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然後他猶豫的說道:「按道理說,我是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的,畢竟他是當事人。不過知道他的身份之後……」
我有些疑惑的問王書記:「你們怎麼把人找到的?我們只知道他叫秋華,姓氏、住址都不清楚。」
王書記說道:「現在的公安系統,想要查一個人還不容易嗎?只要篩選同名同姓的就可以了。可是這個秋華不一樣,我們找了很多人,都對不上號。最後有個警察一句話提醒我們了,他說這個名字,看著像是筆名啊。我們照著這個思路一查,馬上就豁然開朗了。」
說到這裡,王書記拿出一本書來,遞給我了,說道:「咱們這個小地方,出一位文化人不容易啊。」
我翻了翻那本書,是一本詩集。裡面的詩傷春悲秋,哀怨纏綿。十首倒有九首提到了紅線。
只不過,在這詩中,紅線一會變成了芳草,一會變成了星空。被各種意象代替了。
我把書合上,說道:「看來就是他了。從這本書裡看,他對紅線感情很深啊。不錯,是個長情的人。」
王書記有些猶豫地說:「我平時工作忙,倒不怎麼看這類書。來之前我打聽了一圈。這秋華在市裡面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畢竟人家有文化嘛。咱們如果貿然去打擾人家,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我搖搖頭:「顯而易見,他對紅線念念不忘,我們總得把這件事告訴他。」
最後,呂先生拍板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們兩個之間的緣分,讓他們了結吧。王書記,你帶著我們去看看秋華。」
王書記終於還是答應了,不過他千叮嚀萬囑咐,看見人家之後,一定要有禮貌。
我看見王書記這幅樣子,不由得心中好笑。他恐怕已經習慣了官場上的小心翼翼,養成職業病了。
我們抱著妖壇,上了王書記的車。一路顛簸,直到天黑時分,王書記才有氣無力地說道:「咱們到了。」
薛倩抱怨道:「怎麼這麼遠啊?王書記,你以前是不是開出租車的?帶著我們繞遠路了。」
王書記苦笑一聲:「薛兄弟你真會開玩笑。秋華是文化人,怎麼能住在市區呢?又吵又鬧的。這地方雖然偏僻,但是安靜,環境也好。」
我們從車上走下來。發現面前依山而建了一棟別緻的房子。這房子看起來不豪華,但是處處透著文化人的氣息。
我們禮貌的敲了敲門,通報了姓名。隨後,有個花白頭髮的半老頭把門打開了。
我說道:「你好,秋華在家嗎?」
半老頭愣了一下,說道:「我就是秋華。你們找我?」
王書記連忙伸出手去,一臉和善:「你好,我是分區的王書記。讀了你的詩,很是敬佩,一時衝動,想來看看你。」
秋華莫名其妙的看看一臉市儈相的王書記,說道:「是嗎?你也讀詩?」不過他仍然很客氣的把我們讓進去了。
我看見他滿頭華髮,像是五六十歲的樣子,不由得問道:「請問,你多大了?」
我這話一出口,其餘的四個人全都奇怪的看著我,像是看怪物一樣。
薛倩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道:「老趙,你以為今天相親來了嗎?上來就問人家年齡。」
我搖搖頭,小聲說道:「紅線是十八歲那年死的,現在三十八了。再看看這老頭,他們的年齡對不上啊。」
秋華短暫的愣了一下,隨後很儒雅的說道:「快要奔六十了。這顆心沒有老,身體卻不行了,哈哈。」
這時候,薛倩捅了捅我,指著牆上的一幅字,說道:「你看。」
我抬頭看了看,發現上面寫的正是紅線哼唱的那句話: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秋華注意到了我們兩個的目光,然後笑了笑,說道:「一位故友所贈,掛在這裡,時時緬懷罷了。」
這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了,問道:「你這位故友,是不是叫紅線?」
我這話一說出來,秋華的身子猛地震顫了一下,隨後,他有些警惕的看著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還沒有回答,他忽然看見王書記手裡的那一本書了,然後歎了口氣,說道:「你是從我的詩裡面看出來的?小兄弟,沒想到世人昏昏,我居然還能找到一位知音吶。」
第一百零九章解鈴
秋華靠在沙發上,他提起紅線來,語調很哀愁,臉上倒沒有太多悲傷。只聽他說道:「大家都知道詩人是憂鬱的,但是有幾個人明白?不是詩人造就了憂鬱,是憂鬱成就了詩人。」
我咧了咧嘴,勉強露出一個崇拜的笑容來,回答道:「高論,高論。」
秋華接著說道:「紅線就是我憂鬱的根源所在。她走了,離開我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人世間,讓我朝思暮想,卻又求之不得。哎,我現在只是一副行屍走肉罷了。」
我聽到這裡,心裡就有點疑惑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跟著她走呢?」
我正在出神,忽然發現秋華已經沉默下來了。
我抬頭,發現他正在一臉微笑的看著我。
我有些緊張,問道:「怎麼了?」
秋華說道:「小友,你既然是我的知音。那我們不妨學學古人,你說說看,從我的詩中,看出什麼故事來了?」
我有些頭大,只能猶猶豫豫的說:「我看出來,你們兩情相悅,志同道合。」
秋華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但是對我的描述似乎並沒有滿足。
我咬了咬牙,搜腸刮肚的說道:「你們的愛情雖然很美好,但是因為一些生活上的原因,卻沒有辦法在一塊。」
秋華坐直了身子,似乎有些動容,連連歎息:「是啊,是啊,說的對極了。愛情是一朵芬芳的花,一塵不染,冰清玉潔,可是仍然要扎根在骯髒的泥土裡面的。你心裡再痛恨這些,那也是改變不了的。」
他很是感慨了一番,到後來,甚至拿起桌上的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片刻之間,成就了一首小詩的初稿。
他做完這些,就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心想,這小子把我當成心理醫生了嗎?喜歡我分析他的隱私。於是我只得繼續說道:「你們兩個不能在一塊的原因,是年齡問題。」
秋華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來:「這個原因,我在詩裡面可沒有說。」
我微微一笑,指了指牆上的那幅字:「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