及機密,我也不敢多問,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感激,沒想到王總居然會將這般重要的東西交給我,這絕對不只是因為我去找康克由麻煩的緣故,更多的,恐怕還是擔心我死在吳哥,方才會如此不惜血本吧?
如此說來,王總對於我的關心,當真是深情厚誼,讓人感動。
我是個有事藏在心中的人,王總對我的情誼,我也不會在嘴上表達出來,當下也是伸手與他緊緊一握,表情變得無比認真地說道:「王總,你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得。」
王總瞧見我眼圈有些紅的樣子,揮了揮手,笑著說道:「別跟娘們兒一樣啊。對了,你出發前,去一趟總局內庫,我通知老苟了,去東南亞,有些東西,總是要帶的。另外,你一個人肯定不太好辦事,最好帶上兩個心腹,到時候做什麼事情,都有人搭把手,可曉得?」
離開王總的辦公室之後,我便來到了傳說中的內庫,這兒是總局的裝備室,它的背後有數個強大的研究員和無數科研人員在支持,外界極為稀罕的符菉、法器以及各種裝備,這裡分門別類地排列著,清單密密麻麻,宛如地窖裡面的大白菜。
這就是國家機關的好處,它永遠要比宗門要正規許多。
內庫的頭兒,卻是沒事就到總局門口蹲班的苟老,他此刻雖然就掛著一個顧問的職稱,但是整個系統裡面都是他的徒子徒孫,簡單的東西倒也還好說,真正涉及到了機密一點的東西,都得聽他的招呼,方才能夠放行。
內庫在總局深處的一處大樓地下室裡,還需要通過數道沉重的鐵門,接待我的是一個不熟的部門主管,他早就接到了通知,給我準備了三人份的裝備,有驅邪符、百行靴、隱形粉、轟雷鏢等等極為珍貴的符菉、法器,而最關鍵的一點,在於這些東西,居然都是由一份宛如八寶囊的秘製荷包給裝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