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病號:00187
病症:太愛乾淨,潔癖
1992年7月6日
愣愣的將病危通知書遞給裴奚貞,我無比糾結的道:「黑皇竟然是非人,忽然想起來了,在通往零院手術室的展櫃,好像有張照片挺像他。」上邊的日期是十七年前,張旭頂多是小學生,遭到了零院的非人手術,還奇跡般堅挺的活到現在……
「他娘的,哈哈,他娘的!」裴奚貞瞧清楚病危通知書,亢奮的拔了兩根鬍子,他朗聲笑道:「這年頭,連愛乾淨都中槍,多虧了老子邋遢,以後誰勸我就跟誰急!」
得,這逼事整的……意外發現張旭是非人,唯一的好處便是老狐狸多了條理由不洗澡。
「報告。」周隊長麾下一名小隊長小跑來到這邊,鏗鏘有力的道:「在某處堅固的房間,發現一對擁抱的女屍,未遭受破壞,疑似服毒而死。其中一女上身**,右手指骨受傷貌似為利器所傷,另外一女身穿紫色漢服。」
這小隊長形容的種種特徵,莫非是紅後和紫汐?
「紫衣女子相貌如何?」我急於求證的道,因為見紫汐進入紅後房間時,穿的並非紫色漢服。
「呃……絕色容顏!」小隊長臉色一紅,遲疑了片刻,他想入非非的道:「彷彿跟仙女下凡般,幾個毛頭小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個勁兒的在旁邊暗歎可惜。」
越聽,我的心越涼,能驚艷到訓練有素的武警的女子,恐怕除了紫汐,普天之下我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凡是見過紫汐的人,清一色的敬掰之心,這種純粹的欣賞,沒有絲毫的褻瀆因素。也許,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去無私的保護。
裴奚貞歪頭看著我,「紫汐長得真有傳說中那麼邪乎?瞧你,傷感入了骨髓般。」
「唉,那是你沒見過。」擦乾手心的汗,我心顫抖著道:「頭兒,領你去見識見識,這是目睹仙顏存在於世的最後機會。要不了多久,上天便要收回這對人間的垂青。」嘴上雖然硬著沒提,我心裡想在紫汐臨走前,去送送她。
「喜聞樂見。」
裴奚貞不以為意,以為頂多模樣漂亮點而已,我倆跟隨小隊長走到發現女屍的地方,他不經意的瞥了眼紫汐的屍體,瞬間如遭雷擊,呆住了……久久不能自拔。我卻沒先看地上擁抱的那對女屍,因為不敢看,怕心裡難受。個性鮮明的兩名女子,不久之前還與我說過話,此刻,一時難以接受的我,妄想這對女人不是她倆,直到目光瞥見,扶手安裝紅色按鈕的椅子和筆記本。幻想被擊碎,我這才決定看向女屍,甜心般面孔的紅後,笑對著紫汐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顏。
她們手拉住手,二女的掌合之處,有一對黑色的圓球,此時稱之為姐妹雷更為應景,紅後輕啟的唇彷彿在說,「紫汐,這一世的恩怨,下輩子還做姐妹。」
淚水悄然滑落,這是我從警以來,絕無僅有的一次看屍體時會哭。
裴奚貞並未接觸過二女,僅在獨自潛入金色國度時見過以黑紗遮面的紫汐,故而沒有我對她們生死情誼的代入感。凝視良久,他逐漸緩過神,暗暗咂舌道:「老裴我不信她們死了,不信。真後悔過來看,留下滿滿的遺憾。」
「裴部長,屍體該如何處理?」小隊長眼懷希冀的道。
我面色為難的道:「頭兒,我不建議拉回去火化。」話落後,在場眾武警紛紛點頭,心底均不願熊熊烈火吞噬紫汐的容顏。裴奚貞蹲在地上,煩躁的拔了五根鬍子,他取出她們掌心貼住的情侶雷,道:「靈山面目全非,顯然不適於安葬,由我和凌宇拉著女屍去火葬場火化!」
紫汐,遮起黑紗,透著令人心馳的神秘感,忍不住想去接近。她摘掉黑紗,給人猶如隔岸觀花的感動,修了幾世的福分方能觀一眼。
軍令如山倒,不可違背。
四名武警將紅後與紫汐的屍體抬入一輛搭棚軍車,我跟在後邊停的很清楚,有的哥們竊竊私語道,「決不放過這瘸子(指裴奚貞)」,裴奚貞拉的仇恨不低,我都想衝他那顛簸的背影踹上一腳解氣。在我們開著拉屍的軍車準備離去時,老狐狸臨走前吩咐著周隊長道:「先走一步,有什麼重大的發現,及時匯報給我。」
「凌宇,你指路。」
待軍車駛出靈山範圍,裴奚貞透過玻璃望了眼後邊的紫汐與紅後,他歎道:「終究捨不得。」
「不是去城北殯葬中心嗎?指啥路?」我有點莫名其妙,疑惑道:「啥意思啊頭兒?」
「先前在靈山,我之所以那麼說,是人多眼雜,這叫緩兵之計,如若當場表態,難免以後哪個武警多嘴會風大閃著舌頭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咱都得被罰的很慘。」裴奚貞詭計得逞的拔了根鬍子,「去鳳港村,那裡算得上是一片淨土,安葬紫汐最為適合不過。紅後真幸運,本該千刀萬剮的她都沾了紫汐的光,最讓人羨慕嫉妒恨的是,能和紫汐死在一起……」
