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7節


這時候天還沒有黑下來。而我背著大刀向郊外走去。
呂先生囑咐我找一個安全點的地方,免得被車撞了。我決定去農田。這裡很開闊,沒有建築物遮擋月光,而且不會有車衝我開過來。
這裡唯一的不足就是太荒涼。風在曠野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小鬼在嗚咽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我回頭看了看槐城,看見那一排排的路燈仍然亮著,它們就在我不遠的地方。
看見路燈之後,我的心漸漸的安穩下來了。我閉上眼睛,開始打坐練氣,對月吐納。
開始的時候,我的注意力總是圍繞在風聲上面。我把風聲想像成了小鬼。它們落在我肩膀上,對著我的耳朵呼喊著。
再後來的時候,我的心一點一點的空寂起來。我聽不到那聲音了。我聞到泥土的香味。
田野被太陽烤了一天,晚上的時候,味道隨著熱氣蒸騰上來。我雖然看不到,但是我腦海中形成了一幅畫面:熱氣慢慢的飄起來,然後凝結成水滴,它們在田野中形成了半人高的薄霧。而我盤著腿,就坐在這薄霧當中,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我又達到了那種物我兩忘的境界,這種感覺真舒服啊。
我沉浸在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我聽到一陣呼痛聲,好像有人在我身子下面,正在求救。
我心裡面念叨著:「心魔,這都是心魔。別想算計我。」
過了一會,有人推了推我,說道:「哎哎哎,兄弟,你怎麼睡著了?」
我打了個機靈,醒了過來。
我坐在一輛卡車的駕駛室裡面。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中年漢子。他正在開車,一邊開,一邊笑瞇瞇的說道:「兄弟,你困了?」
我漫不經心的回答著:「是啊,我困了。」
隨後,我心裡面一陣迷糊:「我記得我好像在打坐啊,怎麼一睜眼,到了卡車上面?」
我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於是小聲的嘀咕了兩句。而這話被司機聽到了。他笑道:「兄弟,你忘了?是你攔住了我的車,讓我帶你走一程。」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我的腦子裡面出現了一幅畫面,我確實站在路邊攔車來著。可是,我為什麼要攔車?我這是要去哪?
司機聽了我的問題之後,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要回家。」
第1049章只有一條路
司機的神情和語調都古怪之極,把我嚇得一哆嗦。
我伸手就摸了摸背後的大刀。還好,刀還在。
不知道是因為看見我摸刀了,還是怎麼回事。司機有些委屈的說道:「兄弟,是你自己說的啊,要回家。」
我晃了晃腦袋,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我能記得這幾個動作。比如我抓著卡車上的把手爬上來,對司機說我要回家。
我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了,我冤枉你了。」
司機笑了笑,說道:「有什麼冤枉不冤枉的?大家都出門在外。能幫襯一下就幫襯一下。」
我點了點頭,讚道:「你倒是好心。」
隨後,我又敲了敲腦袋,暗暗地想道:「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回家?即使是想破頭,我也想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呂先生和薛倩呢?他們兩個沒有送我嗎?我現在惹了一身麻煩,怎麼敢輕易回家?」
我又問那司機:「我有沒有說過,我為什麼要回家?」
司機想了一會,說道:「好像說了。你說葉落歸根什麼的。」
我聽見「葉落歸根」四個字,臉上的肉抽了抽。我怎麼用了這麼晦氣的字眼?聽起來像是要把我運回去安葬似得。
我接著再問司機問題。那司機就不怎麼知道了。看來他對我的瞭解也很少。我確實是半路上攔車上來的。
我把腦袋靠在座椅上,微閉著眼睛想了起來:「事情有點不對勁。我打坐運氣的時候,挑了一處農田。這農田距離道路很遠。距離能夠行駛大卡車的公路就更遠了。從打坐到攔車,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似乎失去這一段記憶了。」
我敲了敲腦袋,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要連夜攔車趕回去?葉落歸根,葉落歸根。難道出了什麼意外。我命不久矣,想要死在家裡面嗎?」
我想到這裡,心裡面就有些發毛。
忽然,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這輛卡車的駕駛室開著燈。有幾個昏黃的小燈將這裡照亮了。我和司機的臉都黃漂漂的。可是汽車的大燈卻沒有開。
汽車外面是黑乎乎的。既沒有路燈,也沒有車燈,根本看不見道路,我們不知道在向哪裡行駛,我甚至也不知道周圍有什麼。
我向司機說道:「你為什麼不開燈?」
司機指了指頭頂上的小燈,說道:「我這不是開了嗎?」
我說道:「我指的是,你為什麼不開汽車的大燈?」
司機淡淡的說道:「為什麼要開大燈?」
他這幅樣子,簡直古怪極了。
我把大刀抱在懷裡面,說道:「你不開大燈,知道在向哪邊走嗎?萬一走錯路了怎麼辦?」
司機忽然笑起來了:「嘿嘿,嘿嘿……我不會走錯路的。千條路,萬條路。實際上只有一條路。兄弟,你知道這話的意思嗎?」
我搖了搖頭:「什麼意思?」
司機伸手指了指後面:「車來的地方是生,車前進的地方是死。無論你在世上怎麼折騰,你是達官貴人也好,你是乞丐娼妓也罷,都離不開這條大道。我開不開燈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無論怎麼開都是向著死亡走的。」
隨後,他笑瞇瞇地問我:「你猜到這條路叫什麼了嗎?」
我就是再糊塗,也知道這司機不對勁了。我刀尖對著他。這樣的話,萬一有什麼異狀,我可以馬上把大刀遞出去,給他來一下。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