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節


我一邊走進大門,一邊在心裡面想:以前我撞見小鬼,他們假扮呂先生和薛倩的魂魄,每次都把我嚇個夠嗆。沒想到,現在他真的死了,我非但不害怕,反而東奔西跑,想要將他瞞住。
我歎了口氣:「我這麼幹,縱然能把呂先生的魂魄留住。可是這樣一來,也就害得他不能投胎轉世了。」
猶豫了一會之後,我還是堅定地向院子裡面走了過去。呂先生生與死的真相,我可以以後再告訴他,但是現在,他必須留下來。
我跑到院子裡面,看見薛倩和薛阿姨正蹲在地上燒紙錢,而他們面前,則搭著一個靈棚。
我不由得一拍腦門:「今天出門的時候我可真是神經大條了。只看見院子裡面搭著草棚子,怎麼就沒想到是靈棚呢?」
我快步走到薛倩身後,叫到:「別燒紙了,萬一呂先生接到了紙錢,恐怕很快就能反應過來,他已經死了。」
薛倩蹲在靈棚前面,不住的擦眼抹淚,根本沒有理會我。我歎了口氣,蹲下來說道:「老薛……」
下面安慰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忽然有一陣狂風刮了過來。一張紅色的飄到了我面前,然後又落到了地上。
有句話叫見錢眼開,我覺得這恐怕不是貶義,畢竟我們從小就生活在用鈔票換東西的社會中。幾十年的條件反射鍛煉下來,鈔票的美好形象,已經快要印到骨頭裡面了。
所以我看見百元大鈔,心中也是一亮,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將它撿了起來。
等我把錢揣到兜裡的時候,忽然發現地上散落著不少的鈔票,它們像是外面的落葉一樣,在地上鋪了一層。
我嘀咕了一聲:「怪了,誰這麼大方,漫天撒錢玩嗎?」
我剛要蹲下去撿,忽然腦子嗡的一下:「不對,不對。誰那麼蠢在地上撒錢?怎麼薛倩和薛阿姨又不撿錢呢?」
我腦子裡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我慢慢的探出頭去,去看靈棚裡面的東西。
簡單的靈棚,前面放著一張破桌子,桌上點著香燭,放著一碗小米。
我越過桌子,向裡面看了看,是一張破床,床上躺著一個年輕人,雙目緊閉,皮膚灰白。
我看見年輕人的臉,頓時身子有些無力。
那正是我啊。
我感覺全身的精力都好像被人抓走了一樣。我已經死了嗎?重陽節來了,不僅僅呂先生死了,連我也死了。不是要測試嗎?為什麼還沒有開始,就把我殺了?
我的腦門上一圈圈的出汗:難道,昨晚上我們喝醉了,測試就開始進行了?為了懲罰醉酒的我們,直接殺人嗎?
空亡屋的人不會跟你講江湖道義,他們殺一兩個人,似乎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我欲哭無淚,沮喪至極。身子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退,正好撞在一個人身上。我回頭看了看,發現呂先生正站在我身後,他臉色極差,兩眼死死地盯著我。
我想要說話,可是嗓子已經被噎住了。
呂先生緩緩地抬起手來,指了指手裡的鈔票,說道:「趙莽,我在外面看見很多錢。然後,我猜我們兩個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指了指靈棚:「我的屍體在這邊。」
呂先生似乎已經看到了,他指了指另外一個靈棚:「我的屍體在那邊。」
第316章鬼屏風
我這時候才發現在院子的角落裡面,果然還有另一個靈棚,而呂先生就安安靜靜的躺在裡面。
過了一會,大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是王書記,他雙眼含淚,撲通一聲,跪在靈棚前面,然後嚎啕大哭,開始燒紙。
薛阿姨連忙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輩分不對,跪不得。」
沒想到王書記居然死活不肯起來,他大聲地哭道:「這兩位大師幫了我不少,現在他們去了,我就是跪一會也沒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講什麼輩分不輩分的?」
我心裡面難受的要命,喊了兩嗓子:「王書記?王書記?」
王書記仍然跪在地上,根本沒有聽見我說話。
呂先生歎了口氣,說道:「真是沒想到,我們倆居然落到這步田地。」
我有些著急的問呂先生:「咱們現在怎麼辦?」
呂先生撓了撓頭:「怎麼辦?我也不曾死過,我哪知道?」
我怒道:「你別跟我胡扯行不行?你是道士,你會不知道嗎?」
隨後,我抓住他的胳膊,有些著急的叫道:「咱們還能還魂嗎?借屍還魂,不對,是死後重生。就像以前一樣,咱們的魂魄不也經常從身體裡面鑽出來嗎?」
呂先生想了想,有些猶豫的說道:「可是我總感覺,這次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我有些著急的問道:「這次有什麼不一樣?」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你知不知道,生魂和鬼魂的區別?」
我搖了搖頭,說道:「有什麼區別?」
呂先生說道:「人死而為鬼,這樣的魂魄就叫做鬼魂。有的人還沒有死,或者重病,或者惹上了髒東西,這樣的叫做生魂。也就是還沒有死的魂魄。」
我點點頭,然後問道:「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呂先生猶豫了一會,說道:「我說這些,因為我不確定我們現在是生魂還是鬼魂。如果我們是生魂,我們現在可以重新活過來,如果是鬼魂,恐怕就不行了。」
我愣了一會,然後有些沉重的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走到了岔路口上。一條通往生,一條通往死。這兩條路一模一樣,我根本不知道怎麼選。不,我現在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有人已經幫我選好了,逼著我向前走,卻又不告訴我,我的命運會通往何方。
我現在有些害怕那個答案了,我定了定神,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問呂先生:「你知道怎麼判斷,我們現在是生魂還是鬼魂嗎?」
呂先生默默地點了點頭:「我自然知道。不過,要等到晚上才可以分辨,現在倒不著急。」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