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狂暈!還好此時是炎熱的夏季,如果換成冬天……朱毛三的舌頭不得黏掉好幾層皮?我搖頭歎問道:「褚阿姨,你們就打算一直拿鐵鏈子鎖住朱毛三嗎?」
「沒辦法的事。」朱媽媽眼眶濕潤的道:「毛三腦子壞掉了,防止他亂跑禍害人,迫不得已啊!」
這時,朱富貴被我們的話說聲吵醒了,看見媳婦一個勁的抹眼淚,第一反應是把我們當成了民政部門的人,他猛地站起身,抄起身側的菜刀擋在朱毛三身前,威脅道:「你們不准打我兒注意,寧可他在家鎖到老死,我也不會讓他再進精神病院的。治療治療,你們自個擦亮眼睛瞅瞅,毛三治了大半年,竟然比原來還嚴重!」
「您誤會了……」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激動的朱富貴此刻哪能聽得進話?
朱媽媽一邊啜泣一邊道:「富貴啊,把刀放下。你仔細看看,這小兄弟是那天幫咱找到毛三的警察,他沒有惡意的。」
「哦。」朱富貴垂下持刀的手,他狐疑的道:「那你們今天來,想幹嘛?民政部門派來的說客?」
「並不是。」
我攤了攤手,簡單的解釋道:「我手頭負責一件案子,案發地點在朱毛三之前待的那家精神病院,想來你們也知道,就是六個人瘋狂撞牆自殺那事。今兒個來其實想試試能不能和朱毛三溝通,問問當時的情形。」
「那好吧……歡迎調查。」朱富貴表示願意配合,但他猶豫不決的道:「他腦子不正常,根本不能和人交流,怕你們白來一趟。」
「嘿~,老頭,砸死你。」朱毛三傻乎乎的笑道,因為鐵鏈緊的緣故,他無法加大幅度,掙扎了數下,手壁微微揚動,將手中的銅疙瘩拋向身前的朱富貴,力道挺小的,僅砸到了後者的腳後跟。
銅疙瘩「咕嚕~咕嚕~」的滾出數公分遠。
朱毛三可憐巴巴的望向「寶貝」,伸手努力的抓了半天,直到鐵環牽痛手腕時才停住,他哀求的道:「要,我要……給我。」
朱富貴就地給銅疙瘩滾至兒子身前:「給你。」
「這倒沒啥。」我瞧著翻來覆去舔銅疙瘩的朱毛三,想了想,整個過程沒有分毫做戲成分,我請求的道:「能不能讓我們和他單獨聊幾句?」
朱富貴擔憂的道:「最好快點,千萬別刺激他。」
「好的,謝謝了。」
我感激的道,待朱富貴夫婦離開了倉房,心晴將門拉緊,我們仨便坐在離朱毛三有一米遠的草蓆,與之對視。
忽然,朱毛三的身子底下流出一攤子水,以他為中心漸漸向四周擴散,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臊的尿味。然而事主朱毛三卻渾然無覺,津津有味的舔銅疙瘩。
「凌宇,這人的精神病好嚴重。」寧疏影抬手捏住鼻子,生怕被尿液波及到,他往後挪了下屁股,「已經到了小便無意識的程度。」
心晴好奇的盯著對方左瞧右看,她觀望的道「大的的,寧的的,朱毛三不理咱們,怎麼辦呀?」
寧疏影聳動肩膀,衝我怒了怒嘴道:「對付精神病人,只有神經病才在行。」
「寧的的,你又黑我大的的。」心晴晃動小拳頭,抗議的道。
「小傢伙,平時沒枉費我疼你。」我捏了下她嫩紅的臉蛋,耳中聽見倉房門板微微晃動的聲音,似乎朱富貴夫婦不放心在偷看,算了,由他們去吧。我絞盡腦汁的想了數十秒,試探性的沖朱毛三道:「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朱毛三沒有任何反應,他依然重複著萬年不變的動作。
……
接下來,我們仨輪番上陣,最少問了十幾句話,朱毛三近乎充耳不聞。這種情況,恐怕僅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我們所說的話沒能觸動他的神經,要麼是他大腦自動忽視了耳聽的信息。
心晴站起身,小手扶住木梯,她面朝著粗糙的牆壁,無奈的道:「我心裡現在有種想要撞死的衝動,如果再嘗試和他交流,我的小心臟要崩潰啦。」
寧疏影讚歎的道:「好萌的小蘿莉。」
「吁--!」我將食指抵在唇邊,使勁的吹了口氣,示意二人不要說話,我啞著嗓子道:「晴晴說完那句話時,油鹽不進的朱毛三好像有點不對勁。」
寧疏影和心晴疑惑的側過頭,我們全神貫注的看著朱毛三,他手裡的銅疙瘩滑落掉地,癡傻的望著小蘿莉摸過的牆,一秒、兩秒、三秒……五分鐘、十分鐘,他竟然連眼皮都不曾眨動過!
漸漸我們失去了耐心。
心晴小腿邁動,站在朱毛三的身前,她晃動手臂道:「喂~~朱叔叔?」
「嗷嗚!」
朱毛三的腦袋猛地衝她湊近,猶如一條巨型犬突然爆發般,他大嘴張合,舌頭在嘴外翻捲。
嚇的小蘿莉驚叫了聲,撲入我的懷抱,「嗚嗚」哭泣!
朱毛三簡直是嚇哭小女孩的壞蜀黍,事後撒手不管,繼續撿起銅疙瘩舔來舔去。
「乖,晴晴不怕。」我揉搓著她的脊樑柱,安慰道:「他舔不到你。」
「怕!」心晴彷彿驚慌失措的小鹿,她怯弱的抱住我脖子道:「不要他舔我。」
寧疏影狹長的眼葉浮動,他分析的道:「晴晴無意說了那句話,致使他愣了好久,大腦應該想起了之前的某個片段。聯想到精神病院的事,朱毛三,似乎對『撞牆』這個字眼很有感覺。」
「我再試試。」我清了清嗓子,朝著朱毛三道:「鬱悶,好想撞牆啊。」
朱毛三又一次陷入了癡呆狀態,凝望著牆壁,約過了數十秒,他形如擠牙膏般道:「辣!好吃!」
較之前卻多了句話。我隱約的記得,最初獨自前往湘前路精神病院的時候,我問朱毛三舔牆上的血好吃嗎?
他說辣,好吃。
這短短的三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麼?我舔死者遺留的血跡時,沒發現任何特殊的味道,朱毛三的話太過於匪夷所思。但精神病患者的思維邏輯與正常人有著天差地別,或許「辣,好吃」指得並非牆上的血跡,沒準能是與之有關係的事物。
我鍥而不捨的測試了好幾次,朱毛三每次都會不由自主的朝牆發呆,但沒再表達其餘的東西。
約過了半個小時,朱富貴推開了門,他詢問道:「警察小兄弟,好了嗎?我兒好像很累……」
的確,朱毛三貓著腰癱坐在地,何況他褲子沾滿了尿液,我們再繼續糾纏就有點不地道了。我抱起驚魂未定的心晴,沖朱富貴夫婦道:「抱歉叨擾了,我們先告辭,有需要的話,再來。」
「沒事。」朱富貴擺了擺手,此刻,朱媽媽拿著一條乾淨的褲子步入倉房,打算給朱毛三換好。
……
我們仨離開了朱家院子,然而沒走出五步遠,突然聽到朱富貴房子傳來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毛三!!」是朱媽媽的聲音!