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


我被她盯得有些難受,問道:「你要做什麼?」
瞎婆婆歎了口氣,說道:「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猛士,留在身邊,首領恐怕不能安心,首領接下來要做的,恐怕是殺人了。」
吳光微笑了一下,隨後,以極快的速度,抽出衛士的刀來,重重的砍在了我的脖頸上。
我感覺天旋地轉,上下顛倒。轉了幾個圈,才總算停了下來。我看見我的身體已經失去了頭顱,栽倒在地上。
這時候我才明白,剛才我中了一箭,跪在地上的姿勢,不是刺客覆命,而是死囚待斬。
我張了張嘴,想說聲謝謝。可是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我閉上了眼睛,世界與我無關了。
盤古開天闢地,清而輕者上浮為天,重而濁者下沉為地。從此天地清明。這是流傳最廣的神話。它很虛幻,也很不真實。
現在,我能理解最初編造這神話的人的初衷了。他講的,恐怕不是創造天地,而是一個人從沉睡中醒來。從夢境中的混沌,到清醒之後的天地分明。
現在,我就這樣醒過來了。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台階上。而台階後面,是一間殘破的小廟。
我爬起來,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是我下意識的打算逃走。
然而,我剛剛站起身來。衣領就被人揪住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嚇得一哆嗦,揪住我的人是馬面。
他打了個哈欠,說道:「趙兄弟,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太好。」
馬面冷笑一聲:「不怕,之前的事,不算什麼,更不好的,還在後面。」
我有些憤怒的問道:「我經歷的一世,是在哪裡?是什麼時候?」
馬面說道:「我沒有那麼慈悲,沒有興趣告訴你。」
我又問道:「呂先生呢?呂先生在哪裡?」
馬面指了指我身後:「不是在那嗎?」
我回頭看了看,那一團黑霧仍然包裹著呂先生。而他的胸口上,依然插著魚腸劍。
他面色慘白,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
馬面嘴裡面嘖嘖有聲:「這個呂老道,真是自不量力,想要幫著你逃出輪迴。哎,輪迴那麼好逃出來,誰還拜佛求經呢?」
牛頭的聲音也傳出來了:「呂老道熱臉貼在了冷屁股上,被趙莽一劍刺死,我真是有些於心不忍。」
馬面和他一唱一和:「於心不忍又能怎麼辦呢?咱們畢竟不是佛祖,心腸沒有那麼慈悲。」
隨後,他推了推我,喝到:「跟我走吧。」
我費力的扭過頭來,死死地盯著呂先生,呂先生抬起手來,向我張了張手,上面一個清晰地趙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仍然沒有放棄救我。
馬面將我帶到廟門前,然後用力的推了進去。
我踉蹌了一步,走近了廟門裡面。然後,感覺身子一陣巨大的疲憊。我倒在了地上。
我閉著眼睛,聽見老樹寒鴉,聽見木魚的聲音。隨後,是開門聲,是腳步聲。
我睜開眼睛,詫異的發現自己躺在剛才的廟門前。我疑惑了一句:「我剛才不是已經進廟了嗎?」
緊接著,我回過味來了。剛才不是進廟,而是投胎轉世。
這時候,廟門洞開,一個僧人走出來,面色有些憐惜的將我抱了起來:「可憐,可憐,是誰將初生的嬰兒丟棄在這裡。」
第327章崇修寺
我被僧人抱回寺中,期初的時候,並不能說話。雖然心中清明,但是口舌並不清楚,只能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這聲音與其是在說話,倒不如說是在哭泣。
寺中雖然清貧,但是比採石場要好得多了。我對這一世,漸漸地有些期待起來。
六歲的時候,方丈替我剃度出家。賜號無狂。而方丈自己的法號為無名。寺中還有一位師兄,發號無色。
寺中只有我們三個人。
剃度當天,我問方丈:「為什麼給我起這麼個名字?聽起來像是瘋子一樣。」
方丈淡淡的說道:「當年我將你抱回來的時候,你不哭不鬧,但是眼睛睜得很大,那種眼神,不像是嬰兒,倒像是活了幾十年的人。我看見你的眼神,似乎有無數因果在裡面,頓時覺得心中起了一陣波瀾。」
我聽見方丈這麼說,心裡面咯登一下,知道遇見高人了。
無色正在掃地,我說道:「師兄,你能不能迴避一下,我有事要和師父說。」
無色衝我笑了笑:「我這師兄當得實在太沒面子了。」
他是一個很虔誠的僧人,並不喜歡和人爭,放下掃把,就慢慢地走了出去。
方丈的眼睛裡面沒有任何波瀾,他淡淡的說道:「無狂,你想要說什麼?」
我坐在蒲團上,往事一件件的湧上心頭。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迅速的蒼老了。
顯然,我神色的變化被方丈察覺到了,但是他只是挑了挑眉毛而已,並沒有追問。
我把往事一件件說了一遍。從怎麼惹上了空亡屋,怎麼認識了呂先生。又怎麼死掉,被牛頭馬面抓住,送到這輪迴中來。都交代了一遍,沒有任何保留。
方丈聽了之後,卻沒有答話,而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我坐在蒲團上,靜靜地等著他。然而,他卻小聲的念起經來了。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