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神話很有意思。三皇五帝，在史書中，就變成了人。在神話中，就變成了神。
而大禹，似乎恰好是一個分水嶺，在他之前的帝王，全是半人半神的性質。而在他之後，就全都是凡人了。至於他自己，我實在答不上來了。
古老爺子說道：「據我推測，大禹多半是一個凡人罷了。百姓無知，千百年來一代一代的吹噓他的功德，越說越大。反正他和妖獸對戰的事，我是不大相信。」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或許那個地方有一隻猛虎，被大禹殺死。傳說的久了，也會變成妖獸。」
古老爺子笑了笑，說道：「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是那個地方真的有兩隻妖獸。而那地方，也真的爆發過一場大戰。只不過，老百姓以訛傳訛，錯誤的安在大禹身上了。」
我馬上反應過來了：「老爺子既然說的這麼肯定，難道，見到那只妖獸了？」
古老爺子仰起頭來，看了看黑乎乎的屋頂，像是在仰望山巔一樣：「沒有看到妖獸，看到了獸骨。不過不是我看見的，是一隻小鬼看見的。」
薛倩問道：「這妖獸的骨頭，和空亡屋有關係？」
古老爺子說道：「這妖獸死了成千上萬年，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既然大家都說他是被大禹殺死的，那他就是被大禹殺死的吧。我們空亡屋無心和他扯上關係。我和你們一樣，只是把它當做一個荒誕的傳說罷了。剛才你們提到了朝菌的夢，所以我就想到了這個傳說，拿出來印證一下，這兩件事是不是發生在同一個地方。」
古老爺子沉默了一會，說道：「這個傳說，在那個地方有不少人知道。只不過，誰也沒有當回事。後來，有一隻小鬼在極偶然的情況下，看見了一道虛影，這道虛影，像極了空亡屋的老祖宗。而這道虛影，則向埋葬妖獸枯骨的山巔走去了。」
「我們空亡屋的實力遍及天下，恰好這小鬼就隸屬於空亡屋，他很忠心，看見老祖宗的時候，連忙想要拉住他，將他請回來，振興空亡屋。可是那虛影揮了揮手，將小鬼打的跌了一跤。等他再爬起來的時候，虛影已經不見了。」
「如果這事擱在平時，小鬼肯定會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不加理會。可是偏偏遇上大公子傳下令去，各處加緊尋訪老祖宗。於是這小鬼就連忙通知了其他人。我得到消息之後，帶著一些小鬼就趕了過去，想要查探一下這消息的真假。」
我看了看古老爺子的一身猴毛，心想：「難道是在查探消息的時候，他們出了什麼意外？」
古老爺子接著說道：「我們很順利的趕到了那裡。然後在周圍查探了很久，始終一無所獲。後來，我們開始向傳說中，埋葬妖獸枯骨的山巔找過去。」
「這個地方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從來沒有人去過。據說那裡很邪門，不要說是生人了，就是幾百年的厲鬼，只要走進去，也沒有可能再走出來。當時很多人勸我別進去了。可是我為了尋找到老祖宗，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我力排眾議，率先向那邊走去了。」
「那些小鬼沒有辦法，只好跟著我進去了。這一路上，我們看到了很多枯骨，所有的枯骨，都是同樣的姿勢，雙腳對著山巔，腦顱對著外面，似乎他們臨死的時候，想要逃跑，離開這裡似得。」
「我帶來的小鬼說，這裡有這麼多的枯骨，看來是一處大凶地，我們還是先回去，從長計議吧。但是我不肯。所有的小鬼都勸我回去，只有一個叫鬼四的小鬼，是我從中原帶來的，他堅決支持我，說不看到老祖宗的蹤跡，誓不罷休。」
「我們走到山巔的時候，看見一處洞穴，按照傳說，那妖骨就葬在裡面了。妖骨是這座山上唯一有價值的東西。老祖宗如果在這裡出現，最大的可能是進去了。」
「我在外面考慮了一下，然後派一隻小鬼進去，讓他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情況。這小鬼跑進去之後不多久，就跑了回來，興沖沖的對我們說，裡面真的有妖骨，還有……」
古老爺子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住了。
我奇怪的問道：「還有什麼？」
古老爺子說道：「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麼。那隻小鬼說到這裡的時候。從山洞裡面忽然傳出來一陣異香。然後那隻小鬼的身體慢慢的變淡，就此消失了。」
我有些驚訝的問道：「消失了，是什麼意思？」
古老爺子說道：「意思就是，魂飛魄散了。不對，比魂飛魄散還要嚴重，他連一點魂魄碎片都沒有留下來。」
第472章重任
古老爺子的經歷，不僅僅我們幾個聽得目瞪口呆，連古月都大為緊張。顯然，她也是第一次聽到。
我問道：「後來呢？你們逃跑了嗎？」
古老爺子點點頭：「逃跑了，當然逃跑了。我雖然一心想要找到老祖宗，可也不是那種愚不可及的人。性命都沒了，還怎麼找人？這時候，當然是保命為先了。實際上，不等我吩咐，大家已經做鳥獸散了。」
