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鬼涎香進去之後,油燈開始冒出濃濃的黑煙來。那種味道,像是燎了豬皮一樣,嗆得我一直咳嗽。
我正要抱怨兩句,忽然,我感覺腦門上有個神經一動。緊接著,我覺得嗓子裡面有些發癢。
剛才明明還很難聞的黑煙,忽然變成了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我長大了嘴巴,努力地吸著那些黑煙。黑煙進入到喉嚨裡面,再從口腔直貫入腦子裡。我感覺一陣滿足。
這種滿足在持續了幾秒鐘之後就消失了。然後我有了一種更加強烈的渴望。那些黑煙已經不足以滿足我了。我在地上來回的扭曲,想要爬過去,直接喝油燈裡面的鬼涎香。
可是走過來了兩個人,他們把我拽住了。
我感覺有一隻小手,一直在我腦子裡面抓撓。我癢的死去活來,一個勁的求饒,求他們給我喝兩口。但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過了一會,我感覺那隻手從眉心轉移到了鼻腔,我感覺鼻子裡一陣麻癢,我想打噴嚏,可是鼻子被堵得死死地,根本無法出氣。
我只好長大了嘴巴,像是一個瀕死的人,急促的喘息著。過了幾秒鐘,我感覺有東西飛快的從我鼻子裡面鑽了出來。
當它脫離我的身體那一刻,我的頭腦瞬間恢復了清明。又被那陣黑煙嗆得咳嗽起來了。
我看見一團黑乎乎的虛影,包裹在一團水汽中間。它迅速的竄到油燈中,飛蛾撲火一般的跳進去了。我聽見一聲輕響,它在火焰中化作了一縷黑煙。
我扭頭看了看,其餘的三個人都趴在地上,他們個個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顯然,都經歷了和我差不多的事。
呂先生顯然心情大好,居然有心思問我:「趙莽,感覺怎麼樣?鬼涎香好聞嗎?」
我懶得搭理他,只是一疊聲的叫道:「快點給我鬆綁啊。」
之後的日子,就過得很輕鬆了。
我們在水寨休養了幾天,等體力恢復的差不多了,才告辭離開。
來這裡的時候,我們跟著呂先生的羅盤,不知道搭了多少人的車,等到要走的時候我們才發現,我們根本不知道身處何方。
我們找了很久的路,問了很多人,終於弄清楚了,原來我們身處湖南一帶。
在火車上,我看見一臉疲憊的乘客,不由得感慨萬千,我總算又回到人間了。
第二天傍晚,我們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站在大街上,我對呂先生說:「怎麼樣?你有沒有住處?」
呂先生撓了撓頭:「道士四海為家。哪裡有住處?」
我笑瞇瞇的說道:「我有一間空亡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住進來。」
呂先生很沒種的推辭道:「我身子骨還沒有養好,現在虛弱的要命。還是不住了吧。」
薛阿姨居然也說道:「呂先生,你還是先住在我家吧。趙莽,你來不來?」
我苦著臉說:「我倒是想去,可是我走得了嗎?」
我們一塊吃了個晚飯,一直吃到半夜。曲終人散。他們三個回到燈火通明的居民樓了。而我,則人單影只的向空亡屋走去。
等我快要走到空亡屋的時候,我看見有一個瘦小的人影,慢慢的進屋了。
我心中一喜:「難道是陰鬼婆回來了?她來接替我了?」
我興沖沖的跑過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又害怕了。我小聲的叫道:「有人在裡面嗎?」
空亡屋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我咬了咬牙,緩步走了進去。在桌上摸索了一番,點亮了蠟燭。
一切都和十幾天之前一樣,那半截蠟燭仍然沒有燒完。我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我躺在床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嘀咕道:「剛才看花眼了?明明有個影子走進來了,而且看身材,應該是個女的吧。」
第九十九章【搭訕】
我本來以為,從湖南回來之後,我的膽子會變大,可以無所畏懼的在空亡屋睡上一整晚。可是我又錯了。
我盯著桌上的半截蠟燭,怎麼也不能入眠。這時候我才明白。水寨和空亡屋都很恐怖。我千里迢迢的跑回來,只是換了一種恐怖的方式而已。
我微閉著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附近有人在說話。我屢次爬起來,又躺下,什麼都沒有發現。
我只好把大刀抱在懷裡,一個勁的嘟囔:「幻聽了,只是幻聽了而已。」
我這樣自我催眠了幾個小時,終於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我感覺有幾個人在屋子裡進進出出。
我睜開眼睛,周圍瞬間恢復了安靜,我爬起來,看見那張破桌子上擺滿了飯菜。
我心中大為詫異:「這是怎麼回事?鬧鬼了?還是呂先生過意不去,連夜給我送來的?」
我慢慢地坐起來,警惕的握著大刀。
忽然,我感覺肚子很餓。就像是在水寨聞見鬼涎香一樣,那種抓心撓肺的渴望,想要吃點什麼東西。
我心中有些焦急,知道這些飯菜不對勁。但是我心裡這麼想,神智卻一點點開始迷糊了。有一個極為渴望的聲音在我腦子裡小聲的嘟囔著:「吃一口沒事的,就一口。」
我慢慢地湊過去,正要拿起筷子。忽然,我看見破桌子對面坐著一個人。
他身上穿著寬大的道袍,臉上的皮膚又黑又緊,死死地貼在頭骨上。不是祖師爺是誰?他就坐在對面,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我嚇得一哆嗦,甩手扔了筷子。我用大刀指著他,厲聲說道:「你不是死了嗎?你信不信我用刀劈了你?」
這話說得自相矛盾,但是當時一時情急,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我說了這話之後,祖師爺卻巋然不動,仍然用一臉期待的眼光看著我。我心中駭然,低呼了一聲,扭頭就向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