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唐寅的這句詩詞,成為無數人開啟裝逼模式的利器,我翻了個白眼道:「哦……難道你有苦衷不成?」
「為了保護他不死。」歷馬的眼神充滿了認真之色,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道:「不論他打我還是罵我,因為不想他死,我始終在他身邊沒有躲起來。長了手就能撥打電話,我不想他死,所以砍了他的手。長了腿就能跑出去亂說,我不想他死,所以斷了他的腳。」
「原來你在意你父親,但這種孝順是否畸形了呢?」林慕夏坐在椅子上,凝神和他對視,「你這句話的邏輯性,前後相互矛盾,能說清楚嗎?」
低頭啐了口痰,歷馬自嘲的笑道:「你們不必知道,因為我不想死。求求各位警察大人,讓我蹲監獄把牢底坐穿好嗎,不要再放我出來了,這個世界太危險。」
「以為監獄很安全嗎?」林慕夏狠狠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向歷馬傾去,她凶巴巴的道:「很遺憾的告訴你,有人可以喬裝易容混進監獄殺人滅口。地球上沒有安全的地方,想找個地方苟且度過餘生?火星很適合你!」
歷馬被突然發狠的她鎮住了,瞳孔恍惚的失去了焦點,愣愣的說不出話。
「沒有人能夠保你,只有站起來反抗,捍衛應該屬於自己的命運!」林慕夏趁熱打鐵的補了句,突然間,她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衰弱的坐回了椅子,額頭密佈了一層冷汗。
反觀歷馬,眼神茫然,他眼睛一眨不眨,沒有任何動作的杵在桌前。
林慕夏嘴唇微動,輕輕的道:「記住!只有把你埋藏在心底的話對我們講,才能獲得新生!嚮往自由的你,請決定自己接下來的路如何走。」
「我願意!」歷馬麻木的道。
……
我滿頭霧水的站在門口,實在無法理解為何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起初對我們極為排斥的歷馬,此刻卻對林慕夏唯命是從,她莫非擁親和力光環的女神?
「慕夏,你對他做了什麼?」裴奚貞繞著發呆的歷馬,百思不得其解,他拔了根鬍子,眼前一亮,「催眠術?」
「沒錯,清醒催眠,以我掌握的半枝末節,僅能對於極度渴望某樣東西,又自以為是的人施展。心神消耗太多,況且昨晚還沒睡覺。」林慕夏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她趴在桌子上疲倦的道:「sir,凌宇,剩下的你們審吧,我真的好累。審完了告訴我,好給歷馬解除催眠狀態。」
裴奚貞讚歎不已的道:「厲害啊,可惜條件和限制性太多,不然以後審訊就化繁為簡了。」
我瞅向林慕夏的眼光不一樣了,此女人畜無害的模樣,竟然粗通催眠術分支的清醒催眠……功能太多,看來我還不是太瞭解她,往後可得小心點,千萬別哪天不知不覺的被催眠……我百感交集的開啟了攝像設備,和裴奚貞坐在林慕夏的兩側,象徵性的問了歷馬一些基本資料,他猶如人形機器般盡數回答,說完了就乖乖的閉嘴,滿臉期待的盼著我們下一個問題。估計是林慕夏催眠的效果,讓他覺得配合完我們,便能獲得他所渴望的。
「歷馬,表現的不錯。」我一邊做著筆錄,前邊鋪墊好之後,便切入了正題:「當初溧陽路交行的監控視頻,是不是你偷偷帶走的?」
接下來,他步入了沉思的狀態。說句實話,我和裴奚貞心跳到了嗓子眼,很擔心林慕夏功力不深,歷馬突然醒轉,審訊便會陷入膠著的形勢。沒有證據不宜用電擊劍逼供,而且以他的性格,那樣做只怕會適得其反。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等了約有十分鐘,在我們準備喊醒林慕夏詢問該如何是好時,歷馬忽然抬起頭,他平靜的道:「我想起來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再臨頭條!
「我親眼目睹媽媽和其它人遇害過程,盜走了監控,立志手刃劫匪,親手給媽媽報仇!」歷馬的眸子閃過希冀之光,旋即變得黯淡失色,他憂傷的道:「可是,在我和爸爸說了這個決定後,他不贊同,由於失去了妻子,他變得瘋瘋癲癲,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他喝完酒打完了我就拿電話想報警或者和鄰居訴說。我很怕他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這樣一來,凶殘的劫匪們會上門滅口。只好砍掉他的雙臂和腿,無法喝酒無法使用電話,然而他的精神越來越糟糕,我發現他每次受傷,他便能自我控制很長一段時間。出獄後,時隔不久,他又復發,我再次忍痛下手打斷他的腿。」
「啊?」
我握住筆的手停住,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可憐人,心生惋惜,他的確在以極端的方式保護父親。十二劫神此次犯案,因為七八個人的面具被撕掉,事後肯定極為關注事情的動態,獲取消息的方式必定廣泛。催眠狀態的歷馬不可能說謊話,他說出了留下視頻是為了親手報仇,審訊過程全程攝像,可視為他有了殺害十二劫神成員的作案動機。我心中不禁開始擔心起他……
「監控視頻的下落呢?現在還在你手裡嗎?」裴奚貞唏噓不已的道。
「不在了。」歷馬攥緊拳頭,他不甘心的道,「深知留在手中是個禍害,而家庭的經濟來源更是朝不保夕,吃了上頓沒下頓。我把它賣給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對方自稱是受害者家屬,換了二十萬塊錢,在我將要入獄時請了一個保姆照顧爸爸。」
原來想找十二劫神報仇並殺之為快的,大有人在!我疑惑的道:「長相能記得清嗎?」
「是個男人,全身包裹的很嚴實,聲音有些老氣,走路時佝僂著腰。」歷馬稍微回想了片刻,他笑道:「感覺像個老頭,我好奇他買了視頻能幹什麼,孱弱的身體,恐怕連個初中生都打不過。」
老頭?難道是已經死去的劉向東?
