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班長不懷好意的捅捅白頭翁:「哥們,裡面寫的什麼啊?周雨是不是答應你了?」
白頭翁仍然蒙在鼓裡,以為我們都不知情。他將信塞在褲兜裡,勉強擠出個笑容,說道:「這個,哎呀,不好說。」
我們轟然笑道:「有啥不好說的啊。不是說你噁心了嗎?小偷。」
白頭翁不僅僅頭髮是白的了。臉也是蒼白的。他瞪著眼睛,看著周雨,也看著我們,很受傷的問道:「你們都知道?」
班長攤開手,裡面是一隻噁心的蟲子:「連它都知道。」
班長把蟲子扔在桌子上,說道:「同學們,咱們得送禮啊。」
女生們尖叫著說:「等會再放蟲子,讓我們先出去啊。」
人群開始向外面跑,而後面的男生,扔蟲子的扔蟲子,扎氣球的扎氣球。亂成了一團。
我們進屋不到五分鐘。就把白頭翁家搞得一團糟。
白頭翁茫然的說:「同學們,你們這是幹嘛?同學們,你們這是幹嘛?」
不知道有誰喊了一嗓子:「誰是你同學啊,我們班只有四十九個人。」
白頭翁聽了這話之後,就不再出聲了。他麻木的站在地上。然後機械的撿起了牆角的掃把,開始清掃垃圾。
那一夜真是快樂啊。我們簇擁著,勾肩搭背。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我們的班級變得團結的要命。
我正想到這裡,薛倩推門進來了。他詫異的看著我:「老趙。你這廁所上了有半小時了。」
我失魂落魄的繫好了褲子,跟著薛倩走了出來。
薛倩問道:「後來怎麼樣了?你還沒有給我們講呢。」
這時候,我忽然再也不想提起那個週日了,我很含糊地說:「我們按照計劃,狠狠地羞辱了白頭翁一番。然後,就回家了。那一夜我睡得很踏實,連個噩夢都沒有做。」
第188章夢兆
薛倩問我:「後來的事,怎麼樣了?」
我使勁的撓了撓頭,甚至揪斷了幾根頭髮也顧不得了。我有些痛苦的說道:「後來的事,我有點記不清楚了。」
薛倩疑惑的看著我:「這才幾年?你就記不清楚了?」
我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個印象。不知道怎麼回事,白頭翁從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班還像以前一樣,四十九個人,只不過,班裡的氣氛,有些大不一樣了。」
我敲打著腦袋,使勁的回憶當年的事。可是那些陳年往事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一樣,稍微一碰,就會變得支離破碎。
我用力的想了很久,才慢慢的說道:「白頭翁只在我們班出現了一個月,然後他就不見了。我們也就再也沒有提起過他。大家似乎很默契一樣,誰也不再談論這件事了。畢業之後,我們班由最團結的班級,一下子變成了最渙散的班級。天南海北,各奔東西,十年了,誰也沒有聯繫過誰。即使是我最好的朋友,磚頭,我們兩個也沒有再見過了。」
呂先生說道:「白頭翁不是不見了,而是死了。」
雖然這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但是呂先生將它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讓我的心中起了一層波瀾。
我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然後鼓起勇氣,說道:「是我們逼死了他。」
說出這句話之後,我像是解脫了一樣。我感覺我不是坐在沙發上,而是站在法庭上,正對著所有人認罪。
也是在這一瞬間,星期一的事,猶如潮水一般湧進了我的腦子裡面。
星期一早上的時候,大家都很興奮,因為昨天我們做了一件大事。我們都在等著白頭翁來上學,好看看他沮喪的表情,來滿足我們病態的心理。
但是很奇怪,整個上午,白頭翁都沒有露面。我們有些失望,也有些不忿。都以為白頭翁是在效仿我們,故意晾著我們。
等到晚上快要放學的時候,白頭翁的父母來學校了。他們收拾了白頭翁的東西,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就這樣離開了。
班主任在放學前草草的宣佈,說白頭翁出意外了。去世了。然後,他像是有很多事要忙一樣,就匆匆的走了。
放學了,但是我們誰都沒有回家。大家心裡都有點亂。死了?怎麼會死了?是我們害死他的嗎?我們只是放了幾隻蟲子而已。我們開始互相鼓勵,盡量把白頭翁想的很壞,只要他越壞,我們的行為也就越正當。
那一天教室裡面靜悄悄的,但是我又感覺有很多人在竊竊私語。我們一直呆在教室裡面,直到天黑之後,家長們陸續趕過來,把我們接走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們班每天都有十來個人生病。四十九個人,從來沒有齊全過。一個星期之後,大家終於恢復正常了。總算把上一星期的事忘記了。
我們班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紀律好的出奇,每個學生都很聽話。青春期的叛逆在我們那裡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即使當時最流行的早戀,也在我們班絕跡了。
我想到這裡,薛倩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從沉思中驚醒了。
我看著他們,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周雨從那之後,每次考試都是倒數第一。」
薛倩打了哈哈欠,說道:「你管人家學習成績做什麼?」
呂先生看了看窗戶,說道:「天已經亮了。趙莽,今天晚上,你恐怕要參加那個宴會。」
我聽見呂先生這麼說,心中的愧疚馬上變成了恐懼。我有些緊張地問:「還要去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他身上的執念很重。除非你拔出刀來,將他砍得魂飛魄散,否則的話,他不會放過你的。」
我一聽這話,頓時頭就大了:「需要拔刀這麼嚴重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然後他問道:「白頭翁的墳墓在哪,你知道嗎?」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應該在我的老家。我雖然從來沒有去過,但是聽到過傳聞。」
呂先生沉吟了一會,說道:「那也好,也好。你正好回家一趟。趁此機會見見父母。重陽節的時候,也就不必牽掛了。」
我連忙擺擺手:「呂先生,你可別這麼說,太不吉利了。」
呂先生問我:「你老家在哪?距離這裡遠嗎?」
我搖搖頭,說道:「不遠,就在本市下轄的一個鎮上,開車的話,一個小時就到了吧。」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