古老爺子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來痛苦的神色：「只可惜，都死了，一個都沒有活下來。那種香氣像是有靈智一樣，它跟著我們，凡是被它沾上的小鬼，都會消失的乾乾淨淨。」
「我在奔跑的途中，跌了一跤，正好摔在大片大片的枯骨上面，姿勢和他們一樣。兩腳對著洞穴的方向，而頭顱向外，做出一副逃跑的姿勢來。」
「我爬起來，繼續逃跑，但是心裡面明白，這種逃跑多半也是徒勞的。如果這個地方那麼容易逃出去的話，就不會沒人敢進山了，山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枯骨了。」
「我剛剛跑了兩步，忽然聽到一個小鬼說，猴子，猴子。我回頭望喊話的那隻小鬼，但是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這時候，我已經明白他為什麼要喊猴子了。山洞裡面散發出來的異香，似乎專門對付魂魄，所以這個地方，沒有人，也沒有動物。只有成片的雜草，以及一叢一叢的矮樹。可是矮樹上面，卻蹲著不少的猴子。他們像是在看熱鬧一樣，盯著我們呲牙咧嘴。」
「猴子肯定也有魂魄，但是他們不害怕這種異香。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就著落在這猴子身上了。可是那時候逃命還來不及，誰還有心思做研究呢？我又跑了兩步，鼻子裡面已經能夠聞到那種香味了，而我的身體，也就越來也脫力了。這時候，我看見不遠處的樹下，有一隻猴子躺在地上，顯然是死掉了。它周圍又有幾隻猴子，正在將碎石塊堆在他的身上，似乎要壘出一座墳墓來。」
「我當時急中生智，心想，猴子們能夠保住魂魄，或許與他們的身體有關係。於是我來了一個借屍還魂，將魂魄強行附在了猴子的身上，那種感覺，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我操控著猴子的身體，從石堆中勉強站起來。然後向外面逃。這時候，鬼四攔在了我身前。他冷笑著說，所有人都必須死在這裡，誰也不准回去。關於老祖宗的線索，就永遠埋在這座山裡面吧。」
「我馬上就明白了，鬼四是空亡屋中的內奸。鬼四的地位很低，這種大事，他自己謀划不來，但是我不知道他在替誰做事，實際上，那時候我也沒有心思和他計較，他是在為誰做事了。」
「如果是在平時，我可以輕易地將他解決掉。但是那時候，我藏在猴子的屍體裡面，行動多有不便，跌跌撞撞的和鬼四糾纏了一會。那種異香就將我們包裹了。」
「鬼四的魂魄沾染到異香之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而我繼續向山下跑去。我感覺那種香氣一直在透過猴皮，向我的魂魄裡面沁過來。」
「等我終於逃出去之後，那種異香也消失不見了。我想要從猴子的屍體裡面鑽出來，發現自己做不到了。」
薛倩本來一直聚精會神的聽著，等聽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說道：「為什麼鑽不出來？你不是很有本事嗎？」
古老爺子歎了口氣，說道：「是啊，我很有本事。可是我試了幾次，始終沒有成功，漸漸地，我發現我不覺得猴子的屍體難受了。我可以隨心所欲的操縱它。包括四肢，包括尾巴。那種感覺，就好像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一樣。」
呂先生說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的魂魄會變成這樣。」
古老爺子歎了口氣，說道：「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應該是重新活過來了。只不過，我的身體和魂魄，都變成了一隻猴子。我多年來所修煉的術數，也都毀於一旦了。一隻普通的猴子想要靈魂出竅，除了自殺，似乎沒有別的可能了。」
古月的聲音有些顫抖：「然後，你自殺了嗎？」
古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我就自殺了。不敢通知任何人，一路奔波，總算逃了回來。」
「湘江的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講，有人問起這一趟行程來，我只是說什麼也沒有發現。因為我不知道誰是鬼四的幕後主使，在確定這個人之前，空亡屋已經信不得了。但是對於趙兄弟你，我是信得過的，你是老祖宗親自確定下來的人選，你肯定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
我點點頭：「所以，你想讓我幫你？」
古老爺子說道：「不錯。我想請你幫我，幫空亡屋，也幫你自己。我知道你不想參與鬼神的事。如果老祖宗回來了，我會向他求情，請他放你去過平常人的日子。」
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來。心想：這古老爺子真是我的福將。重陽節之前，他保我不死。現在，又要替我說情，讓我過平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