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問道：「我問你，骨灰是什麼東西？」
我撓了撓頭：「人的身體，燒成灰，還能是什麼東西……」
呂先生說道：「道門中不講火葬。但是也有把身體燒了的。那時候，要把屍體放在柴堆裡面。等燒完了之後，一地灰燼，也分不清是人燒剩下的，還是柴草燒剩下的。勉強收起兩捧來，放在罈子裡面，就算是骨灰了。當個念想罷了。」
我說道：「你該不會是要用草木灰冒充吧？」
薛倩叫道：「呂老道，你這也太離譜了吧？城門裡面的東西法力高強，你恐怕糊弄不過去。」
呂先生笑道：「也不全是冒充。」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又伸出十個手指頭來，說道：「我的頭髮該理了，我的指甲也該剪了。這東西剪下來燒了，不也是我的骨灰嗎？」
我和薛倩錯愕良久，總算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你這樣干……行嗎？」
呂先生笑道：「這有什麼不行的？這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當然算是骨灰了。道門中作法的時候，經常用到頭髮和指甲。」
呂先生沒有拍著胸脯發誓，這番話他說的平平淡淡，但是我知道，這是真的。
呂先生的計劃可行，我們可以端著這所謂的骨灰上城門，得知那個大秘密，然後再想出來對付那神秘力量的辦法。可是我總覺得，似乎哪裡有問題。
我抬頭看了看呂先生，他雖然和平時一樣，一臉壞笑。但是他眼睛裡面，卻有一抹凜然。似乎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忽然，我的腦子裡面靈光一閃，叫道：「呂先生。」
我叫的有些急，把薛倩嚇了一跳。他問我：「老趙，你怎麼了？」
我說道：「呂先生的骨灰放到了城門上面。那他的魂魄怎麼辦？豈不是要被困在上面了？和那些道門中的前輩一樣。」
呂先生坐了下來，無所謂的笑了笑：「反正我死了之後，也得去那裡。早幾年，晚幾年，也沒有什麼區別。如果咱們不這麼幹，三個人都要困死在這地方。這麼幹了，至少你們兩個人就有機會逃出去了。你們兩個都是大學生，這筆賬不會算不清楚吧？」
薛倩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顯然沒有料到呂先生真的要這麼做。他拍了拍呂先生的肩膀，說道：「呂老道，你該不會是鬼上身了吧？這話從你嘴裡面說出來，可不大對勁。」
呂先生笑道：「我們三個現在就是鬼。小鬼還怎麼上身？」
他站起身來，說道：「行了，就這麼辦吧。這就像是做賣賣一樣，這一趟賺不了什麼錢了，咱們還是想辦法，少賠一點吧。」
我攔住了呂先生，將他摁在椅子上：「咱們再想想辦法，還不至於到這一步。」
呂先生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別的路可選了。我比你清楚。」
他掙脫了我的手臂，向外面走去了。
李鄭並沒有離開多遠。他就站在大街上等著我們。
呂先生痛痛快快的說道：「我答應你了。這個忙，我幫了。」
李鄭臉上露出微笑來，似乎早就猜到了是這個結果。
他沖呂先生說道：「如果你們三位成功了，我會把你們的肉身雙手奉上。如果失敗了，我會替你們風光大葬。無論哪種結果，我都會用這把刀結果了我自己。」
他指了指旁邊的一把刀，我一看，正是我的大刀。
我心中想道：「這傢伙根本不是在表明心跡。而是在暗示我們：你們的肉身確實在我手上。」
呂先生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沒有肉身，我們無法接近城門，你們得先把肉身還給我們。」
李鄭錯愕了一會，然後笑道：「呂道長，你不是在說笑話吧？我把肉身還給你們，你們一溜煙跑出城去，我上哪找你們？」
呂先生說道：「如果沒有肉身。我們根本進不了城門。還怎麼解決那怪獸？」
李鄭猶豫了一會，說道：「還給你們肉身也可以。不過……你們三個人得留下一個當人質。」
呂先生欣然同意了，看樣子李鄭的這個要求，他也早就想到了。
呂先生看了看薛倩說道：「要不然你留在這裡？」
薛倩向周圍看了看：「你讓我留在這個地方？留在小鬼老窩裡面？」
李鄭有些不快的說道：「小兄弟，你有什麼不滿意的？現在你也是鬼。」
薛倩沒有搭理李鄭，而是看著呂先生，說道：「讓趙莽留下行不行？」
我說道：「老薛，這是為了你好，去城門這一趟太凶險。誰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或許就死在那了。」
呂先生也說道：「趙莽是我的徒弟，我的骨灰，得由他捧上去。所以必須得我們兩個過去。」
我和呂先生有理有據，薛倩沒有任何爭辯的餘地了。他只好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去也行，小心點……」
忽然，他又抬起頭來，疑惑的說道：「你們兩個，該不會把我扔在這裡，然後直接逃跑了吧？」
我剛要安慰他兩句。呂先生忽然賤笑一聲：「這是個好辦法，怎麼我沒有想到呢？」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好在李鄭比較瞭解呂先生的為人，他乾笑了一聲，說道：「呂道長，你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呂先生拍了拍薛倩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不把你帶出去，我是不會走的。不然的話，薛夫人還不得砍死我？」
我們說話的工夫，有小鬼來報告，說肉身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外面。
呂先生向李鄭拱了拱手，說道：「咱們回頭見。」
李鄭也拱了拱手：「我在這裡靜候佳音。」
我和呂先生扭頭向外面走去。直到鑽出洞口都沒有回頭。因為我們不想把這次行動搞成生離死別。太煽情，也太不吉利。
我和呂先生的肉身被放在街邊。我們兩個的魂魄回到了自己身體裡面。
我睜開眼睛，呼出了一口濁氣。我向呂先生說道：「咱們現在怎麼辦？用道術找到薛倩的身體，然後把他救出來，遠走高飛？」
呂先生有些惆悵的靠在牆上，說道：「趙莽啊。我的頭腦這麼聰明。有兩個原因。其中一個，是我小時候跟著乞丐們流浪，跑江湖跑得多了，所以心眼比較活。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年輕的時候來楊城，結識了李鄭，從這個人身上，我學了很多東西，全都是怎麼算計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