「多謝頭兒。」我激動極了,情緒高漲的為其指著通往鳳港村的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青石搭棺
花了三個小時,抵達鳳港村。這裡的夜晚清幽寂靜,村頭的人放個屁,村尾都能聽的清楚。何況是扣棚的軍車,嗡鳴的發動機離老遠便讓眾多村民們寢食難安,裴奚貞在山頂剎住好了車,我跳下來向遙望著被山環繞的村落,燈火一家接一家的亮起,已有不少男人組織起隊伍,紛紛舉著火把排成一條長龍向我們這處山頭接近。
「小宇,這就是竹葉紅的生養之地?」裴奚貞的眼中閃過讚歎之色,旋即他傷感的道:「以前我很嚮往這種生活,想等到老了、退休了,攜妻女田野之間隱居,過著閒雲野鶴般的生活,無憂無慮。」他遙遙看著殘缺的金色明月,「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我吟道,手按他的肩膀,知道這個情景讓老狐狸勾起過往的傷,他在想於小願與心晴,我意有所指道:「不想失去的東西,就勇敢的追求回來,網上不是流傳著一句話嘛,蝴蝶飛不過滄海,只因海的那邊沒有了等待。頭兒,我想說,如果有人在等待,蝴蝶再飛不過去,鐵定是製成標本的命,下場無非是被人拿個釘子卡嚓一下,穿透腹部按在木板。」
「翻滾吧,牛寶寶。」別看裴奚貞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說話還挺趕時髦的,在聽完我的話時,我注意到他明顯神色意動,但他咳了聲以此掩飾,道:「老子心裡有數。」
「且拖且得瑟。」我笑道,心裡卻犯起了嘀咕:「煮熟的鴨子,嘴真硬。」於小願給我的感覺,她與現任老公僅是形式的婚姻,為了不讓心晴感到家庭殘缺,所以重組充個數,之所以這麼想,因為我去過「真心晴願」好幾趟,連個男人的影子都沒瞧到,倒是無意在檯燈底下發現了她與裴奚貞抱著年幼的心晴合影。
不多時,鳳港村的三十個滿洲勇士舉起火把行至近前,為首一人便是守村頭的黝黑臉老漢,我打著招呼道:「黑大爺,是我。」這老夥計貌似有夜盲症,兩隻枯手如鷹爪般扒在我肩膀,湊近我的臉保持一公分左右的間距,瞪大眼睛瞧了半天,「我當是誰,怪不得聲音如此耳熟。凌宇啊,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唯恐他們不同意我將紫汐與紅後的屍體掩埋於此,我低頭想了想,便找了個理由撒謊道:「你們大人的兩位朋友逝世,她讓我在這建座墳。」
「少在那胡說八道。」黑臉老漢扶正掛在腰間的兩桿煙槍,他吸了口煙嘴,衝我臉上吐出一股濃煙:「俺家大人拋棄了俺們多少天,怕是被你們這群公差給害了,不然她決不會狠下心這麼久不回村子。」
「你就詛咒竹葉紅吧!」我作勢扇了他一巴掌,「她在外邊為你們全村的幸福拚死拚活,暫時無法歸來,你給我好好反思去。」
黑臉老漢愣道:「此話當真?」
「有鳳釵信物為證,不信的話,我這就回家取。」我瞇起眼,威脅的說:「真個拿過來,你說你咋辦?」
「俺的錯。」黑臉老漢登時軟了,他猛抽了自己兩巴掌,這臉黑的……打上百次都不帶紅的,老漢吸了口煙,對著周圍的漢子道:「凌宇和大人關係好,全村人皆知,大人如今不在家,他又有象徵大人親臨的鳳釵,咱就把圖騰隕落的稜子揭過,請凌宇來當村長,諸位,覺得我的提議可好?」
「甚好!」
「中!」
群男附和道,看來黑臉老漢在鳳港村很有威信,我欲哭無淚,是來埋人的,不是來當村長替竹葉紅收拾爛攤子的……我正準備開口拒絕時,裴奚貞詭笑著搶先道:「好!這事,我就替他應下咯,放心,他絕對聽我話。」
「頭兒,你咋隨便就把我賣了?」我將老狐狸拖到旁邊一棵樹旁,低聲撒嬌道:「我要當警察,不當村長,嗚嗚。」
「想的倒挺美,覺得我會便宜你在鳳港村當逍遙自在的村長?」裴奚貞像是初見般上下打量著我,他抬起兩指在下巴甄選了數十秒,選好一根鬍子並拔下,「你掛個名而已,平時還在d.i.e上班。跟村民打好關係,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瞅瞅這村子,滴點沒受外界同化,農作物、水、家禽啊,吃了淨化身體。況且這麼偏僻的地帶,哪會發生啥大事?我私人交給你個任務,平均個把星期來溜躂一圈,處理下民生問題,然後卷滿後備箱的瓜果蔬菜回去。」
「典型的搜刮民脂民膏。」
我撇了撇嘴,老狐狸的如意算盤竟在這呢,我堅決反對道:「想當你去當,我心累。」
「你個笨蛋,咱又不是光拿好處不幹事。」裴奚貞望向山腳下的土胚房,夜空很晴,他仔細觀察了一番,「這裡的民居建築年久失修,恐怕一場暴雨,舉家遷走,雨停在返回潮濕的屋子居住,多沖個幾回,難免會塌。此次紙醉金迷立的大功,我打算向上級申請扶困基金,為鳳港村修繕一番,讓建築更加穩固,土胚的通通換成石徹,再挖上幾條排水渠,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