緊接著我們又問了幾個問題,近兩件紋身屠夫作案時,歷馬均提供了不在場的證據,他列出一串的中年女性,裴奚貞讓蔡桑拿找這些時間證人詢問,細問之下,歷馬的確沒可能作案,因為他在賺錢……相貌不差,體力又好,所以從事者特殊職業。幸好寧疏影沒在,不然又得抓歷馬去掃黃大隊!
我推醒了林慕夏,她睜開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道:「審完了?結果如何?」
「歷馬是清白的,心有餘而力不足。」裴奚貞拔了兩根鬍子,他笑呵呵的關閉了攝像,「趕快給他弄醒,我想見識見識你怎麼解除歷馬的催眠狀態。」
林慕夏站起身,來到歷馬的身後,她張開胳膊攔住他的腦袋,另一隻手輕輕給歷馬的眼皮抹得閉合,她低下頭伏在對方的耳邊輕語道:「你選擇的路是正確的,醒來吧,一切要靠自己去爭取。」
她的聲音極具磁性,舉手投足間,彷彿透著一種令人著迷的魔力。
歷馬猛地睜開眼,甩了甩脖子,茫然的道:「我怎麼了?剛才的事情一點想不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你的情況我瞭解了,無罪釋放。」裴奚貞笑呵呵的道:「感謝你把心裡的秘密分享給我們,短暫的黑暗只會成為你通往光明的動力,現在才三十歲,你總不能讓未來幾十年都重複老路吧?」
「咦?你們……我無罪?」歷馬被忽如其來的一幕整懵了,他不明所以的道:「太不負責了吧?連審都沒深就放人,怪不得世道越來越亂,有多少犯罪份子從你們這種警察手裡逃脫。」
得!不懷疑他還成我們的不對了,我翻個白眼,做完了筆錄的最後一段。
「跟我來。」
林慕夏解開了歷馬的手銬,她取掉了攝像設備的內存卡,衝他招了招手。我們跟在後邊想看她要幹啥,結果二人來到辦公室,林慕夏請歷馬坐下,然後把審訊過程的視頻給他放了一遍。本以為歷馬會生氣,質問我們無恥,結果卻讓我們大跌眼鏡。
歷馬的眼睛逐漸濕潤,明白過來事情的過程,他以手掩面,坐在椅子上,三十歲的娃娃臉爺們哭成了淚人。
林慕夏的一隻手探入便攜包,以防歷馬忽然失控,她警惕的道:「希望你不要怪我催眠你,我只想你能找回自己,麻痺自我是懦夫的表現。」
良久,待歷馬的心情平復之後,站起身畢恭畢敬的沖林慕夏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謝謝你,有些事情壓在心底很壓抑,今天開始,你改變了對警察的印象。」他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我們目送著歷馬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終於能睡個安生覺了,此時是下午四點,感覺整個人都站不穩。裴奚貞說下班休息,我們誰也沒有回家,選擇留宿d.i.e,因為累得連方向盤都握不住,保準蛻變成馬路殺手。準備去和周振宇打聲招呼,拜託晚上買飯時,給我們多稍三份。
周振宇的辦公地點在驗屍房旁邊,臨時修建的崗亭。他這一崗是24小時,因為明文規定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進入d.i.e辦公樓,特殊情況除外。所以他們睡覺時集體輪番住帳篷,我很佩服這班防暴守衛,工作條件非常艱苦。
槍械掛在牆壁,周振宇手拿著報紙閱讀,他眼角的餘光瞥見我們,便放下報紙問道,「裴部長,有什麼事嗎?」
「沒啥,就是今晚多買三份飯,我們不回家了。」裴奚貞打著哈哈道。
「好的。」周振宇按下通訊器,給負責餐飲的下屬說了句,他掛掉後衝我們笑道:「特意加了幾道菜,你們太辛苦了,查起案子動輒幾天不睡覺。」
「說的哪裡話,周隊才辛苦,你領著人晝夜駐守d.i.e,睡得還是帳篷。」林慕夏有點心疼的寒暄道。
周振宇無聲的笑了笑,他將視線移向我,指著報紙道:「凌宇,你又上了頭條。厲害……」
「納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